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重生
染墨昏睡過去不久凝翠就尋著她爬行的痕跡找到了她，看到躺在雪地中的染墨，凝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染墨從亂葬崗挪動的方向，不是靜安城，是靜安城相鄰隋安城，她拚盡了全力要回家，卻走上了和家相反的方向。
凝翠含淚將染墨帶回了靜安城，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午後了，凝翠焦急的看著她，眼睛早已經哭腫。
“凝翠，你還好吧？娘呢？”染墨看著凝翠，伸手，抓住凝翠的手，才環顧周圍陌生的環境，著急的問道。
“夫人已經沒了。”凝翠猶豫許久，才如實回答，染墨看和凝翠，淚水無聲落下。
凝翠知道染墨和夫人的感情，所以，即使她剛剛在沉睡中醒來，她都要如實相告。
染墨的淚水，在眼眶中盤桓許久，她終於閉上眼睛，凝翠緊張的看著，聲聲的叫著小姐。
誰都不會想到，染墨再次陷入了沉睡之中，兩天三夜……
這三天兩夜，是讓凝翠焦灼的三天兩夜，染墨水米不進，渾身高燒不退。
凝翠清楚，小姐心底最大的牽絆就是夫人，如若夫人不在，她真的不知道小姐會不會放棄了自己的性命。
“小姐，夫人臨死的時候和我說過，有人蓄意推她下水，就是你願意將皇上讓給煙歌，那你就讓夫人因為你丟了性命？”
“小姐，楚軒王為你被打入天牢裏，你也不管了麽？”
“你一生坦蕩，你真得能背著這蕩婦的罵名死去。”
“小姐，你走了，我怎麽辦？”
凝翠一邊說一邊流淚，大夫說，她隻是不願意醒來。
經曆這樣多的變故，誰還願意醒來，可是這麽多的事情，是誰能逃避得了的麽？
凝翠聲聲泣血的哭泣，將他身邊站著的衛隊長哭的心煩意亂，他蹲下身子，做到凝翠的身邊，說了聲：“其實這樣死了也好。”
“胡說什麽，小姐才不會罷手。”凝翠轉身，給了衛隊長一個凜冽的眼神，衛隊長瞪了凝翠一眼，說了句：“那她什麽時候醒，這樣半死不活的成什麽樣子。”
凝翠沒有說話，隻是將頭轉向染墨，一句句的重複說：“小姐，夫人要出殯了，你不送她一程嗎？”
凝翠清楚染墨的性情，遇事總是沉默，然後滿滿的消化調整自己，等調整好了，她就會變成那個光彩奪目的女子。
破繭成蝶總是需要過程的，隻是現在，她等不及了
，離府上下也等不及了，他們迫不及待的要將夫人的遺體扔出來。
而作為女兒的染墨，真的應該勇敢地站出來，送母親一程，隻有她好好的，夫人才會安息。
衛隊長沒想到凝翠的話是真的，他一直以為染墨不會再醒來，一個女孩子，遇上這麽多的事情，死，確實是更好的解脫。
當然，盼著染墨死，他也是有私心的，隻有染墨死了，凝翠才會對他死心塌地。
作為黑衣衛隊的隊長，他已經為凝翠那個丫頭破例太多。
但是出乎他的預料，染墨真的醒了，再凝翠低頭擦眼淚的時候，染墨睜開眼睛，晶亮的眸子裏一團水盈盈的霧氣。
她扭頭看向身邊的凝翠，再看黑衣衛隊的隊長，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
“別哭了，她醒了。”衛隊長看了眼那個沒出息的蹲在那裏哭的女人，心底直納悶麵對自己時候她的牙尖嘴利，她的勢不可擋都去了哪裏。
衛隊長說完話就離開，這幾天他算是看明白了凝翠的性格，自己不走，那她第一句話就是讓自己快滾。
