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死不相問

“還是我來看看。”知道大家現在心裏最大的擔憂無非是小家夥究竟有沒有受傷,弄玉從方可卿的懷中將小家夥接了過來,細細地進行了一個全身的檢查。

而寧辰風放佛有所感應一般,將方可卿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果然就如同他所猜想的一般,那手掌全然沒有平日的柔軟,因為太過用力而有些僵硬,手心也全部都是冷汗。有些愛憐地親了親方可卿的側臉,小聲地說:“沒事,有我在。”

“嗯。”此刻她再次順從自己依偎著對方。

而月湄此刻除了將眼光鎖定在小家夥身上之外,似乎再也做不出任何反應。她失去了她平日裏所有的從容,所有的姿態,她無法淡定,但是這些都沒有關係,隻要這個小家夥可以安好,一切都沒有關係。

過了一會兒,弄玉開口說:“應該是沒有任何傷害,我檢查了下,心跳和脈搏也都很平穩。”

眾人的心剛剛放下,卻聽到雲煙突然發出驚呼:“那裏怎麽有血?”

大家的心一下子就再次揪緊了,順著雲煙手指的方向看去,這才注意到原本用來包裹著小家夥的薄被上麵的確有一點不大的血跡,不仔細看還真的不會發現。弄玉打量了一下,應該是腳的位置。

他重新將小家夥的腳翻來覆去仔細檢查,終於在大拇腳指頭的地方發現一個幾不可查的傷痕,應該是針刺造成的,很淺,血跡早就已經幹掉了,如果不是雲煙眼尖還真的不會被發現。

弄玉的心也提了起來,動作更加小心,用銀針在那個地方再次刺了一下,鮮血出來的瞬間月湄和方可卿同時覺得心中一痛。但是值得慶幸的是銀針的顏色並沒有絲毫變化,弄玉擦了擦額角的汗說:“也沒有中毒的跡象。”

這樣細小的傷痕,如果不是為了投毒的話,那麽是為了什麽呢?

弄玉的麵色一沉,看著屋中的幾個人,確保都是值得信任的,然後低聲說:“可能是滴血認親。”

雲煙驚得一下子就捂住了自己的嘴,月湄則是臉色一白,而方可卿卻似乎並沒有什麽反應。寧辰風感覺著自己懷中的人好像早就知曉這孩子不是自己的一般,心裏不覺一驚,莫非她早就已經知道了?

但是眼下卻沒有辦法去關注這個事情,因為他們所有人的腦海裏都同時浮現出了一個人——慕容醉。在這一個月的時間,他們差一點就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如今他讓別人想起自己的方式,不得不說,很是高明。

方可卿自從月湄告知自己這孩子的父親另有其人的時候就推斷那人很有可能就是慕容醉,現在是更為確定了。除了那個人之外,的確不會再有其他人會用這樣的方式來驗證,而且那人也的確是有將勢力伸到寧府的能力。

到底是誰?寧辰風明白,從最初對方可以切實地毀掉自己的商道的時候開始,他就知道這寧府之中一定埋有慕容醉的眼線,而且這個人還離自己很近。

想到剛才方可卿對於弄玉所說的滴血認親並無半分驚訝,他的心微微地提了起來。但隻是一瞬,便否定了自己。他相信方可卿!比任何人都相信!

敏銳如方可卿雖然隻是一瞬,也發現那男子抱著自己的身體似乎涼了一下,心也跟著涼了半分。但旋即那男子

的身體卻似乎更為溫熱,她知道他信任了自己。想到月湄說的那些話,方可卿忍不住在內心裏問自己,是不是該是勇敢的時候了?

雖然說我自傾杯,君且隨意,但若能夠共同舉杯痛飲,不是更好?

即使那個男子的內心裏一直住著一個女孩,即使因為那個女孩尋找不得而她甚至沒有能夠戰勝對方的方法。但是現在她已經萬分確認這個男子心裏是有著自己的存在的。

如果那是愛,或者接近愛,或者類似愛,她覺得自己是時候鼓起勇氣告訴這個男子她愛他。

在月湄抱著小家夥離去之後,屋子裏恢複了一室清淨,方可卿不知道外麵的宴席是否還在繼續,但是寧辰風這院落選址的確是精妙,不偏僻,但清淨。

“我有話和你說。”她終於在心底下定了決心,抬起頭,一雙狹長的丹鳳眼裏微微地閃著光,看的寧辰風一陣心醉。

但他也同樣感覺到眼前的方可卿和往日的全然不同,隱隱明白對方要和自己說的事情極為重要。因此斂了神色,在她旁邊坐下。

“我愛你。”卻不想方可卿一開口便是讓寧辰風十分震驚,這樣直接的表白實在太過大膽,但這都還是在其次,而是寧辰風從來不敢想象。

這個女子,她愛自己?從什麽時候開始?難道她發現了?

