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歸來相逢
清平並不戒備，坦言道：“如你所說他已經夠難，何必再讓他徒添苦惱？何況，救他的人是落羽，與我無關。自然，說不定我真是另有圖謀，木軍師還需小心警惕才是。”
木澈臉一冷，“木某自是會加倍謹慎小心，絕不讓殿下有可趁之機。”
清平甚是歡快地笑了，“如此甚好。”
白落羽上前，“一切都以準備妥當，我們啟程吧。”
木澈見清平溫順地點頭，從他身邊越過，一陣冷梅清香幽幽飄過，人已同白落羽遠去，他隻瞥見見到她額頭汗滴如豆，疑惑的看一眼空中，喃喃自語，“今夜如此悶熱？”
一輛甚為寬大的馬車悠悠的從淮州駛向帝都，馬車裏坐榻上依著清平，雙眉緊蹙，冷汗如雨，顯然是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案幾上擱著一個白瓷杯，清平的手搭在杯上，有些許顫抖。雪白的白瓷剔透，卻不及皓玉般的玉腕美麗。
白落羽手裏執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熟絡地輕輕略微挽起清平的衣袖，便看到清平手腕上裹著白布，挑開白布，赫然是一道新傷，隻用匕首在那傷痕上輕輕一劃，墨紅的血就嘀嗒嘀嗒的落在潔白剔透的白瓷上，映襯得那血分外紅中帶墨。
白落羽仔細觀察著那血，“在古興林你被毒蜘蛛咬傷，我囑咐你一邊用藥一邊隔日放半杯血，將毒血逼出，你這般隨意巴紮傷口，隻怕將來要留疤，之後一定要倍加小心。而且，原先瘴氣之毒壓製著蜘蛛毒，毒發的痛楚反而不是很嚴重，如今瘴毒已清，這蜘蛛毒發作起來，卻是很痛苦。”
清平無力的點頭，聲音因為痛得厲害變得無力極輕，“我忍得住……”
白落羽看著清平閉著眼忍著痛，笑意溫柔似水般蕩開，“你可知道，離開古興林你昏睡過去時，那一刻你離死亡有多近？清淺，你真的要為了他豁出性命嗎？”
他從不讓她看出他的難過，無論發生什麽事，在她麵前，永遠是微笑的。
清平無力的睜開眼，笑起來帶著虛弱的倦意，“我的心，連我自己都做不了主，所謂愛，大概就是為他失去理智。”
白落羽笑，將清平將手腕小心的包紮好，“回帝都尚遠，你早些歇息吧。”
清平看到白落羽臉色還是有些蒼白，在那樣美好的笑意掩飾下，若不仔細看是很容易忽略的，猶
豫了下，終究沒問他是否無礙了，他既不想讓她看出，那她便當不知道好了。
這一路的風塵仆仆自是不消說，兩人悄無聲息的回了帝都。
清平回到公主府，碧涵伺候她沐浴更衣，看到她那一身傷，眼眸就沉了下去，好好的一個美貌姑娘家卻陰森怕人。清平無奈地笑了，抓著她的手耍無賴，“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碧涵甩開清平的手，氣得臉色發白，“公主倒也知道會讓奴婢擔心？這要是要蘇嬤嬤知道了，少不得嬤嬤要在娘娘靈位前跪上一宿請罪了，公主就算不想我們，也至少要想想嬤嬤年歲大了。”
清平知道這要是不阻止，碧涵必然要念上半個時辰的，便皺著眉道：“碧涵，我渾身都痛……”
碧涵慌忙道：“奴婢這就去請太醫！”
清平趕忙一把抓住她，苦笑道：“不用！坐馬車顛的，這段時間，我一直是幹糧就著泉水過日子，一個覺都不曾好睡過。”
