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我們治恭會絕後

“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邪黴了,遇見那種事。”張乾貴氣急敗壞。

“啥事?”鬧三彎張眉晃眼的看著他,她和楊秀芝都在等張乾貴回來吃飯。

“不要問了,總之那事誰見誰倒黴。”

“哦,誰這麽不顧羞恥啊,大白天的。”

“啊,呸……”一陣牢騷後,張乾貴把坐在側位上的兒媳婦楊秀芝看了一眼。

“治恭又有多久沒有回家了。”楊秀芝沒有回答,隻是悶著頭,幾乎是一粒一粒的往嘴裏送飯。

“事情到了到現在這地步,在自家人麵前也沒有什麽好遮掩的了,應該怎麽辦就怎麽辦,現在的醫療技術這麽發達,隻要不是癌症,什麽病都能夠看好。”說到這裏,張乾貴丟下筷子,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酒。

“你、你說的是啥子啊,我怎麽聽不明白呢?”鬧三彎把夾著的采停在半空中半天沒動。

“我給你說好,不能把這事情拿出去亂說哈。”

“到底啥子事嘛?”鬧三彎把碗往桌上一丟,發起火。

“治恭沒那能力。”張乾貴說話的聲音很小,但字字清楚。

“你,你、你是說我們治恭會絕後。”

“真是個糊塗蛋。”

聽見此話的鬧三彎一時呆在那裏,木雞一般,隨後一聲長嘯,哭天抹地。

“哭、哭,隻曉得個哭,哭能夠解決問題就好了呢,真是個鬧三彎,聽不得個話。”張乾貴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對著鬧三彎說道,楊秀芝再也無心吃飯,腦海一片空白,癡癡的坐在那裏發呆。

“本地方不行,你們就去成都,重慶,如果還是治不好那就去上海和北京,我看沒有什麽了不起的事情。”張乾貴這次沒有卷他的旱煙,而是拿出方才楊秀芝給他的紙煙抽起來。“這些地方,我們都去過了。”楊秀芝低低的回答著她公公的話。

“那醫生怎麽說。”張乾貴緊接著問。

“都說這是個慢病,一下看好是不可能的,我們知道這些都是些安慰人的話,直到有個老醫生才給我們說了句實話,他病的程度很深,就是有了一定的起色也不會好完全的。”

“唉,這事情咋整啊。”張乾貴歎息道。

“斷了後不說,還惹得人家說風涼話。”鬧三彎在桌子那邊衣角擦著眼眶,並喃喃的說道。

“婆娘隻知道說這些頂毬個啥用。”張乾貴對老伴鬧三彎的話生了氣。

“那我還是去燒香,要是不行,就把於半仙請來給我們看

看。”鬧三彎說的這於半仙是臨縣人,一生遊走看地,看風水,最擅長的是他能夠請神送子。據他自己介紹他已幫助十多對不孕的夫婦生了子,生下的孩子個個活蹦亂跳的不說,而且人人命相好。有在部隊當上了連長、營長,甚至團長。有的讀了大學,做到了縣裏的科長,局長。在興澤湖沿岸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神明人物。

“你又神豁豁的,那於半仙還能來嗎?人已經死了那八年咯。”

“哪個人又死了?”伴著大黃狗咿咿嗡嗡的親熱聲走進一個人來,鬧三彎斜眼看了下,又馬上埋下頭。

“我來的不是時候是不是哦?你看你們那副臉嘴。”

“是大姐啊,你咋不在那裏幫忙呢。”見來人是自家大嫂李玉玲,老兩個都沒理彩,楊秀芝馬上站起身來說道。

“人都走完了,隻剩鎮上和村上的一幫人,他們正在玩牌呢,我就走了,大兒媳婦李玉玲說話直接,幹脆。做事情火火風風,這些作父母的都看在眼裏喜在心裏,但她愛財如命的特點,設計編筐的不斷套取父母的錢財又使老兩個非常厭惡。每次見麵,說話不到三句就會吹胡子瞪眼睛。

“從張福國的事情來看,這人啦養也不是,不養也不是。”

