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落水

“走吧。”梁雪柔輕聲道。

池塘邊,視野開闊,除了幾塊供人休憩的大石頭之外再無其他,梁雪柔眼瞅著四周再沒了旁人,忽然站定轉身。

以夢跟隨多時,見梁雪柔一直往前走不曾回頭,便也稍稍大膽了些。自是不曾想到這般,現下眼瞅著梁雪柔轉身卻不及躲避,當即驚了一驚,幸而反應夠快,總算穩住了身形。

梁雪柔眼角瞥見以夢手裏食盒,便大概明白過來,卻仍舊狀似驚訝道:“你怎的在這裏?”

果不其然,以夢揚了揚手裏的食盒,故作鎮定道:“奴婢奉了大夫人之命,特意要為小姐送些樺辰苑的糕點。本想親自送至,不曾想竟在這裏撞見了小姐。”

梁雪柔聞言笑道:“原來如此,真是辛苦你了。”

梁雪柔暗笑,若真要送點心,方才她離開之前為何不送?前腳剛走,後腳便命人送禮來,想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動機不純了。

雖是想到此處,梁雪柔卻並不多言,臉上依舊在微笑。

以夢回以微笑,行個禮道:“夫人之命,奴婢自當聽從,不敢言辛苦。”

梁雪柔不禁稱讚道:“到底是母親身邊的大丫頭,端莊得體,全不似我身邊之人可比呢。”

“小姐讚賞,奴婢愧不敢當。”

以夢輕施一禮道謝,心中則不以為然。她自是知梁雪柔責備身邊丫頭之事,略微思量便道:“奴婢到底伺候夫人多年,小姐回府不久,想來時候長了,下人們摸準了小姐的脾xing,也便好了。”

想起柔香苑中被人翻動一事,梁雪柔心中略微一沉,似是抓到些什麽,卻又不能肯定,便輕輕點頭,順著她的話道:“即便如此,怕也不如你呢。也罷,你既是母親貼身丫頭,想來母親離了你也是不便,你便將點心交予宛娘,回去伺候著吧,莫叫母親久等。”

以夢聞言笑道:“夫人是命奴婢將點心送到柔香苑呢,如此交付小姐,夫人怕是會責備奴婢偷懶呢

。”

梁雪柔暗笑,揮揮手道,“若是母親怪責於你,你盡可說是我命你回去便是。索性我也是要回柔香苑的,也不必勞你多跑一趟了。”

以夢心念電轉,神色之間卻並不顯露分毫,行禮道謝道:“既是如此,奴婢敢不從命。”

隨即將食盒往前一遞,衝宛娘笑笑道:“這般,便有勞宛娘了。”

宛娘上前一步,伸手去接,客氣道:“夫人素來溫和,想來也是不會怪你的。索性我和小姐都要回去,便隨手帶上也就是了。”

以夢不言,微笑上前,將食盒遞給宛娘。

哪知就在堪堪接過之時,以夢腳下忽然一滑,雙臂向前伸無從著力,竟直挺挺往池塘摔去。

梁雪柔就在她身旁,見狀立刻去拉她手腕,想將她救回來。

誰知以夢看到梁雪柔這般,眼中非但並無感激,反而閃出一抹詭譎的光芒,手腕輕翻,穩穩抓住梁雪柔伸出的手,借力而起,踉蹌了兩下便在岸上站穩。

梁雪柔身子本就前傾,此番雖隻是被輕輕一扯,卻也力道不支,再站不住,身子瞬間栽進池塘之中,水花四濺。

岸上的宛娘再顧不上食盒,隨手丟下,急切大喊:“小姐!”

方才被救起的以夢也是一驚,眼看著梁雪柔在水中狼狽掙紮的模樣,扯開嗓子便喊:“來人呐,小姐落水了!快來人!”

池水冰冷,梁雪柔又因著不會遊泳,隻得在水中奮力撲騰,掙紮沉浮之間,本能的開口求救,卻立即便被嗆到,冷水入心肺,冰冷刺骨。

這塊池塘雖不是人跡罕至,然時下卻仍是冷得很,自是無人觀賞。下人們聞聲趕來聞聲趕來,跳入池塘將梁雪柔救起之時,她已然身子僵硬,手腳冰冷,口鼻之中滿是池水,難受得發不出任何聲音。

宛娘急切輕輕拍打著梁雪柔臉頰,不斷的叫著:“小姐!小姐!”

“這裏離柔香苑太遠,先將小姐送到樺辰苑吧,勞煩宛娘立刻回

柔香苑去拿小姐的衣裳!”

以夢雖已臉色蒼白,言語中卻仍舊保有幾分冷靜,宛娘瞅了她一眼便飛快的跑走了。

方才一切自是看在眼裏,此刻梁雪柔虛弱的很,實在不能耽擱,這般心思驅使下,速度竟是前所未有的快。

然而柔香苑本就是整個尚書府中最為偏遠的,此刻任她卯足了勁,氣喘籲籲,仍是離得老遠。

三小姐落水何等大事,下人們自是不敢耽擱,以夢派出一個人先行趕往樺辰苑將三小姐落水一事告知大夫人,自己便和剩下的人一起,趕忙將梁雪柔送往樺辰苑。

大夫人也是嚇壞了,聽到下人當先傳回的消息,臉色都有些蒼白。立刻命人準備了熱水,梁雪柔一到,便指引著丫頭們將她送到內間。

梁雪柔身子冰冷難受,神智卻仍是清醒的。感覺到身上濕透的冰冷衣物被人輕手輕腳解下放在一旁,溫熱的毛巾在她身上擦洗,然而那般冰寒的感覺卻仍在。

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顫抖的身子難受的緊,臉頰上再沒了半點血色,連嘴唇都是已然青紫。被冰冷池水包圍的感覺恐怖的很,梁雪柔牙關打顫,此刻再說不出任何話。

大夫人看到這般場景,連忙命人去請大夫。

聞訊而來的梁心敏催促著身邊的心巧道:“將我的棉被也拿來,快去!”

心巧應了一聲連忙去了,梁心敏看著床上一直顫抖的身子咬緊了下唇。

大夫人怒不可遏,扯了一把床邊的以夢,恨恨道:“還待在這裏做什麽?!雪柔清醒之前給我到門口罰跪去!”

以夢愣怔了下,眼眶閃閃,卻不由自主的被大夫人拉扯著出了門。怯怯的應了聲“是”,便跪了下去。

梁雪柔清楚聽到身旁的一切,卻隻管閉著眼假寐,後頸那裏有一道很深的勒痕,被冷水刺激之後隱隱發燙,她卻不能去觸摸。

不知是錯覺亦或真實,她感覺屏風的外麵一雙眼睛正在直直地盯著她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