“凝翠，我娘什麽時候下葬？”染墨虛弱的聲音裏透著急切，她盯著凝翠，生怕凝翠和自己說假話一般。
“今天。”凝翠坦白作答，她知道染墨這個時候醒來，為的就是夫人。
“小姐。”凝翠緊緊攥住染墨的手，很久都沒鬆開，千言萬語，她全都知道。
染墨選擇了醒來，就會勇敢的麵對這一切，不管是母親的死，蕭一秋的背叛還是額頭上那已經化膿的“蕩”字。
“凝翠，我要吃飯。”染墨的聲音很輕，但是話語裏，是掩壓不住的堅定。
凝翠興奮的準備，她沒有看到，染墨的眼角，還有一滴淚流出，隻是不等它落下，染墨已經伸手將她擦幹。
女人的眼淚，都是流給心愛的男人看的，是讓他心疼，可是現在，他恐怕是連看都懶得看一眼了，那就將眼淚流給自己，再也不哭……
等凝翠回來的時候，染墨已經梳洗好了，她的精神還是不好，但是她強撐著為自己化了妝，見凝翠進來，近乎祈求的讓凝翠給她梳頭。
凝翠將她幾縷頭發挑了下來，做劉海，遮擋左側額頭上的烙印，她對著銅鏡猶豫許久，不知道要不要將頭發簡短。
“凝翠，不用擋住。”染墨說完，就垂下眼去，這是他給的，即使擋住，現在全天下人怕也都知道了，離染墨是個淫蕩的女人，皇上親自賜名，
這是多大的羞辱。
見凝翠愣著，染墨親自動手，將幾縷頭發纏到了頭頂的發髻上，對著銅鏡裏愣神的凝翠清淡的笑笑，轉身，握住凝翠的手，輕聲的說：“凝翠，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再也沒有人能置我於死地，除非我自己。”
染墨在說死過一次的時候，凝翠的心都疼得停止了跳動，她隻能緊緊地握住染墨，經曆了這麽多，再多安慰的語言都顯得那樣的空洞。
染墨離開的時候，才知道自己這幾天都在黑衣衛隊隊長的府邸，她問緣由，凝翠也隻是搖頭，隻說隊長可憐他們的遭遇。
染墨看著凝翠滿是憂慮的眼神，終於不再說話，隻是上前，僅僅抓住凝翠的手。
這個時候，肯幫他們的隻有他們自己，她沒有答應黑衣衛隊隊長什麽，但是凝翠……
而凝翠，唯一擁有的隻有自己的身體……
可是明明知道，她也隻能裝作不知，她知道了，凝翠肯定會更難受。
可是，裝作不知的滋味，真的不好受，憋在心裏，好像隨時都致命的毒刺。
“凝翠，如果有朝一日，我能左右他的命運，我一定會為你報仇。”染墨好像發誓一般，將話說的鏗鏘有力。
凝翠握緊染墨的手，說了句：“小姐，你放心，他是個好人。”
凝翠說完話就先走出了兩步，隻留給染墨一個背影，她的背影孤獨又倔強，讓染墨看的心疼，卻又無能為力。
染墨以為，這就是自己心底最大的失落和痛楚，但是當她重新走到離府門口的時候，離府已經嚴陣以待，原先恭敬的家奴，此時警惕的看著染墨，眼中的鄙夷，再也遮擋不住。
“哎呀，這不是皇上賜名的蕩婦麽，怎麽到我們離府來了……”
輕浮的聲音突然刺入染墨的耳中，不用抬頭染墨都清楚，說話的是煙歌的母親，離府的二夫人詹紅玉。
蕩婦這個名字，在自己來離府的路上就聽到了，隻是那是別人的竊竊私語，還從沒有人這樣高聲的喊出這個恥辱的稱呼。
染墨抬頭，看向門口那個趾高氣揚的女人，高聲的說了句：“我是來送母親的。”
“皇上的聖旨上說的明白，您已經被趕出離府了，我們離府可不是亂葬崗，誰想去誰就能去的。”二夫人看著染墨，嘴角得逞的笑意更重。
她一邊說話一邊轉過身去，走了兩步，還不忘回頭和家奴說一聲：“關門，如果有人闖進來，就放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