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幻影
常洛現在已是一個傀儡，徹頭徹尾的傀儡。
李青本沒有把握逼得常洛就犯，他的咒術雖然了得，但在常洛麵前，他總是有些畏首畏尾。常洛自願踏入甕中，這自是李青喜聞樂見的事。
雙目之中泛起兩絲紅光來，口中喃喃地不知念了什麽咒法，從那人偶的外衣之中抽出幾根深紅色的藤條出來。那藤條顯然是浸滿了鮮血的，散發著腥臭的氣息，似乎還夾雜著旁的什麽藥物的味道。幾根藤條，慢慢地在李青手中生長、延長，血色本是暗紅的，卻漸漸變得鮮豔起來，甚至已然泛起了光。
慢慢地，那兩、幾根藤條已是伸到了常洛的腳邊，順著褲腿蜿蜒而上，逐漸捆縛住他的腿、他的身子、他的頭。血光更明亮了，照得整個室內都明亮起來。血色慢慢滲入常洛的瞳孔之中，他深邃的眼睛已漸漸失卻了神采。
藤條上的血液滲透了出來，流遍了常洛全身上下每一個角落，大功告成。
“成了……成了……”事情無比順利，李青愣了許久，終於大笑起來，聲音恐怖沙啞，瘋狂得令人不寒而栗。
“你看到了嗎，我成了！就算沒有完全煉成飛頭降又怎樣，老夫我憑著這一具鬼屍便能走遍天下！”
李飛渾身劇痛地在地麵上打著滾，想要回答李青的話，卻是連嘴都很難再張開。
“怎……怎麽回事……”李青忽然發現李飛的在地上打滾的身影越來越模糊，他的頭竟是在慢慢融化，最終整張臉都已被莫名的東西腐蝕掉，化作了白森森骷髏，寒氣從李青心底湧上。本能地感覺有些不對勁。
周圍的空間似乎在不斷地脹大，李青轉眼望向已被煉化了的常洛，他距離自己越來越遠。急追兩步，想要扯緊手中血紅的藤條，卻發覺手中空空如也。
“嘭！”
周遭空間已經再也禁受不起膨脹的痛楚，炸裂開來！一切都化為碎片、飛灰。包括血藤條，包括鬼屍常洛，也包括痛苦無言的李飛……
李青的眼睛一陣劇痛，再睜開眼睛定睛看時，常洛卻是好端端地站在了門口，手中抱著本該在李青控製之下的美人。
怎麽回事！這是幻術麽？李青驚詫莫名，苦修降頭術這麽多年，他對旁的偏門法術也有些研究，卻從未見過在不知不覺之間便能讓他中招的幻術。這個常洛竟能有這般本事麽。
低頭看看，手中的血色藤條已不見了，方才的施法也仿若黃粱一夢，睜眼之後，再無跡可尋。
“你還好吧……”常洛低俯在蘇菊耳邊，低語著。低沉的聲音讓經曆了一天驚惶的美人心緒迅速安定下來。
今夜，她見到了不少令她難以理解的東西。她並沒有多問，現在還在對方的老巢之中，一切都危險的很。待到逃出生天之後，常洛定是會解釋給她聽的。
“嗯……”她連點頭的力氣都已經沒有。
“那我們走……”
李青怒喝一聲：“想走，沒那麽容易，把我的鬼屍還來！”
被常洛狠狠地擺了一道，心下自是不那麽愉快的。
“你能留住我？”
李青冷哼一聲，一顆頭顱竟是脫離了身體，放大了兩倍，張開血盆大口朝著常洛和蘇菊撲過來，陰風慘慘。蘇菊嚇得雙臂忽然有了力氣，緊緊摟著常洛的脖子。
李青頭顱夾帶的陰風之中蘊含著死人的死氣，最是容易衝人，
蘇菊現在本就虛弱，若是被這麽一衝，怕是不久便要香消玉殞。
但常洛的身手比李青這顆頭還要靈活得多，想要閃避卻是輕而易舉的。然而就在此刻，在這廢墟樓層的外麵很遠很遠處，似乎有了一些異動。那是一聲槍響。
常洛麵色劇變。
李家安排的狙擊手，竟是還有一人麽。這人倒是隱藏得很深，在常洛殺掉一人的情況下，居然能夠不動聲色，便是常洛進了大樓，他也絲毫沒有出手的意圖。直到現在，常洛避無可避的時候，他才扣了扳機，打出這決定性的一槍！
這人就仿佛是潛伏在夜間的獵豹，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手，便要直接咬破獵物的喉嚨！
容常洛反應的時間不過零點幾秒，常洛根本無從判斷狙擊手要射殺的部位，若是萬一打到了蘇菊，那……
李青的頭顱和狙擊手的子彈幾乎已經把還未出門的常洛完全鎖定在一個固定區域之中，閃躲已然不可能。
千鈞一發之際，他卻是轉過了身。
隻有轉過身，用身子擋住子彈和李青的攻擊，方能護住蘇菊的安全。“噗”地一聲，子彈已毫不留情從常洛胸腔穿胸而過，常洛生怕子彈透胸之後會打中懷中的蘇菊，暗自運起一口內勁，硬生生把那顆堅硬而滾燙的子彈留在了胸腔之中！那個部位已然很接近心髒，劇烈的痛楚一陣陣傳向常洛的大腦皮層，常洛渾身一震，差一點兩腿一軟癱倒下去。
李青的血盆大口也已咬了上來，在常洛背後狠狠地撕下一塊皮肉。盤在常洛胳膊上的小黑小白兩條蛇倏而竄出，小白纏住了李青的腦袋，小黑則是在李青麵門上狠狠地給了一口。
李青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宛如鬼哭狼嚎，直接把一旁已然不濟的李飛震暈了過去。