“我隻是想告訴你。”方可卿見對方不說話,繼續說,“然後問你,你對我是怎樣的感情?我知道你和月湄妹妹,不過是合作關係。”

沒想到湄兒連這樣的事情都和可卿說過,寧辰風也不得在心裏苦笑,自己這般小心翼翼,生怕走漏了半點風聲。月湄倒是大方。不過此刻他的內心裏滿滿的全部都是喜意,唇角微微彎起,倒是一點都不介懷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上蒼會對自己這麽好,原本這一次和慕容醉的對峙凶險萬分,他沒有半點把握自己可以平安完整,所以想著自己心裏的心意便不需要告知可卿。免得日後多一個人為自己傷心。但是眼下得知自己的感情並非沒有回應,心裏自是喜不自勝。

又想起那日,她拽著自己的衣角,喚自己的名字,千嬌百媚,原本以為是幻覺,卻是真的。

寧辰風想到這裏,也格外認真地看著可卿的眼睛說:“我也愛你,從很久很久以前。你隻要相信這一點,其餘的也許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但有朝一ri你一定會知道的。”

說著這樣的話的時候他感覺到自己的鎖骨在微微地作痛,有什麽要穿越時間和空間破土而出,但最終還是被他梗在了喉嚨。

但是對於方可卿來說已經足夠了。她隻覺得那樣滿溢的歡喜讓她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揚,雖然有著那樣隱隱約約的感覺,但是對方不開口說她便是不敢確認。如今,那燙人的眸子裏映著自己的樣子,他格外篤定的話讓她安心。

他果然不是涼薄之人,娘。方可卿在心裏想。

如果這一場告白發生在一個花好月圓的夜晚,在湖心亭之上,她看著花,看著樹,看著站在樹下的男子,對著她說下這樣一段不算情話的告白。那麽她肯定會任由自己投入到對方的懷抱之中,靜靜地讓時間停住。

但是發生了今夜的事情之後,她知道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

理。而這男子也一定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沒有對自己全部告知。她不介意他的隱瞞,因為她知道這是他保護自己的方式。

如果換了立場,自己恐怕也會做同樣的決定。

方可卿任由自己眼裏的淚光閃爍,此刻她不願意在這男子麵前隱瞞什麽。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但我還有事情要告訴你。”方可卿站起身來,看著寧辰風跟著自己而來,眼神中明顯有些疑惑,她也並不說話,隻是徑直地走到桌案前,提起毛筆,很快地寫下一首詩。

寧辰風的瞳孔迅速地放大,驚訝之意毫不掩飾。並不是因為那首詩的內容,而是那首詩的前兩句分明是用月湄的筆跡寫成,後兩句卻是自己的筆跡。

可卿,竟然就是那個暗中相助的神秘人!

的確,這樣說來一切都講得通了,但是他的震驚卻絲毫不能減弱。他沒有想過,自己費盡一切心思將她安置在一個安全的地方,而這女子卻在他不曾發覺的時候就已經深入危險,甚至為自己化險為夷。

那個時候她甚至還不知道自己愛著她,便可以對自己這般。他何德何能?寧家何德何能?

看到他的表情,方可卿便明白他懂了。自從他開始聯絡雲羅,按照自己布置的一切發展商業,方可卿便已經決定要告知於他。與慕容醉的一戰,的確沒有任何血雨腥風,刀光劍影,但是這個時候,他們都需要彼此,並肩作戰,才會有勝算。

“怪我嗎?”感覺到寧辰風抱住了自己,並逐漸加重了力氣,方可卿低聲問道。

終究是隱瞞了對方太久,雖然她也在心中賭,賭寧辰風會不會接受一個這樣的她,一個和所有傳統的女子都有所不同的自己。就如同當年自己的娘親雲娘一樣。

方可卿有些微微顫抖著。因為當年自己的娘親雲娘,也是這樣的聰慧,幫助著自己的父親坐穩了一家之主的位置,卻從此失去了自己的愛情。因為那男子的麵子和尊嚴更為重要。

方可卿在賭,在賭寧辰風和自己的父親不一樣。

回答她的是一個吻,比過去的任何時候都來得激烈,但是卻又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柔,這兩相矛盾的情感在這個男子的吻中被展現的淋漓盡致。而方可卿也是第一次放任自己迷醉在其中,再也不必擔心自己輸掉尊嚴,再也不必將心意小心翼翼地隱藏,櫻唇微啟,從兩瓣嘴唇之間溢出了魅惑人心的傲嬌。

寧辰風再也保持不住,將懷中人打橫抱起,輕輕放在床上。再緩慢地放下層層紗帳,遮住了那隨著自己手掌移動而暴露在空氣中的完美身軀。

一室燭光,便紅得曖昧。

似乎在今日,她終於成了他的妻。

在最後,她躺在他的隔壁之上,感覺著空氣之中兩個人的呼吸仍在互相糾纏,寧辰風細細親吻著女子有些汗濕的頭發,聲音溫柔:“可卿,我信你,死不想問。去做你想做的。”

“可卿……”隔了一會兒,他突然又出聲。懷中女子卻已經沉沉地睡了過去。“罷了,她不知道也好。”感覺到自己的鎖骨之上隱隱作痛,這種疼痛其實並不真實,更多的是來自於心裏的影射。歎息般地說了一句,寧辰風也跟著睡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