“也不知道我那兩個長頭發的養大了會怎麽樣了。”李玉玲看了看楊秀芝說道。

“我看還是養兒子好,無論有沒有本事,總能夠在自己的麵前。”鬧三彎在灶台上收拾碗筷。

“哦,你們還在埋怨我沒有生出個男娃來是不。”李玉玲一聽她娘的這話就來了氣。

“哎,又扯起這些,煩不煩啊。”張乾貴猛吸一口煙說道。

“誰嫌你了哪個嫌你了,自己跑來找些話說。”鬧三彎一下火起來。

“嫌我生的是女兒不好,沒有給張家做種的,那好啊,喊你們的二媳婦,三媳婦也生啊,給你們生個十個八個的,到時你們病了,床前也是床後也是,吃飯捧著,睡覺抬著。”

“嗨,大姐,我沒招你沒惹你,幹嗎把話挪到我頭上啊。”李玉玲的話觸及到了楊修芝的痛處。當然要據理還擊。

“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不要假裝正經了。”李玉玲把炮口對準了楊秀芝。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違。高山打鼓,四處有名,在興擇湖誰不知道誰啊。”楊秀芝接著李玉玲的話。

“你說的啥子,哪個在裝,不要賊喊捉賊哈,我幹了啥子事,你不說清楚,老娘今天就和你過不去。”李玉鈴氣衝鬥牛,盛氣淩

人。

“我問你我結婚的禮錢是怎麽回事,你能說出來嗎?”

“你們說夠了沒有,這個家要翻天了。”張乾貴臉上的肉一愣一愣的,看到事情在繼擴大,趕緊起來加以阻止。

“清不清楚自己心裏明白。”楊秀芝繼續道。

“唉,我真是遇見活鬼了。”說完,張乾貴往門外邁去。

“往哪裏走,我來找你們有正事的,你們以為我是沒事找事哈。”李玉玲見公公往門外走,急忙說道。

“又是啥子事情嘛,是不是又要找我出錢啊?”張乾貴一隻腳剛邁出門檻,聽見大兒媳找他有事又收住了另一隻腳,他的身體卡在門檻上。

“聽治才說,治恭場裏新引進了一批母豬,我們想上,老漢你給我們投資些。”

“你們想上嘛你們就上嘛,幹嗎要找我出錢啊?”張乾貴站在門檻外麵說道。

“嗨,這是正常的事撒。”

“拿去,這是兩百,夠了不?”張乾貴把一疊十元的人民幣往桌子一紮,便離開了門口。

“你們這是在打發討口子啊。”李玉玲嘴上這麽說著,桌上的錢已經進了她的腰包裏,腿也邁出了門檻,走到門外,見階沿有根木頭。

“嗨,沒看見這裏有根木頭呢,你們用不?”

“那是人家秀芝家的,放在這裏還沒拿走。”鬧三彎說道。

“你總是向著他們說話。”

那木頭又粗又長,使了幾回猛勁,臉都掙得如豬肝色一般,才撬動半到半米遠的地方。

“咋,咋這重呢,還是等張治才來搬。”

“唉,這人……”看著大嫂李玉玲麵紅耳赤的樣子,楊秀芝覺得很滑膩,苦笑幾聲,向家走去。

夜又來臨,天空暮黛朦朧,巨大的天幕上,隻有兩顆孤獨的星星在楦子山梁上忽隱忽現,仿佛是流落在他鄉異地的孤兒。而興澤湖卻是一湖的沉默。平靜的水麵宛若一麵放在大地上的鏡子,此時正把夜晚的月暈和山影倒映。夜風吹過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

張福國發喪後,二喜一連幾天沒有到楊秀芝那裏去。每當想起他那如山的氣勢,公牛一般的呼吸,纏綿的每個瞬間都是那樣的驚心動魄,蕩氣回腸。是老天爺不舍我這般孤獨,特意將這一特別的禮物事先安排在此,隻要時間到了,就會出現在自己的麵前,這世上真有緣分一說嗎?當然。想到這裏,楊秀芝頓時心跳不已,麵頰燙熱。不知道這可惡的二喜現在在做什麽,幾天了都不見他的影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