借著子彈和李青頭顱帶來的衝力，常洛迅速跨前兩步，忍著劇痛撒丫子往這廢墟樓下逃命而去。
那一聲槍響似乎是引動了這廢墟內所有的埋伏，提提塔塔的人聲從樓中的每一層每一個角落傳來，常洛估算著埋伏的人數，少說也有百人。以他現在的狀態，對付區區一個李青的飛頭降或許還足夠，但若是再加上一百多嘍囉和一個隨時隨地都可能狙擊他的狙擊手，便是難如登天了。
一百多嘍囉，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常洛心髒附近中了子彈，再加上懷中抱著蘇菊，這一百多人一擁而上，絕對能用口水把常洛淹死。
他現在隻有逃。
但即便是逃跑，也存在著萬分的艱難。一旦跑出了這廢墟大樓，到了樓外稍微空曠一些的場地，隻怕更容易遭到狙擊手的伏擊。
常洛前來救人是還從未想過，這一回會碰到如此絕境。逃生之難，難於上青天。
不多時，已是喘著粗氣逃到了廢墟大樓的大門口。後麵緊鑼密鼓的腳步聲音越逼越近，小黑小白在他身邊跟著警戒，方才冷不丁被小黑小白突襲的李青的頭顱陰慘慘地笑著漸漸飄過來。想要踏出這大樓是需要些勇氣的，踏出之後，不知何時，不知何地便會有槍子射過來給常洛以致命一擊。
常洛的血已流了滿身，身後被咬掉了皮肉的那塊地方就仿佛是被活生生地灼燒一般疼痛。飛頭降挾帶的死氣早已侵入常洛體內，常洛沒時間調動體內的黑水玄蛇之毒來壓製，那死氣幾乎已經要侵入心脈。
受了內傷，常洛嘴角也已滲出了血。
“
你……別管我了，自己走吧……”蘇菊用盡力氣抬起手來，輕輕拭去常洛嘴角的血漬，“我知道……我知道你本事大，沒了我這個累贅一定能自己逃走的，我就求你一件事，逃走之後一定要救救我爺爺，求求你了……”
常洛忍著痛楚咧嘴一笑：“你這女人……瓊瑤小說看多了吧，像我這種連三皇五帝亦不能及的英雄人物，怎麽可能連區區一個小女人都救不了，不想我死的話，你就閉嘴少讓我分神。”
蘇菊閉上了嘴，眼中卻已流下兩行清淚。
這一次或許真的會死吧……連累了他，倒是真的對不住了……
她靜靜地看著他的側臉，忽然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愫來。
就算要死，和他死在一起，也不錯吧，和他一起的話……死……倒也不可怕了的。今天見到的事情都是很玄幻的，說不定，那些所有玄幻的東西都是存在的呢，如果來世也是存在的話，我的命，在來世便也交給他吧。
常洛跨前半步，在剛剛好踩在大門邊界的時候停下來，轉過身。
“不要讓這小子跑了！”
“媽的，老子等了半天了，總算有東西砍了，憋死老子了！”
“我靠，咱們後麵這個頭是怎麽回事，鬼嗎！”
“閉嘴傻比，那是李青李老爺子，小心說多了要你的命！”
“不管了，先砍這廝丫的！”
一百多混混已是集結在這廢墟大樓的一層大廳之中，把各個樓梯口都堵得水泄不通。李青的頭顱帶著陰風，迅速飄過了一眾炮灰，衝著常洛得意地笑。
哦，是很得意的笑。
“你逃不了的，外麵的狙擊手至少還有兩個，你隻消踏出去，腦門上便會多了兩三個洞，你信不信？”
“走不走得了，卻不是你說了算的……”
常洛輕輕放下蘇菊，拍了拍她腦袋示意她不要亂動。手掌一伸，從袖口之中卻是爬出了四隻奇異的蟲子來。
一隻是蛹的形狀，在他掌心卻並非是靜止不動的，會自行翻滾跳動。一隻仿佛是蟾蜍，但卻比普通的蟾蜍要小得多，周身呈黑色。一隻是蠍子，卻是花花綠綠的顏色，一見便知毒性之恐怖。還有一隻卻是隻看似普通的蜈蚣。
這四隻蟲子到常洛掌心之中繞著他掌心爬了兩圈，驟然之間，這廢墟大樓之內便刮起一陣颶風，風中帶著腥氣，讓人聞了便有把隔夜的飯都嘔出去的衝動。
風聲落下之時，廳堂之內一片大亂！
但見數以百千萬計的毒蟲竟是憑空出現在了這廢墟大樓的每一個角落，爬上人的腳，爬上人的褲腿，有的甚至直接飛進了人的耳朵裏、鼻孔裏、嘴裏！一百多人慘叫著亂成一團，唯有李青接連咬下幾隻蟲子，大叫一聲：“慌什麽！這是幻術，大家先上前擒下這小子再說！這些蟲子不用管！”
“真的不用管麽？”常洛淡淡說一聲，收回了那四隻奇異的蟲子。
但聽得這一百多人之中，有幾個叫聲越來越慘厲，他們的麵部竟是開始腐蝕，腹中一陣翻滾，卻是一堆蟲子被破膛而出！
常洛這個術是借著蠱術用出，中間卻也夾雜著致人迷幻的巫術。有些蟲子確是假的的幻影，然而有一小部分則為實打實的毒蟲。有幾隻蟲子已再度叮上了李青，在他腦袋上咬了幾口，想要防備，卻在眾多的幻影之中無從防起，不勝其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