第十二章 逃過一劫

的確。

公子論心裏的驚訝不亞於別人,隻不過他太淡然,太從容,隻柔聲道:“我佩服你。”

三位老者終於走了過來,輕聲道:“公子,你沒事吧。”

他們看得出來,公子論修為固然過硬,但從小嬌生慣養,氣力難以短時間內維持,所以那份從容再也無法發揮出來,而且天生潔癖的他絕不會離開這片地毯。

“公子,咱們是奉命遊說各國聯盟的,請您千萬保重身體。”

另一位老者道:“同室操戈,隻怕飛歌王知道了會痛心。”

公子論麵上一黯,道:“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不殺他,我無法安心,三位國師那裏無法交代。”

第三位長須老者撫須道:“公子有沒有想過,大皇子如果並不是妖孽,而是三大國師陰謀讓你奪位,他們好掌控飛歌國呢?”

“這樣的話你以後請勿再說了。”公子論皺眉道:“否則……”

否則什麽?他沒有說下去。長須老者怯懦的閉上了嘴,用眼神觀察著呂牧現在的傷勢,他知道呂牧這次死定了。

“你們去吧,殺了他。”公子論擺了擺手:“我累了,要去休息。”

突聽一個蒼老又渾厚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各位遠來的客人,未曾遠迎,請勿見怪,我是此禪院的禪師,葉落楓!”

聲音裏的慵懶和老邁可以聽得很明顯,這是那常年不出屋子的老禪師的聲音,話音剛落,就見後山禪房的方向,一位老者慢吞吞的走來,每走一步都像是被風吹倒的樣子,他本來離得很遠,每走一步,卻憑空縱移百步。

“這老頭,真能裝。”呂牧摳了摳鼻子,看到手指在鼻孔沾染上的血,一股怒氣在胸中燒起,媽的,竟然被公子論的斷碑手震得差點七竅流血。

但是幸好,老禪師來了。

這本就是他們商量好的,一旦他覺得危險,老禪師就會及時出現,他背後有個老禪師,這次恐怕想死都沒這麽容易了。

“哼哼。”呂牧有興趣的看著公子論,輕聲道:“親愛的弟弟,隻怕這次你想殺我,真的有些困難了。”

老禪師具有開光頂峰的修為,已經進入小涅槃,在同階中隻怕無人能敵了。

呂牧來到自己的兄弟身旁,做了一個放心的手勢,然後喊道:“老禪師,你要是抓了我,蓮台就是你的了。”

“唔……孩子,你說話越來越沒禮貌了。”老禪師的眼睛被風摧的流下了眼淚,揉了揉眼睛,他隨意揮了揮手,一道青光從背後閃過,那蓮台正飛到白色的地毯上,看到它的人都暗自吞了一口口水,這寶物,隻可惜無緣得到了。

不少人歎喟道:“老禪師真是傻子,十年之內再不突破就等著坐化而死了,這麽好的機會,竟然不把握。”

“老禪師,這……”顧人來遺憾道,似要勸老禪師三思,卻又不敢多說什麽。

老禪師沉著眼睛,似乎要睡著了一樣:“不要說了,你們三個已經夠丟臉了,咱們哪還有臉要人家的蓮台。”

顧人來三人為之慚愧不已。

呂牧哈哈道:“老頭,你真是個好老頭,不貪圖寶物,小衲很感動。”

“老衲

比誰都貪。”老禪師緩緩路過呂牧,小聲道:“你小子答應過要請火禪來,一定不要忘了。”

——老禪師不僅貪,隻怕是貪得無厭了,他才不會為一座一品蓮台放棄呂牧這偉大的潛力,為了一隻小貓放棄一個獵人,為了一棵大樹放棄一片小樹苗。

“唔……老朽還能等個幾年。”

看到蓮台,公子論的臉越來越蒼白,卻還是有禮貌的鞠躬道:“老禪師,打擾了。”

老禪師眯著眼看了半天,轉身又看了看呂牧:“你們倆眉眼還真有幾分像。”

身後三位老者看到老禪師,也恭敬的行禮。

“不必客氣了,請進去喝茶吧,山中也沒有什麽好的飯食,幸好我這七個不成器的徒弟的日子總算不錯,就請你們去山下用膳吧,老衲就不留你們了。”

這可是公然趕人走,敢這麽說話的也隻有老禪師了。

七將軍之中的“肉疼”將軍蕭一笑笑尷尬道:“老禪師,這是皇子殿下,您老人家說話未免……咳咳……”

“哦,是。”老禪師肉了揉揉眼,嚴肅道:“那應該怎麽說?”

