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木玉成約

“你是雲清的嬸嬸,總是雲郡王雲郡王地稱呼,好像顯得太過生分了。”拓跋玉息突然揪住虞冉話中那幾個聽起來十分平常的字眼,津津有味地道,“你該叫他雲清,跟我一樣。”

虞冉瞪著拓跋玉息不說話,也不知道說什麽。

“莫非,你還在生雲清那日的氣?”拓跋玉息突然離她很近,幾乎蹭著她的鼻尖說話。

虞冉嚇了一跳,丟開貓往後一倒,被拓跋玉息連忙撈住了:“小心,冉兒……”

“你不該懷疑我。”虞冉板著臉,“我這並不叫生他的氣,而是理智地保持距離。我可不想跟一個對自己圖謀不軌的人離得太近,否則當日的事情隻會一遍遍地重演。我這是保護自己,殿下……難道你認為我這樣稱呼他,是表示對他有特別的意思嗎?”

“哈哈哈哈……”拓跋玉息朗聲笑起來,“我也沒有這樣說,自然更沒有這樣認為。但是冉兒,保持距離不一定要在稱呼上劃清界線,更重要的,是在心上。”

“你……你在胡說些什麽?”虞冉被他看得忐忑極了,生怕露出一絲心虛。

拓跋玉息一直知道有些事情,可他並不願意告訴虞冉。一則想讓她自己想起來,二則……這是她的私心,他仍希冀著,有些事情她最好一輩子都別想起來。但若是最終她還是知道了……那麽,他也就隻剩無可奈何了。

“冉兒……”他望著她,這回極近。他的印象裏,隻有在新婚當夜才離她這樣近過。但那是個不好的回憶,所以他早就忘了。現在在他麵前的,是一個正打算全身心接納他的虞冉,美得不可方物。而他,也總是時刻準備著接受,她知道真相後,離他而去時所要承受的悲傷。

他慢慢地靠近她,在她還是傻愣著的時候,輕輕用嘴唇含住了她的嘴唇。隻含著,並沒有吸吮,更沒有進一步地頂開她的貝齒深入。

虞冉全身的血管皺縮,連呼吸的空氣仿佛都在瞬間變得稀薄,變得不夠用了。

她好緊張……從未有過的緊張。

可是在新婚夜,他

明明也親過自己,那時候雖然隔著遮紗,溫度卻是一樣的。人,還是這個人,但感覺……很不一樣。

不知不覺的時候,她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偷偷張開了嘴,伸出丁香小舌在他的唇上、舔了一下。

拓跋玉息似乎感覺到了,而且這感覺敏銳地要命。他立刻將她的腰肢往前又托了一下,讓虞冉整個嬌小的身軀都貼上了他的胸膛。

“唔……”虞冉有點後知後覺,、舔完了之後才發現自己幹了什麽蠢事,當下臉孔熱得好比爐上架的水壺,而那個壺嘴就是自己該死的這張嘴。

她忙推開拓跋玉息,蒙住臉搖頭:“殿下你不是要試棉包嗎?棉包在那裏,你自己去試。”說著從桌上隨手拿來一塊軟綿綿的棉包丟給拓跋玉息,自己則躲到梳妝台前去了。

拓跋玉息“嗬嗬”地笑,雖然沒有得逞,可那笑容卻是再滿足沒有的了。

居然被虞冉、舔了一口?!

他摸摸自己的兩片嘴唇,樂嗬嗬地往腿上試棉包了。

屋裏有燭火在跳動,拓跋玉息試棉包的聲音悉悉索索,在他腳邊臥著雪花團似的卷兒,偎著熏爐打哈欠,露出尖尖的牙齒。

虞冉坐在梅花銅鏡前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頭發,從鏡中可看到拓跋玉息模糊到變形了的輪廓。不知怎地,以前總覺得有些討厭的嘴臉,如今就算看不清楚,在腦子裏展現出來的卻是清清楚楚。她知道自己變了,對於這種改變,她又驚又怕。

微微籲歎著將小銀梳放下,她的目光忽然在台麵的一個小木盒上落定。這才想起來,今天一早拓跋雲清送過來的嵌玉木簪一直擱在這裏,還未來得及收掉。

現在無事,她索性打開盒蓋,將簪子拿了出來。

木是桃木,玉是白玉。古人說桃木辟邪,白玉清心,這拓跋雲清送的東西真是怪極了,他難道不知道自己就是她要避的邪,清的心嗎?

拿秋濃的話說,挑這麽件粗鄙的禮物送給她,的確是寒磣了點。但就她自己的心意來說,她卻又是喜歡這種風格的。

於是將自己已經打散的頭發隨意繞出一個墜馬髻,拿這木簪子在鏡前比了比,倒與她有幾分相稱。

拓跋玉息往她瞟了幾眼,看到她手裏拿的木簪,便說道:“金石奇緣,木玉成約。冉兒你這簪子是打算送人的嗎?”

虞冉一愣,飛快將簪子取下握在手中,搖頭心虛道:“不是,我自己戴著玩的。”

“哦……”拓跋玉息有意多看了兩眼,便沒再說話。

虞冉握著木簪大氣不出,背後冷汗連連地冒。

金石奇緣,木玉成約……她怎麽就忘了這個!桃木,白玉……難道拓跋雲清送這份禮的用意在此?

她不得不又想起秋濃說過的那段話,當初若不是太子薨逝朝局變革,先太子妃原是有意要將她許配給拓跋雲清的。拓跋雲清在心裏認定她是他將來的太子妃甚至皇後,所以才用這根簪子提醒她,那份屬於過去的約定。

但當時……她答應了嗎?祖父答應了嗎?

顯然是沒有的,否則即便太子太子妃都過世了,這份婚約的履行也是勢在必行的。可見,在那段失去的記憶裏,她還並沒有被許配給拓跋雲清。

虞冉緩緩地鬆了口氣,將木簪收入盒中,緊緊地蓋了起來。

“殿下,藥廬的藥,時先生有幾成把握?”她扭過頭突然問道。

拓跋玉息眯起眼:“不好說,得讓時先生給你把把脈。”

虞冉順利引開話題,顯得有些如釋重負。起身來到拓跋玉息身邊坐下,拍了拍他包在腿上的棉包,道了句“不錯”。便望著拓跋玉息又道:“這位時先生,殿下很是器重,不知有何來頭?”

“他是我的恩人。”拓跋玉息笑了笑,“救命恩人。”就跟虞冉一樣,這個人同樣救了他一命。不同的是,時先生用的是醫術,而虞冉用的則是自己的身體。

“哦……”虞冉點頭。難怪能夠點名要她這個虞王妃出城去上門求醫,而非他出診來給自己看病。她不知不覺地“噗嗤”一笑,為自己以往的有些想法覺得可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