碧涵替清平擦幹頭發，聲音軟了很多，“奴婢已經吩咐冬寧讓他們做了公主愛吃的薏仁紅豆粥，吃完就好好睡一覺。”
“嗯，”清平點頭，“帝都最近有什麽變動？”
碧涵歎口氣，“十日前捷報，駙馬擊退古隱，淮州得保。睿王聯合禦史大夫晏大人上折子啟奏聖上，言明代州和宋城不肯接應駙馬，逼得駙馬率軍退入毒林，多虧駙馬智勇雙全，才逃了出來，擊退古隱又立戰功。聖上震怒，下旨免職宋城和代州節度使，斥責大司馬用人不當，據說一直都不曾給晉王好臉色看。”
一切都如清平所料的發展，不過到底睿王是聰明的，知道將禦史大夫一起拉下水。相信不久這兩新任節度使任命人選又是一場血戰，這肥肉太子、晉王、睿王那個不想把自己的人推上去？
碧涵笑了笑，又道：“雪小姐有心上人了。”
清平眼眸一亮，“初音有喜歡的人了？是誰？”
“雪小姐眼光是頂好的，看上的自然是大周最傑出的俊傑，公主猜呢？”碧涵掩不住笑意。
提到大周最傑出的俊傑就讓人想到那兩個人，清平微微錯愕，“該不會是晏子殊吧？”
碧涵連連點頭，“正是這國士絕天下的大周雙壁其一的晏禦史大夫，晏大人才華冠絕天下，這般年紀輕輕就監察朝廷官吏，深得聖上信任，百
姓愛戴，人品又是極好的。我看雪小姐的意思，想是兩人兩情相悅。”
清平卻沉默了，碧涵停下手裏的動作，“可是，有什麽不妥？”
清平搖頭，“妥不妥，要看雪侯爺的意思，雪侯爺耿直忠君，說白了，隻怕是要看父皇的意思。”
碧涵有些不安，“皇上看重晏大人，是會為他賜婚嗎？以公主對皇上的了解，會給晏大人指那家的姑娘？”
清平有些苦惱的笑著，“晏大人家底清白，並非出自世家，不會威脅到皇權，是以父皇才會這般信任他。他若娶了初音，雪家是世襲爵位世家，隻怕並不是父皇樂意看到的。”
碧涵這才有些慌了，“那要如何是好？公主是否要勸雪小姐些？”
清平罷手，卻笑得釋然，“初音的性子，隻怕喜歡了一個人那是任誰都勸不了的。先靜觀其變吧，父皇不樂意也不代表沒機會，再說，這名滿天下的晏大人豈會是無能之輩？他若是喜歡初音，自會想辦法的。”
接下來，清平最重要的事就是養傷，清平那滿身傷痕著實嚇到碧涵了，女兒家若是留下疤痕是萬萬不行的，日日追著清平擦藥，甚至吃食上一點也不給清平挑食的機會。清平中毒的事，更是差點嚇掉碧涵半條命。
有白落羽這神醫，加上碧涵、冬寧等人細心照顧，清平這傷痕倒是好了利索，除了手腕那道傷疤。因著在淮州，一是為了瞞著霍淩寒，二是清平自己也不大重視，割開多次卻沒有好好按白落羽說的做，到底是留下了疤痕。
霍淩寒回朝，是半個月後的事了，一同帶回的是璧安國使臣，誠意十足前來言和。驃騎將軍以七萬兵馬對抗領兵二十萬威震天下的鬼才古隱，非但淮州得保，甚至讓有古隱傲視天下的璧安國主動言和，使得堅持征戰的古隱和璧安國陽明君君臣失和，霍淩寒的戰績上又添一筆光輝曆史。
龍顏大悅，當日犒賞全軍，以三千戶封霍淩寒為冠英侯，當然，這封侯最大的原因還是前頭戰功顯赫。
用完晚膳，因著被碧涵逼著多吃了些，清平借著月色在園子裏散步消食，清輝寂寥地灑向人間，像探出牆的三月玉蘭，美好得幹淨卻脆弱。
行至扶風亭，卻見一抹微淺燈光融在夜色裏飄搖，那裏立著一個身姿挺拔的男子，負手而立，留給清平一個高傲的背影，那是霍淩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