蕭一笑笑把頭一縮,再也不敢說話。七將軍個個垂手站著,乖的很。

隻見身後三位老人之中的花白頭發,身材壯碩的老者皺眉道:“老禪師,這是私事,自家的事,您老人家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說完,徑直往呂牧而去。

呂牧臉色一變,雙眼陰沉下來,這花白老者身材壯碩,眉間帶著一股殺氣,看著就不像個好人,呂牧在心裏記住他了。

他往老禪師麵上看去,如果猜的不錯,老禪師現在該阻止一下的,可是他偏偏看到老禪師在揉眼睛,似乎根本沒注意到。

花白老者雙腿加速,拖著右手,一股玄氣噴薄而出,在手掌間激起一把透明的長刀,呂牧暗罵了一聲老頭不地道,聚起全力就要拚一拚,突然,他的臉上一喜。

“轟!”

刀裂。

花白老者臉上一驚,飛退。

老禪師還是站在原地,一動沒動,略顯生氣。

誰都知道老禪師出手了,但是究竟什麽時候出的手,怎麽出的手,誰也沒看到。隻見老禪師顯得更老了些,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衰弱。

“合三人之力,戰退這老禪師,再要呂牧的命!”花白老者狠道。

“咳咳……老衲進入小涅槃,已經要坐化了,聽說臨近坐化的人自爆的時候會發出相當於傳說中大日斃魔咒的三分力量,我想試一試。”

三位老者心裏都是一駭,公子論立刻安撫,平靜道:“老禪師修為高深,晚輩傾慕,還是保住身體的好。”

老禪師道:“那就聽公子的,咦?公子還不走嗎?”

公子論道:“老禪師,請別動氣,晚輩這就走,隻不過晚輩還有幾句話要說。”

說完,看向呂牧。

呂牧早就不耐煩了,冷道:“怎麽?不甘心?”

公子論點了點頭:“弟弟奉命去和一直有些仇怨的國家結盟冰釋前嫌,有足夠的時間在此耗著,弟弟可以在山下等你,哥哥,你活不多久了。”

呂牧冷哼一聲:“別他媽

哥哥弟弟的叫個沒完,小爺草莽出身,比不了你金玉之體,想殺我,這輩子和下輩子,都不可能!”

花白頭發的老者冷道:“小子,下了山,我就讓你死!”

“什麽鳥在叫?”呂牧一轉身,到處看著,撓著頭,喃喃道:“什麽鳥叫的好難聽,像放屁一樣。”

“你找死!”花白老者被激的渾身顫抖,忍不住就要發作。

老禪師幹咳了兩聲,這花白頭發老者立刻收了性子,甩袖冷哼一聲。眾人被老禪師隨意又攝人的樣子逗樂了。

公子論輕聲道:“下山吧。”

那火雲蠻俯下身來乖巧的低吼,七將軍引路,三位老者斷後,火雲蠻衝天而起發出一聲大吼,那天上的飛鳥驚得四散。

很久之後。

“呼……”眾人都鬆了口氣。

於是,散場之後,人都離去,有幾個女弟子還在回味公子論留下的風采——處變不驚,從容儒雅,少年英俊,尊貴之身份。

同時,人們又想到呂牧。

——厚顏無恥,落拓不堪,膽大包天。

——簡直天壤,雲泥之別。

“這小子,遇到這麽強的對手還不死,看來我們今後都拿他沒辦法了。”

顧人來拖著傷殘的腿,他應該想到,如果呂牧現在忽然折返過來偷襲他,而且用對戰公子論的那一指,隻怕他剩下的手和腿都廢了。

金晃晃麵色沉重,覺得無力,覺得可恨,更覺得驚慌。

程恨鋼什麽想法都沒有,什麽也沒感覺到,他隻是看了看天,那天色漸漸沉重,一股瑞色在公子論離去之後就再也不見了。

“倒不如,我們趁他現在還未成長,捉了他,去公子論那裏換回蓮台?”顧人來還能笑的出來。

“現在公子論被老禪師三言兩語就說走了,一定很透了呂牧這小子,咱們順水推舟,他絕對會感激咱們!”

他喋喋不休,隻是人已走遠,沒有人願意理會他了。

瘡痍的武場上,鍾樓的鍾還是沒有掛上,呂牧靠在鍾前,目光已經在山那邊很遠的地方。

是要走的時候了。

“這裏已經給不了你什麽,外麵的世界如此浩大,道場林立,各種心經,戰技,潛修起來,未必就不是公子論的對手。”老禪師的聲音還在耳邊回蕩。

“孩子,你天生具有未成熟的第九感,是那些遙遠地方,叱吒風雲,站在世界之巔的大聖們都難以企及的,擁有這麽一座寶藏,你已經不算是一個凡夫了。現在你缺少的是一個能讓你優勢完全發揮出來的東西——一部深奧的心經,有心法為基準,你才能研究出更有價值的戰技。”

“老衲在這等著你,走吧,在老衲未死的時候記得來看一眼,嗬嗬……”

“關門吧,風大,老衲迎風流淚的毛病加重了。”

不是加重,呂牧明白,老禪師這是舍不得他了,是真的流淚。

當年那個被他拔了胡子的老禪師,如慈祥的爺爺,如今死期已至,他不知道自己能為了老禪師做些什麽。

為了能在公子論這樣的強者手上活下來,為了找到火禪為老禪師突破開光境,他必須要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