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暗潮洶湧

夕陽下,竹林變得之影綽綽。

拓跋玉息負手在那裏站了許久,直到確認虞冉被秋濃等人送進了房間,這才舍得轉身。

“王叔!”拓跋雲清出人意料地站在他身後。

拓跋玉息一愣,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你在這裏幹什麽?”

“我特來跟王叔道謝的。”拓跋雲清笑著道,不過這笑,拓跋玉息可感覺不到絲毫謝意。

他繼續陰沉著臉:“謝我什麽?”

“謝你,放棄了她。哦,不對,或許是該謝你,將冉兒還給了我。”

“你休想動她一根手指頭!”拓跋玉息冷喝。

拓跋雲清暢快地笑出了聲:“我當然不會隻動她一根手指頭,我忍耐了這麽多年,我要動她的地方,可多了去呢……哈哈哈哈……”

“雲清!”拓跋玉息怒不可遏地拎住雲郡王的脖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待在梁王府的真實目的,也別以為我不知道雲娘是怎麽死的。我告訴你,隻要有我在的一天,你就休想得逞。”

“哦?”拓跋雲清不慌不忙,一把推開他,冷冷地笑,“隻怕,現在已經由不得你了。你放心,除掉你這個威脅,皇上肯定會對我寬鬆好一陣子。趁著那段時間,我會好好照顧冉兒的。”

“你……”

“怎麽?你舍不得?”拓跋雲清頓時變得十分猙獰,這次換他拎住了他的脖子,無情地嗤笑,“要是舍不得,那就不要放棄她。”

拓跋玉息這才聽出來雲郡王一直咄咄相、逼的用意。他忽然笑了一聲,推開他,冷漠地道:“既然你那麽稀罕她,那就讓給你好了。反正……她的味道,我也嚐過了。倒不如現在成人之美,豈不美哉。”

“你什麽意思?”拓跋雲清怔住。

“什麽意思?”拓跋玉息的眸中浸滿了陰沉,“我的側王妃現在有孕在身,她很不喜歡虞冉。所以……你最好趕快帶她離開梁王府,免得讓我的側王妃動了胎氣!”

“那個孩子不是你的!”拓跋雲清咬牙切齒。

拓跋玉息愣了愣,但轉瞬便又恢複如初。他笑起來:“雲清,看來你為了虞冉,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也好,這樣把她交給你,也算是為她尋了一個好的歸處。還有……我的側王妃肚子裏懷的是什麽,我比你更清楚。”

說罷,便不容拓跋雲清再有任何反駁,負手離開了竹林。

拓跋雲清握

緊了雙拳,方才,他真恨不得一拳把他打醒。可是……斯人已沉迷至深,豈是一丁點的傷痛能夠讓他清醒的?他現在越是無情,就越證明著,他對虞冉越是不可自拔。與他相較而言,他自認不及他的分毫。

自從入府以來,他一直在試著說服自己,他比拓跋玉息更懂得怎麽去愛虞冉。可是,可是現在……他自愧不如。

他的心裏裝著太多東西了,有著他這十年的不甘,有著對所有人的仇恨,有著對那個錯失交臂的皇位深深的執念。而虞冉,隻占據著他心中的一小部分,他曾相信,隻要他願意,他隨時都能夠奪回來。

但拓跋玉息。他不一樣,他隻有虞冉了……

他心中沒有仇恨,沒有覬覦,更沒有貪婪。他心底最深的執念,就是虞冉。

風,夾裹著來自淩雲閣的雪氣,掠過竹葉,徐徐而來。

拓跋雲清閉上眼,十年前的那一幕,仿佛就在眼前。如果當時,他沒有刺出那一劍,拓跋玉息是不是就不會對虞冉有這麽深的感情了?如果當時,他沒有將虞冉推下假山,那麽她是不是就不必這樣為他而痛苦不堪了?

他睜開眼,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掌心。那裏曾經能擁有的東西太多了,可他都失去了。為什麽……為什麽屬於他的東西,卻偏偏被他人得到?

雙掌一握,他冷笑出聲。

拓跋玉息,這次是你自己放棄的,可別怪他不講叔侄情意。

“砰!”地一聲,一個焦黃的帶葉佛手被摔到地上,碎得稀爛。

元蘭噤聲在旁,一句話都不敢說。

“哼……你是越來越有出息了。”拓跋玉息冷笑,盡管生氣,但臉色卻白得驚人。

“屬下知罪!”元蘭立刻跪下,老實認錯。

拓跋玉息本想一拳砸到他頭上,可是終究沒能忍心,肉做的拳頭隻能生生落到旁邊的木案上。

那木頭硬,這樣重的一拳依然撼動不了它分毫。不過元蘭已在心裏咋舌,這一下,拓跋玉息該很痛。

不過拓跋玉息沒有露出絲毫表情,仿佛那一拳根本落在棉花上了一樣。

“我做事自有我自己的主張,不必你為我操心。”元蘭畢竟自小跟著他,拓跋玉息不忍太過苛責。再說元蘭也是為了他,才膽敢將太上皇的黃錦交給虞冉的。

但話說回來,若不是他做出這樣的糊塗事,今日這事就大可以避免了。春曉不會被蝶

氏借題發揮打了幾十板,自己更不可能被雲清盤問。

他瞪著元蘭,打不得,罵也罵不動,隻能任這肝火在胸中積聚。

須臾,他便頹然一笑:“……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栽柳柳成蔭。元蘭,你這無心之舉……倒是幫了我一個大忙。”虞冉一直不肯相信自己這幾日的所作所為,更甘願為他冒險進宮。這樣下去,他的確不知道她將來還會做出什麽事來。

與其如此,倒不如斷得再殘忍一些。

“殿下?”元蘭不明所以。

拓跋玉息“哈哈”一笑,垂下臉道:“這下……她也該真正死心了吧?原本想借蝶氏之手,但終究怕蝶氏做得過分,傷害到她。今天這一鬧,就為我省下了不少事。元蘭……多虧你呀……”

“殿下……”元蘭可不認為這是什麽能夠沾沾自喜的好話。他太懂拓跋玉息的痛苦了!所以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失去一切。他承認自己也是有私心的,一旦虞冉離開了梁王府,他與秋濃之間,豈不也就嗚呼哀哉了?

“趙世年現在在哪裏?”說起這個人的名字,拓跋玉息咬牙切齒。

元蘭皺眉:“已經逃出了關外。”

這是最麻煩的地方了。趙世年已經變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得而誅之。看事實究竟如何,全在他這個當事人。拓跋玉息最怕的是,他在關外亂跑,皇上更可以連一個理由也不必編,就讓他曝屍荒野。這樣死無對證之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依你看,皇上接下來會怎麽做?”他笑著問元蘭。

元蘭“嘖”了一下,撇開頭道:“屬下愚鈍。”

“你不愚鈍,”拓跋玉息別有深意地道,“你隻是不敢說罷了。”

“殿下……”

“這幾日,你可以暗中打點了。”拓跋玉息煩躁地用手指敲打桌麵,“還有通知管家,務必悄悄地遣散下人。你再去一趟藥廬,那裏……時先生最好也隨我一起離開。”

元蘭明白這意味著什麽。就相當於一個油盡燈枯之人,在交代遺言。

“可是解藥……”他還妄想著打消拓跋玉息的念頭。

“解藥?”拓跋玉息的聲音變得十分黯然,“冉兒……她已經不需要恢複記憶了。”

是啊,屆時他已煙消雲散,屬於那段罪孽的過去,也會被仍然封存。不知道真相,就意味著安全。更何況,他也不希望虞冉更恨他,怨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