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探監

等到我蘇醒過來,已是三天後了。

眼前熟悉的擺設,讓我突地渾身一冷,忙從床榻下翻身下來。

“姑娘,你醒了。大夫說你受寒發燒,需要多多修養,你現在的樣子,是不能下床的。我看姑娘還是趕緊回床上休息去吧。”一個著藍衫短襖的文靜丫頭忙跑過來,將我安置回床榻上去。

我定睛一看,竟是冬雪。忙抓住她的衣袖問道:“告訴我,我怎麽會在這裏的,還有,我昏迷多少天了。”我著急溫文玉的現狀。

“姑娘,你是王爺帶回來的,當時你衣衫盡濕,發著高燒,口來還說著胡話,是我替姑娘換得衣衫。還有,回姑娘的話,你已經昏迷整整三天了。”

三天,三天了!那溫文玉已經在牢房裏呆了三天了,天知道他現在是什麽樣子,天知道他有沒有遭受酷刑,天知道,他有沒有被逼迫畫供。

天啊,那麽多的未測,讓我惶然得無法躺下。

“不行,我一定要走,我要去天牢看看文玉才行。”我掙紮著揭開被子。

“姑娘,你確定你這個樣子,能夠進得了天牢嗎?”一聲低沉磁性的嗓音,突從房門外傳來。

“王爺。”冬雪忙在旁施了一禮。

宮境夜朝冬雪揮了揮手:“冬雪,你先退下去吧。”

“是,王爺。”冬雪應道。

而我,在他還未走到我的床榻之前,我便已搖晃著走到他的麵前。

“宮境夜,王爺,我知道,要進天牢,並非易事,但是對於你,你一定有辦法的,現在的你,已經沒有任何的詛咒之說了。”我此刻提起,便是要他記得我救他的情分,他不幫也得幫。

“姑娘——”宮境夜藍色子瞳變幻著。“我還以為你是真的相信我,卻原來也是——早知道的,這個世上隻有一個人肯相信我,而那個人,卻被我——”他突然盯著自己的雙手,神色悲痛凝重。

我明白他想起誰了。也許我是不該這麽說,我——

“對不起,宮境夜,我隻不過是想讓你救溫文玉,所以才——但是請相信我,若非我相信你真的沒有什麽妖魔印記,我也無需經曆生死三關,保你出了祭司台。”我眼眸透亮清澈,毫無掩飾地迎上宮境夜探過來的審視目光。

而他,突地渾身一震。

“你——為什麽?那天,我似聽到溫文玉他叫你——初塵?莫非你是——”

我別開他發亮得有些逼人的藍瞳道:“沒錯,我叫上官初塵,是京都首富上官府的女兒。我還有一個哥哥,叫上官飛卿。溫文玉是我從小指腹為婚的夫婿,所以,他叫我一聲初塵,那很正常。至於我為什麽上祭祀台救你,那是因為我被人托夢,那個如詩如畫的女子,她說她叫初塵,她讓我看在同名份上,叫我一定要救下你。而那天,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像是被人俯身了一樣,突然就踏上了那個祭祀台而救了你。其實告訴你,我根本就不是什麽天女的身份,隻不過,被人保佑著闖過了生死三關。”我不想牽

扯上太多的麻煩,所以隻能這麽告訴宮境夜。

“那麽初塵她可曾原諒了我?”宮境夜突地抓住我的手,後發覺有些不對,當下放開了。

我淡淡地盯著他的眼睛道:“我想,她一定是原諒你了,否則,她也不會保佑我,讓我救了你。”

“是嗎?她原諒我了,她原諒我了——”他喃喃自語地突地跌坐在椅子上。我看到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眼底閃動著一抹酸澀。

轉而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不過,宮境夜,你若是不肯幫我,那麽我下次在夢裏再看見初塵的話,那麽,我就讓她出爾反爾,決定不原諒你了。”

宮境夜,先是一愣,轉而眼瞳內,舒展一抹釋懷的無奈淡笑。

“看來你是吃定本王了。”他定了定,隨後倏然起身。

“喂,你究竟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啊?”我忙在後跟道。

他突然回頭冷道:“趁本王沒有改變主意之前,我帶你去,不過,現在,你若是還在那裏發呆的話,我可就不敢保證了。”

我先是一呆,轉而恍然大悟,忙隨著他的身影,打起精神跟上去。

如宮境夜所言的那樣,天牢果然戒備森嚴,沒有特賜的腰牌,根本沒有人能夠進天牢探視任何人。

好在宮境夜有皇家禦賜的金牌,那是先帝賞賜的王爺中最高榮耀的親王令牌,凡持有者,無論是大內皇宮,還是天牢禁地,都可以隨意行走,任何人不得阻攔。

那守衛天牢的侍衛見到宮境夜手中的親王令牌,立即恭敬地退立一旁,讓出道來,讓宮境夜跟我行走。

“初塵,你一個人進去好了,本王就在天牢外等你。不過你要記得一點,你的時間有限,隻有半個時辰,時間到了,你就要快點出來。”他藍色的子瞳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隱忍,像是欲言又止似的,但是終究他還是對我揮了揮手,示意侍衛領我去見溫文玉。

