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風頭

孫輔全挑起眉頭,望了她一眼,“隻因您太出風頭,太不知道掩飾鋒芒了,皇上對您好,您心底裏不是不知道,卻是耍巧賣乖,不知進退,且不說上次之事,是真是假,但這後宮便是這樣,無論真假,隻要皇上相信了,便是真,他若不相信,再真也沒什麽用處,玨主子,奴才說的,是不是這個理兒?”

衛玨心底一跳,“公公教訓的是。”

孫輔全道:“奴才哪敢教訓主子,隻是給主子提個醒兒,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主子好好兒斟酌著在宮裏麵活下去,這人麽,活著活著,便會活出些糍味兒來了。”

衛玨道:“公公說得沒錯。”

孫輔全便道:“玨主子,奴才還要去別的宮宣旨,還有幾處地方要跑,得趕緊著了。”

孫輔全領了兩名小太監告辭之後,素釵與嚴華章來到衛玨的身邊,素釵見衛玨麵色不好,便安慰道:“主子,咱們總算能出了這地方了,也算是一件好事。”

衛玨點了點頭,吩咐她,“把東西收拾一下,咱們趕緊的,要離開這裏了。”

素釵應了聲是,自去收拾東西。

嚴華章知道她有話對他說,便伸了胳膊去,任她扶著,往室內走,來到室內,衛玨示意嚴華章將門簾子垂下,把孫輔全剛剛說的對他說了一遍。

嚴華章聽完,臉有喜色,“孫公公不是個熱心腸的人,無端端地,不會說出這番話來,主子,這便意識著,皇上的心底裏,尤記得你呢。”

衛玨嘴角現出絲譏意來,“記得麽?尚還在其次,你說得沒錯,孫輔全不是個熱心腸之人,無利不起往,他這麽提醒,定有他的理由,隻是我們還沒能識辨得清,他到底是為了什麽?”

嚴華章道:“今日晉封,好歹我們能出去了,雖是遷至永和宮那等避靜之處,比這玉舒閣到底好了許多,往後的日子,總會一步步地好的。”

衛玨眼底滑過一絲溫暖,“華章,隻是難為了你,這般地陪

著我。”

嚴華章忙道:“主子說的什麽話,這段時間多虧了在這裏清清靜靜地住著,奴才的腿傷才會好得那麽快……”他停了停道,“主子,咱們這便到去了永和宮與其它主子同住了,人多嘴雜,主子喚奴才的名諱,是奴才的榮幸,但到底與規矩不和,不如往後,您便給奴才給個小名兒,也好使喚。”

衛玨眼波在他臉上停駐,卻見他清秀的麵頰添了幾分憔悴,眼角竟有了細細的紋絲,更有一兩根白發夾雜在頭發裏,他與自己相比,不過大了三四歲而已,卻已曾了老態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麵頰,朝早從鏡子裏看,她還是原來的模樣,可心,卻已然老了,老了便好,便會心如死灰,堅硬如鐵。

衛玨道:“也好,日後,我便稱你為小章子吧。”

嚴華章甩著袖子喳了一聲,“多謝主子賜名。”

她此時才徹底清醒,嚴華章再也不是那在幸者庫時,能和她笑鬧隨意的人了,他們如若出去,便要依足了規矩,再不能象以往那樣。

如若再行差踏錯半步,便會處於萬劫不複之地。

嚴華章籲了一口氣,臉上呈歡欣之色,“主子,奴才看著您現在這樣子,方才放心了。”

衛玨道:“你勸我的,我都記在心底,既使不為自己活著,也要顧著他人,何必讓親者痛,仇者快呢?”

這一個來月的日子,她算是已然脫胎換骨,她以往一門心思想著出宮,是多麽的好笑,天下間最權威之處,便在這裏,她曾經離那權勢那般的近,卻被自己輕輕放過了,隻想著能順順當當的出宮過日子,但那樣,何嚐不是一種混混噩噩?未可否認,在那些日子,她心底裏也曾經出現過微微的心動,可那份心動,卻被那個晚上發生的一切擊得粉碎。

她與阿瑪不同,阿瑪對皇帝是全然的信任與崇敬,而她,卻已經心如冷石。

所以,她不會落得與阿瑪一樣的下場。

既然這後宮已

成了她的戰場,正如孫輔全所說的,她便踏踏實實地戰鬥下去。

將那個晚上,他與那些人加諸於她身上的羞辱與汙蔑一一地討了回來。

在玉舒閣的這些日子,她身上的傷痕沒隔幾日便已平負了,隻有她自己心底裏知道,心上刻下的傷痕,卻永遠不能平複,每次她半夜醒來,渾身冒著冷汗,有時更是尖叫出聲,驚醒了外間睡著的素釵,素釵以為她因為玉舒閣以前死過人而驚慌惶恐,還想了辦法捧土為香,向以往亡魂禱告。

可隻有她自己心底知道,隻有將以往加諸於她身上的一切討回,她的心才會平複。

縱使再恨著那人,恨他加諸於她身上的一切,為了生存下去,她也要將那日的屈辱看成恩寵。

幸而,老天爺到底沒讓她跌到穀底,讓她信期如期而至,如若不然,她的處境會是怎樣,她簡直不敢想象。

她沒有能力保護這個孩子,正如他咬牙切齒對她說的那樣,他若得不到他的恩龐,這出生在了皇後嫡長子之前的孩子,會有無數的暗箭利刃等著暗算。

皇上大婚,她雖被幽禁在這小小的玉舒閣內,但猜也能猜得出,皇位最有可能落入了那三位的手底,一是赫舍裏麗兒,一是鈕鈷祿樂萱,再有一位,便是瓜爾佳啟月了,而最大的可能,卻是赫舍裏麗兒,如果是以往,她該是多麽的替她高興,可現在,她一想及那張含嬌帶怯,清純如水的臉,便在心底發寒。

她曾認,是自己小看了她,忽略了赫舍裏家族的森冷與禁衛森嚴,如果沒有一些手段,赫舍裏氏又豈能和那等囂張跋扈的瓜爾佳氏分庭抗禮?

隔不了一會兒,素釵將衣物皆已收拾好了,因他們來的時侯,每人隻有一個小小的包袱,離開之時,便也隻是一個小小包袱。

三人來到永和宮時,卻正是夜色暗沉,月朗星稀,不若其它宮殿通火通明,處處透著喜氣,永和宮內卻是一片沉寂,隻三兩盞宮燈掛著,一派的冷寂淒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