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放蛇

常洛並沒有去過大城市,寥寥無幾的幾次進城,進的也隻不過是小縣城,一路之上的燈紅酒綠閃得他眼睛有些發暈。

王力開著車,從後視鏡中鄙夷地瞅著一身鄉巴佬衣裳的鄉巴佬,翻了幾個白眼,冷冷然地哼了幾聲。隻差當著鄉巴佬的麵吐他口水了。他的傷還沒好,還記著被蛇咬的仇,前次臨走時常洛搞出來的那一幕萬蟲如潮的事情更是讓他耿耿於懷。

常洛對此渾然不在意,世界上對他不滿意的人多了,他還能一個一個都去揪出來勞動改造麽?眼睛澀得慌,索性向後一靠,閉起眼睛來想他自己的事,想到了小黑的過去,也想到了小白的將來。

小白究竟有什麽古怪,能讓古之神蛇也對它側目?

這一點還需要常洛日後繼續研究了。

真正到了省城的時候已是夜晚。省城的夜空自然比不得大王村,五彩繽紛的霓虹燈雖然漂亮,卻也刺眼得緊。霧霾在天穹之下彌漫著,雜糅成了一團的巨大光亮還沒有傳播到空中便已被渾濁沉實的空氣給反射了回來。

常洛皺皺眉頭,他自是對省城的華美感到有些新奇,但看著漫天瘴氣也似的毒霧,他隻感覺在這裏呆得一天便要減壽十年。

他歎了口氣道:“怪不得老爺子要生病,就算是金身羅漢下凡,那一身金光隻怕也要被這裏腐蝕一半去。”

王力恨極了常洛,對常洛這兩句話卻是蠻讚同的,微微點頭。蘇菊則無心去聽常洛的抱怨,一心隻是為蘇老爺子擔憂。她才接到了電話,說是蘇長洪發病的間歇時間又短了些,這意味著如若再不抓緊時間進行行之有效的治療,蘇長洪這把老骨頭恐怕真就見不到他孫女兒嫁人了。

不過蘇菊慌亂歸慌亂,在外人麵前還是要做足了禮數的,常洛的醫術怎麽樣她是不知道,但針灸方麵確有其能,毒術更是令人匪夷所思,想想常洛終究是常老神醫一手教出來的,她也能安下一些心來。

到醫院下車時出現了些變故,常洛的腳方著地沒多久,關上車門,一輛摩托車伴隨著轟鳴聲呼嘯而過,常洛臉色一變,滴溜溜一個轉身,巧之又巧地閃過,那摩托車開過了常洛三五米後,不受控製了一般地向

右一斜,一聲慘叫發出,那駕駛員連帶著整輛車在地下摩擦出剌剌的巨大金屬聲音,撞在了路邊一棵大樹上,那大樹足有兩人圍抱那麽粗,竟是被這一撞震得劇烈搖動了起來。

周圍路人大都還茫然不知發生了何事,待看清楚了這邊的情形,才方自嚇了一跳,捂著心口頗有餘悸。一陣陣沉寂過後,周遭的議論聲紛紛翁然響起。

駕駛員仿佛深深地認識到了這一起事故完全是出於他自身的責任,也不與常洛他們多做理論,艱難地從摩托車下爬出來,拖著一條在地上摩擦得不知掉了多少皮的腿撒丫子就跑。七扭八扭之後,完全在人群中不見了身影。

常洛頗有深意地瞥了那駕駛員逃走的方向一眼,從那駕駛員的背影之中,他嗅到了一絲絲陰謀的味道。那駕駛員絕非是無意撞向常洛的,這一點常洛心知肚明,那人分明就是想把常洛此人撞死得透透的,為了達到效果,他在擦身而過的時候甚至還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匕首!

此人於刺殺一道顯然是專業的,那柄匕首的刃鋒不偏不倚剛好就要從常洛的咽喉處劃過。常洛的那個看似碰巧的轉身,卻是恰到好處閃過了鋒銳的刀刃,他順便還碰巧給了那摩托一腳。

常洛腳上的力道很怪,剛傳到摩托上時並沒有異狀,然而過了兩秒便使摩托完全失去了平衡,那駕駛員隻感覺自己手中的車把就好像是烈馬的鞍繩,而車子徹底變成了一頭在草原肆意狂奔的野馬。根本來不及阻擋這股力道,車子已撞上了大樹,險些車毀人亡。

蘇菊和王力從車子的另一邊出來,對常洛身邊發生的情況並沒看清楚,這時回過神來,蘇菊便有些後怕起來。常洛是她現在唯一的救命稻草了,一旦出了什麽以外,蘇老爺子恐怕就徹底沒得救了。

“常洛,你沒事吧?”聲音中帶著惶惶然的焦慮。

“就算是火雲邪神來撞我,我也不會有事的,你信不?”常洛聳聳肩,撓撓頭發,動作流暢自然,臉上也沒有痛苦的色彩,看起來似乎的確是好端端的。蘇菊放下了心。

王力則暗自歎息。他雖然同樣擔心蘇老爺子的病情,但對於常洛還並不信任。常洛的針灸功夫他見識過,三下

兩下便為他止住了毒發,逼住了蛇毒,可那毒蛇是常洛自家養的蛇,對於蛇的毒性,常洛理所當然地應該最為熟悉,就算他的針再怎麽神妙,在王力看來也不過泛泛。

周遭的眾人現下已完全反應過來,親眼目睹的一個小車禍宛如平湖之內投放的一塊巨石,引起一片嘈雜的波紋。

就在這一圈一圈波紋之中,一點寒芒突現!那一絲的光亮安安靜靜的,卻是以奇快無比的速度射向常洛的眼睛!常洛恍然若未覺一般,迎上正要前來問詢的蘇菊,暗地裏卻是不經意地再次撓了撓頭,兩根手指巧而又巧地夾住了射來的光點。

“啊!”但聽得人群中一聲輕呼,一個樣貌很普通的男人委頓在地,渾身顫抖著想要爬起來,四肢劇烈地在抖動,他無意識之中抓住了旁邊不知姓名的路人甲,路人甲連忙要閃開,刺啦一聲,褲子卻是被那麵龐扭曲的男人扯下了一大塊。

一條細細的影子穿過人聲,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爬上常洛的褲腿,到他手臂上時,吐了吐信子,從常洛的袖口鑽了進去。

“小黑,做得不錯,今天晚上就放你和小白一起睡去。”常洛想了想,還是誇了小黑一回,小黑聽見“小白”兩個字,身子一軟,險些從常洛手臂上滑下去。

王力在一旁卻是見到了蛇影,麵色頓時大變。

“你你你……你又放了蛇?”一提到這小黑,他就瘮的慌,正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那些中了蛇毒以後的痛楚在王力身上刻印得清晰無比,這怕是十年也無法祛除得掉的。

“隻不過是放它去咬了個把人而已,有什麽大驚小怪。”

“個把……人?”蘇菊睜大了眼睛。

“覺得我不尊重生命?”常洛輕笑。

“總得有個理由吧?”

常洛搖搖頭:“有時候,某些事情還是少知道些為妙,你去翻翻曆史冊子,上麵記載死得早的都是好奇心足夠旺盛的。”

蘇菊被他氣得臉頰紅紅的,嗔怒的眼睛死死盯著他,宛如一隻優雅的貓咪炸起了渾身軟綿綿的毛發。常洛看看她鼓鼓的香腮,雙唇翹起,不由笑了起來。她這個樣子實在很有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