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危機浮現

身為皇族宗親,拓跋玉息與拓跋雲清都屬異類。

上給皇帝的折子近日來一直沒有少下去,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進諫拓跋雲清回巴蜀的有一撥,竟然還有幾個,是讓拓跋玉息之藩的。

說是拓跋玉息已經娶了王妃,添丁之日不遠,照道理有了後嗣就更應該遠離帝城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幾個老臣子,怎也不想想當初是誰平定的遼西。”元蘭在書房中鄙夷道,令前來報信的高公公臉上也有些訕訕的。

案前被水煙籠罩的拓跋玉息許久沒有說話,沉默延續了一會兒,才將手上的那幾封奏折推給高士倫:“有勞高公公跑這一趟,元蘭,代我送送高公公。”

“是。”元蘭道,便引著高士倫出去了。不一會兒回來,見拓跋玉息仍然維持著剛才的坐姿,就連臉上的表情也沒有絲毫變動,依舊那樣冷淡地近似於漠然。

“殿下。”他進去,話還沒出口,拓跋玉息便拋過來一句話,“這件事情,元蘭你認為是怎麽回事?”

元蘭愣了愣:“大約是看殿下你在帝城太久了,那些老家夥終日惶恐,總記著有些舊事吧?”

拓跋玉息搖頭:“非也。”

“屬下愚鈍。”元蘭老實道。

太上皇一生立過兩個皇後,先皇後李氏及現在的太後徐氏。李氏在生下先太子不久以後就薨世了,徐氏則是在產下拓跋玉隆之後才被封為皇後的。珵國曆朝立儲依循的是嫡長之序,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到今上這一輪,先太子乃是嫡長子。但是先太子去後,究竟立誰為儲始終是個爭議。先太子已故,論道理該依照的是立長的秩序,拓跋玉息為長,拓跋玉隆為次,然拓跋玉息雖然從小養在徐氏宮裏,卻是妃子楊氏所生,身份並不像拓跋玉隆這個嫡子那樣尊貴。究竟取嫡或取長,連太上皇都難以定奪。

後來……後來之事,滿朝皆知。太上皇取舍難定,便立下詔書,將二人關在紫金殿三天三夜,之後誰第一個出來的,剩下在紫金殿的那個,便是皇儲。

乍看起來太上皇的

這道詔書形同兒戲,可是細想一下,太上皇的這步棋走得,實在太過精妙,也太過絕情。

三天三夜相安無事,直到最後一夜淩晨,宮中報喪,太上皇駕崩,舉朝嘩然。於是宮內一團亂糟糟的,就連紫金殿中的二人都險些坐不住。

在皇位與國喪之間,究竟該如何選擇?這是一個橫亙於二人麵前,能改變一生的抉擇。

最終,是拓跋玉息第一個走出來的。拓跋玉隆,留在了紫金殿。

這是眾所周知的結果,要不然如今當朝的早就是梁王了。可是,此中的內幕,卻恰恰無人知曉。

當日在紫金殿,拓跋玉隆就要忍耐不住出殿,是拓跋玉息伺機將他打暈了。

“玉息……委屈你了。”他深深記得當初來到太上皇寢宮的時候,太上皇正與幾個老臣下棋的情形。

這是一條苦肉計,苦的不是身體,是太上皇的心。

拓跋玉息心中早有預料,他本就不願坐這個皇位。隻是太後一直希望能夠由他來繼承大統,他不知道該如何拒絕。正好這是一次機會,他便順水推舟了……

若再堅持下去,難說能登大寶的會是誰。

當拓跋玉隆在紫金殿上醒過來,走出大殿的時候,拓跋玉息早就與太上皇在棋盤上廝殺了好幾回了。究竟誰更有資格坐那個位置,每個人心裏都很清楚。但可能誰都不會去想,其實太上皇早在定下計策之時,便早已決定了由誰繼承大統。拓跋玉息所要做的,僅僅隻是順理成章地推動事情的發展,用以讓太上皇達到目的。

太上皇使的連環計,一則選出了儲君,另一則,因為宮中已然大喪,所以他隨波逐流自廢了帝號,即日便由拓跋玉隆登基為帝,自己就躲進深宮頤養天年去了。

“走,去瞧瞧冉兒在做什麽。”拓跋玉息揮去回憶,起身邁向門口。

元蘭應了一聲跟在身後,心中不無詫異。若換做以前,一聽到之藩的事情,梁王早就按耐不住了。他是死活不願離開帝城的……可是今兒個是怎麽了?竟然這麽平靜。平靜地,真讓人毛骨悚然。

“聽說了嗎?”一道珠簾裏,兩個人隔案對坐,傳出淅瀝瀝的沏茶聲。

葉夫人淡淡應了聲:“閹人終究隻是個閹人,塞幾個銀子便都說了。”

“你怎麽看?”拓跋雲清語氣平直,雖然嘴中是這樣問,但好像骨子裏並不期待葉夫人的回答。

葉夫人笑起來:“這如何說得?朝堂之事,我們婦道人家本就不懂。我估摸著,那些老臣怕是膩煩了拓跋玉息,巴不得他早日滾出帝城呢!”

拓跋雲清嗤笑,搖了搖頭便悶聲喝起了茶。

葉夫人正想問他知道些什麽,拓跋雲清先開了口:“高士倫這麽多年侍奉皇帝,其忠心不是幾個銀子便可收買的。”

“你的意思是……他是故意透露給我的?”葉夫人駭住。

拓跋雲清沒有說話,他起身走到窗台處,從樓閣之中望出去,忽然眼神一凝,眸中透露出一股冷寒。

織雲閣是梁王府地勢最高的地方,他特意選擇這裏作為下榻之處,是有原因的。此刻,他看到拓跋玉息正與元蘭往淩雲閣走去……

葉夫人見他沉默,便也索性起身隨他的目光望出去,忽然一愣,嘴中不覺譏誚:“看來你又忘了當日所說的話。”

“我沒有。”拓跋雲清爭辯。

“你若沒有,當日蝶夫人想要與你結盟之時,你為何要那樣說?”葉夫人歎息,“雲清,究竟要怎麽樣你才能放下她?她是你的夢靨,你不知道嗎?”說完,便失望地離去了。

夢靨……夢靨……

是啊,都是夢靨。

他隻是不屑於跟蝶夫人這樣的人為伍罷了,他絕不是因為對虞冉心軟。

拓跋雲清這樣想到,將支開的窗子狠狠摔了下來。

“殿下,是雲郡王!”元蘭向織雲閣的方向努了下嘴。

拓跋玉息哼了哼,心中卻是滿滿的得意。是的,他知道拓跋雲清在那裏看著,時時刻刻注意著這府中四周的動向。所以,他故意挑了這麽條路,讓他更加清楚的看到他所要去的地方。

那裏,是虞冉的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