我急步如風,緊隨侍衛的腳步,行步間,想到宮境夜那眼神,心內有些波動,忍不住,雙眉緊鎖。

大約走了一刻鍾左右,隨著“哐當”一聲,巨大的鐵鏈被打開了。

“姑娘,你進去吧。”

侍衛麵無表情地拿起鐵鏈,離開了天字號的牢房。

而那開鎖的聲音,似驚動了牢房內的人,那人,緩緩抬頭,卻有些不適應突然射發過來的光芒,血色的雙手,發射地遮蓋了眼睛。

我在微弱的光芒中,終於見到了被關押了三日的溫文玉,這個時候的他,血染長衫,青絲散亂,傷痕累累的玉手被鐵拷扣住,血肉模糊的腳**綻開,被沉重的鐵鏈栓著。我見到三日之前依舊儒雅俊朗的溫文玉,如今卻已是遍體鱗傷,不堪入目的憔悴之相,當下憤怒湧動心胸,不由地,雙眸突地發紅。

“文玉!”

我衝動地跑過去,緊緊地抱著他,我輕聲喚著他的名字,但聲調已變,沙啞而哽咽,我的眼裏,那灼熱的淚珠已開始泛濫。

溫文玉聽到我

的喚聲,他震動地抬眸張望,當他看到眼前淚眼模糊的我,他清亮溫潤的子瞳掠起一抹溫暖若陽春白雪的笑光。

“初塵,你不要哭,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他的聲調依如往昔那麽地溫柔,輕靈若泉水。他的手,依舊如往昔那樣溫暖,輕輕拂動我的青絲。我凝望著清雅如風的他,在這種時候,想著的依然是我,不由地,我的淚水一發而不可收拾,滴滴灑落在他的衣襟上。

“文玉,你都這個樣子了,怎麽可能是好好的,你不好,你一點也不好。”我心酸地撫著他的臉,撫著他身上那皮鞭揮下的條條血痕。“文玉,你一定很疼吧?”

“不——不疼,初塵,一點也不疼,這點傷比起上戰場那會兒,隻不過是一些皮肉之傷,根本算不得什麽的,隻不過我現在的樣子比較恐怖了些,都好些天沒有沐浴洗漱了,我聞著都有些臭味了。所以啊,初塵,你還是離我遠些距離,免得啊,熏壞了你的鼻子。”他雖然口氣輕鬆,還帶著幾分戲耍的笑容。但是我知道,他的身體在發顫,他肌膚上的每一處傷口都在刺激他的神經細胞,讓他疼得不能安眠。

不過我又不能辜負了他的好意,他是不想讓我擔心,不想他狼狽的樣子被我看見,我當下含淚淡笑地退離了他的懷抱:“文玉,你說得對,我剛剛更衣沐浴而來,確實不能讓你一身的臭味害我白洗漱了一回。”我別過臉去,迅速用衣袖抹去奪眶而出的淚水。

轉身麵對溫文玉的,依然是一臉盈盈而笑的我。

溫文玉溫潤若黑玉的子瞳漾起點點流光,倏而撫上我的頭。

“爹,娘他們,還好嗎?”

我浮唇而笑,眸光若水。“他們都很好,我告訴他們,你是被人冤枉的,你是無辜的,你一定可以從天牢走出去的。我還告訴他們,我找到了一個非常有權勢的大人物,他會幫忙讓刑部重新審理此案,幫你洗刷冤情。所以他們就安心了,能吃飯了,也能安睡了。”

“那就好,那就好。”溫文玉眼底流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光,轉而凝望著我:“那麽你呢?你過得好嗎?我看你的樣子,好像清瘦了好多,臉色白白的,是不是生病了啊。”

“怎麽可能啊,我明明知道你一定會沒事的,我怎麽可能會讓自己活在悲慘裏。文玉,你放心好了,我不是一般的女人,我可是天女哦,所以了,我怎麽可能會生病。”我的眼底突然掠起一抹調皮的光色。

溫文玉詫異的望了我一眼,轉而他突然捏起我額前的幾縷青絲放在他的掌心上,他撫著撫著,目光朝向某個地方凝視著。

“那就好,我就可以安心了。”他的眼底掠過一抹讓我心驚的神色。

“不——文玉,你可不要忘記了,你在進入天牢之前,你答應過我什麽的。”我忙慌道。

溫文玉神色一愕,轉而溫和地笑開了。

“初塵,你想到哪裏去了,我是說,我安心的是,你找了一個大人物來幫我。告訴我,他也來了,是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