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相約

一早醒來,即墨晚差點忘了牟弈就躺在身邊。

她一動,他就醒了。

“怎麽了?”牟弈笑著問道。

即墨晚的臉一紅,心又跳得厲害:“我想,我該告訴你答案了。”她說道,其實這番話在牟弈離開後就已經想好了,隻是等了十幾日,她變得更加確定了而已。

牟弈的臉色一變,坐起身正容道:“你說。”

“我們……做個交易吧?”

“嗯哼,交易?”

即墨晚點頭,也隨之坐了起來:“請問大王,要我留在你身邊,是出於何故?是否,想讓我祝你一臂之力?”

“……”牟弈一愣,沉眉沒有說話。這或許是占了某一部分的原因,可並不是全部。

看到牟弈沒有回答,即墨晚的心也就小小地失落了一下。他終究不是因為有多喜歡她,才想留下她,而是因為他看中了自己的智謀。

“既然如此,放我離開這裏,我也一樣能夠幫助大王先行除掉牟照。”

“本王憑什麽相信你?”牟弈頓時怒問,絕沒有想到即墨晚的答案會是如此。要是這樣的話,他根本不會沉默以對。

即墨晚平靜地道:“星沉的命。”

竟以即墨星沉相抵,看來,她心意已決。牟弈沉沉地看著她,有種即將爆發的怒火在心底燃燒。可他不能不忍下!

撇開即墨晚的本身因素,這算是一個很大的誘惑,牟弈相信,即墨晚有這個能力。可是這意味著,他往後會在很長一段時間裏,無法看到這張臉。

“怎麽?你不信我?”即墨晚露出狡猾的笑。

牟弈平靜下來,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即墨晚的決定。她在逃避,他是知道的。可是除了給她時間之外,他想不到自己還能給她什麽。他從她身上已經奪走太多了……

他籲了口氣,微微搖頭:“不,我信你。但是你怎麽離開,以後又怎麽回來?”他故意攢眉,看起來似乎真的很頭痛這個問題。

即墨晚立刻說道:“我已經是個死人了,對於死人要怎麽離開,這不是我這個死人該考慮的問題。至於回來,大王你莫非真的懷疑我的能力?等到我們共同的敵人牟照不在了,我想回來,還有誰能阻止?”

“對啊……誰都無法阻止你回來。”回到他牟弈的身邊。

察覺到牟弈意有所指,即墨晚板起臉孔:“我是回來接星沉!”

“嗯。”牟弈失笑,摟住她道。

即墨晚在他懷裏搖頭:“牟弈,你不該如此……”不該對她動情,因為他們兩者所需要的東西,有太多不同。這並非是僅僅擁有同一個思想理念,就能夠平衡的。

“……”他沉默了,他們之間的隔閡,他心知肚明。

自此起,她將為他賣命,他則護即墨星沉周全而為她赴湯蹈火。

“即墨晚”下葬的日子定在發布死訊的七七四十九天之後,很多人都勸牟弈,現在天氣慢慢變得炎熱,屍體存放不了太久。可是牟弈一意孤行,令朝中牟照那方的官員十分不滿。

這段時間,是他還能擁有她的短暫時間了。他不可能讓人奪走!

天下人無不猜測,顏國大王牟弈是否真的對即墨晚動了真心,竟讓一個亡國公主享受到本國公主薨世的葬禮規製,因為即墨晚的確擁有蠱惑他人的美貌。而同時,一個在離國滅亡後消失許久的名字,也因此事漸漸回到了人們的口中。

他是蘭明公子,他的未婚妻死在別的男人懷中,可是他卻依然沒有現身。

出殯那天,牟弈親自蓋棺封漆,即墨晚便透過黑漆漆的空氣,用敏銳的聽覺感知外麵發生的一切。

牟弈固然不會讓她失望,她說過死人怎麽離開顏國不關她的事,她就真的半點都不用摻和。她知道,此刻,他定在附近,望著她離去。

殯葬的禮儀她不清楚,因為棺內空氣有限,她必須強迫自己省著點用。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圍的聲音漸漸消失了。牟弈說過,棺不會封死,她隻需要用力就

能推開。於是她又等了一段時間,確保萬無一失,才敢輕輕去頂棺蓋。但緊接著,出人意料的說話聲讓她呼吸一緊。

“你想幹什麽?”

“是你?就要封陵了,你來幹什麽?你不是回國了嗎?”

“我的愛妾本是追隨即墨晚的,她想過來拜祭。”

“拜祭?”那人明顯地狐疑。

“長公主殿下……”突然有人撲到了棺木上,即墨晚一愣,實在想不起來還有誰會為自己哭喪。

“既然如此,祭拜完就離開。”

“大將軍你呢?莫非想跟即墨晚埋在一起?”

“笑話!”

談話聲與哭聲漸漸遠離,但即墨晚吊起的心卻難以放下。若她猜得沒錯,方才的其中一人應該是牟照。難道他起疑了?那麽另外兩個人是誰?

她又等了一段時間,最後覺得與其在棺中被憋死,倒不如出來碰碰運氣。

頂開棺蓋的一刹那,大量的空氣吸進肺部,即墨晚聞到了久違的自由氣息。她長長籲了口氣,然後爬出那個精致的棺木。

“嗬……果然如此。”突然,墓室裏發出一陣笑。

“長公主?”緊接著,裴雲在昏暗的長明燈下走了出來。看到渾身長滿腐肉的即墨晚驚悚地爬出棺木,她嚇得不住戰栗,“你……你真的是長公主?”

即墨晚愣住,同時看到裴雲身後站著的人:“剛才是你們兩個?”

“自然。”豐子江說道,眉目含笑。仿佛發現了什麽重大秘密似地,心情十分愉悅。

“已經封陵了,你們竟然沒有出去?”即墨晚的警惕心大作,她不是信不過裴雲,而是信不過這個豐子江,“你跟牟照……”是不是一夥的?

“你放心,我若是與牟照同流合汙,恐怕就不會給你爬出棺木的機會了。”豐子江誠懇地說道。

即墨晚想想也是,但對於豐子江明明已經在一個半月前回國了,現在卻仍然出現在這裏的情況,依舊保持自己原始的懷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