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再求太上皇

高通一下子回過神,幫著喊道:“來人,快來人,娘娘的鐲子不見了……”

立刻便有七七八八的人從殿中跑了出來。高通一撥一撥地指揮:“你們去那邊找,你們,還有你們,去那裏……”

沒一會兒,殿內殿外的人都被支使地差不多了。

高通一個人進了寢殿,太後正親自喂太上皇喝藥,頭也沒抬地道:“怎麽了?多少年沒見你這麽慌裏慌張的了。”

高通撲通跪下:“回稟太後娘娘,虞王妃娘娘的金鐲子在咱們宮裏不見了。”

“什麽?”太後臉色一變。

太上皇忽地浮起一抹笑:“冉兒來了呢?在哪裏?”

高通回道:“回太上皇,娘娘找鐲子去了。”

“這冉兒也真是的,好好的鐲子戴在腕上,怎麽能不見了?”太後皺眉,“那鐲子還是先太後在的時候親自給我的,如今傳到她手裏倒好,這麽一下便弄丟了。”

高通忙解釋:“若隻是弄丟了便也簡單。可是裏裏外外尋了個遍,就是找不到……”

這話的意思,太後可聽出來了。頓時柳眉一豎:“好啊……這宮裏倒還出了這等沒臉沒皮的事了。娘娘人呢?”

“正尋著呢!這不其他人都不認得那鐲子,娘娘便差老奴來請太後娘娘您過去把關。”高通道。

太後冷冷一笑,卻坐著不動。

太上皇便笑道:“你就去吧,冉兒年紀還小,做事自是少了些穩重。再說,東西是在這裏丟的,若你不幫她出頭,這日後怕是人人都能欺到她頭上了。”

“少了些穩重?”太後笑了笑,臉色不大好。不過還是站了起來,“臣妾知道太上皇疼這個兒媳,不過還是少慣著些才好。高通,你隨我去吧……”

“是。”高通看了眼太上皇,忙在前為太後引路。

太後前腳踏出寢殿,一個人影便似脫兔般從旁邊閃入,快速地往裏去了。

“太上皇……”虞冉一下跪在太上皇床前,在地上磕了個頭,“冉兒魯莽,請太上皇賜罪。”

太上皇半眯著眼,伸出一隻幹

瘦的手輕輕抬了抬:“快起來吧,怎麽來我這裏,總求著我賜罪給你。快起來快起來,地上涼……”

可是虞冉並未起來:“冉兒如今很是迷惘,所以今日,是特意來請太上皇為冉兒,更為梁王府指點迷津的。”

太上皇的眼睛霍拉一下張開了,有些疑惑地看著她:“你……玉息跟你說了什麽?”

“……他現在,還能與我說些什麽呢?”虞冉苦笑,“是我自己發現的。”

“哎……”太上皇長長地歎了口氣,“當初我之所以借你之手想讓他做下決定,是因為我很清楚,你在他心裏的地位。如今,也許是他也意識到了這點,故而不想讓你再沾此事了。可是沒想到……還是沒能夠讓你徹底撇清。冤孽啊……”

虞冉腦袋裏“嘩”地一下,聽到這一番話之後,一下子就炸開了。

太上皇這樣說是什麽意思?難道拓跋玉息他……他這些天所做的無情之事,都是為了讓她安然離開梁王府?

“太上皇的意思,冉兒不太明白。”她怕是自己誤解,不得不請太上皇點得更加透徹一點。

太上皇搖搖頭:“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玉息這樣對你,你卻仍為他進了宮,這就足以證明,他沒有愛錯一個人。冉兒,拓跋氏有你這樣的兒媳,是拓跋氏的福分。不過……我希望……你不要讓玉息的心思白費才好。”

“為什麽?”虞冉怔愕,“之前我不知道他這麽做的用意,尚且沒有離他而去。如今我知道了,就更沒有離開他的理由。我既然已經嫁給他,那便是同生共死的夫妻,焉有大難臨各自飛的道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話你懂嗎?”太上皇閉上眼,“雖然玉息沒有這個想法,不過我倒是覺得,留著你安然倒是件好事。至少,也能夠讓玉息沒有太多顧慮,去做他想做的事。”

做他想做的事?虞冉心裏太清楚了,拓跋玉息根本沒有不臣之心,那什麽叫他想做的事?無非……無非就是平衡好自己的立場,保住自己,更保住先太子的遺孤拓跋雲清。他是不忍心看著兄弟手足甚至叔侄之間因為一個皇位而變

得那樣慘烈,最壞的打算,也便是用一個“死”字,來明他一生的忠誠。

但是太上皇說的話,卻又不無道理。假如……連她都被逼得走投無路了,那還有誰能夠救他?

“玉息這孩子,看著像是大義凜然,不過卻是最能忍讓的一個。冉兒,你聽說過老鷹捉小雞嗎?玉息就是那隻老母雞。嗬嗬嗬嗬……”打了個這樣一個不倫不類的比喻,太上皇連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他對自己的手足血脈,就是母雞對那些小雞。而對待他自己,與其他人,很可能就會像老母雞對待老鷹那樣。也許他鬥不過,但他會堅持到底。不過他的堅持,似乎從來沒有失敗過,那些年打的勝仗,就是最好的例子。可惜啊……他不是一名普通的將領,他是梁王……”

是親王,就注定不能夠沾染任何政治與軍事。這是皇帝的肋骨,更是皇權的肋骨,誰都動不得。

所以以拓跋玉息的性格,當年做了那件事後,對雲清,對虞冉……都有著深深的愧疚感。太上皇原本也以為,他執意娶虞冉過門,是想親自保護她,是贖罪。沒想到……他真是忽略了,若要保護,認作妹妹不是也好?何必非要娶她。如今想來,倒是他老糊塗了,沒有看透。若這不算愛的話,那算什麽?

不過幸好,虞冉似乎也對他不錯。這大概就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希望到時候知道真相的虞冉,能夠念著這段舊情,不恨他。

“冉兒……”太上皇終止了回憶,微微撐起身,伸出一隻手來。

虞冉遲疑地將手掌放入他的掌心,便頓時被太上皇那雖然蒼老,卻不存在有任何幹枯粗糙之感的手握住了。

滑滑的,像是被包在一個極為柔軟的地方。

太上皇的臉色變得凝重:“你既然來了,我自然不會讓你空手而歸。實話告訴你吧,上一次我之所以不希望玉息之藩,是因為皇帝他已經疑心了他,若是此時他自提之藩之事,那麽無疑會顯得心虛,皇帝的疑心反而是無法消除的。可是這一次……我卻是催促他自請之藩,因為……”他頓了頓,終於變得痛苦起來,“皇帝他……已經動了殺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