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不管怎樣還是家鄉好

“老家也下雪了。”

“你怎麽知道的?”在大鋪的一頭冒出了一個腦袋,眨了幾下眼後問從外麵進來的耐門。

這是內地到新疆的人非常熟悉的情景,從地上挖個坑下去,用木頭排成龍骨架,上麵覆蓋用蘆葦做成的簾子,而後蓋上土,再在屋中間用土磚搭一個簡易的火爐子,就可以度過新疆漫長的冬季了。

“剛才我路過老板的小商店時看見播報的天氣預報。”

耐門在門外鏟了一鍬煤從門外進來瘩在火爐上,然後又拿了個鉤子把爐堂造了造。頓時股股黑煙騰空而起,迅速彌漫整個室內。

“嗨,嗨,你輕點嗨,弄得滿屋是灰,哪個受得了?”說話的是孬狗,是到了新疆以後才碰上的,他比耐門早來兩天。

“莫說,這新疆的煤就是好,隻要用火一引就燃起來了,不象我們老家那些煤,裏麵全是石頭,碼那麽高的煙囪都扯不了火,還得買鼓風機才可以。

“老家那是什麽地方呀,肟屎都不生蛆,怎麽能夠和大新疆比呢。”

“孬狗的話又太絕對了,至少家鄉的青山綠水比這這裏的好吧。”這時又從大鋪的角落裏冒出了一個人頭,他叫豹雞母,這豹雞母在趕節節車來的,在寶雞火車站站台上閑遊時遇見耐門一行的。

“家鄉雖然有青山綠水,可出門不是坡坡就是坎坎,更沒有這裏的大漠奇觀。”

“這裏的風沙真叫人受不了。”

“這裏雖然有風沙,但一到冬天就不幹活了,不象老家,一年到頭就是到了三十月還在忙。”

“那以後就在這裏找個婆娘安個家算了。”

“你們這群忘恩負義的東西,現在連飯都沒有吃的了,還說這些。”

“不管怎樣還是家鄉好,看你們那熊樣兒,兩個月前連火門都找不到的人,現在就侃起了新疆和自己的家鄉來。”耐門放下鐵鍬,卷著新疆的墨盒煙。

“我看你也好不了到那裏,你還記得你提著褲腰的那情形不,簡直笑死我了。”豹雞母在鋪裏伸了個懶腰後又打了個哈欠。

火車在沉悶的汽笛聲中徐徐駛離站台,但站台上的服務人員看見還在不停地從車窗上往裏塞人。

車相內的擁擠程度可以說是人重人,按規定每排座位隻坐五個人,但現在卻座在上麵的一般都在七八個,過道裏,座椅下都是人,能夠呆在廁所裏的都是比較幸運的了。

耐門擠在人群中,死死抓住他的褲腰,旁邊的是一個高大的婦女,她身體正麵壓著他的膀子。耐門的嘴幾乎是靠在那女人的Ru房上,但絲毫沒有感覺到這兩砣特別東西的存在。隻從人縫裏亮出迷茫和無助的眼神。尋找自己的同伴。

“你在這裏啊,

頭兒帶了幾個人在找你呢,以為掉在站台上了。”同路的人問耐門到,

“那些人呢,”耐門用手臂靠了靠那女人的胸部。

“啪”突然,一個耳光落在了耐門的臉上。

“你怎麽打人呢。”

“他對我老婆耍流氓。”

同行的幫耐門還了一拳,由於太過擁擠,他發出的拳沒有什麽力量。

“這麽擠,誰耍流氓了。”

哎,鬧個啥子哦,這麽擠,也不看看你那婆娘是個什麽樣子。還自以為是貂禪啊,眾人一說,那男人覺得非常尷尬,於是拉著那愧婦到別處去了。

列車在山溝裏就像一頭老牛,不停的喘著粗氣。

“這是哪裏啊?山怎麽這麽陡啊,你看那半山腰上還有人在耕地,如果是滾下來,屍首就找不到。”

“我們已經過了陽平關,進入秦嶺地界了,這裏的山勢就是這樣子的。”

車窗外,陽光斜照在高高的懸崖上,被風修剪過的樹枝努力的向一頭伸展,仿佛在傾聽從深穀裏風聲中的隱約謎語。挺拔的鬆塔上,幾隻老鷹在悠閑的盤旋著。柿子樹上的葉子如燃燒的火焰,映襯著滿樹金色的果子,滿目秋色如掛在窗口的油畫。

“啊,我的包,我的包不見了。”突然,耐門大叫起來,一副哭腔。

“你,你,這才上路呢?”帶路的在聞訊以後立即趕了過來。“你仔細回憶下上車以後的每一個細節。”

“啊,是那兩口子幹的。”

“是他,是他,我記起了,是我在擋他第二拳的時候,我的手離開過我的褲腰。”耐門兩眼放光似的說道。

“去報乘警,”同行的趕忙說道。

“報個屁,隻怕別人早已下車了,現在不知道在哪裏逍遙快活呢。”

“不要哭了,到了下一站,你就下車回去吧。”帶路的皺著眉,樣子就像憋了一節屎在gang門上又找不到解決一樣。

“回去啊?我哪有錢啊,”耐門在這擁擠的車廂裏哭出了聲,令在旁的同行者不是同情就是不屑一顧。

“前也不是,走也不是,你說怎麽辦嘛?”帶路的一臉愁容。

“那我隻有討口了。”

“那裏是新疆,就是討口嘛也要找個有人的地方啊。”

“我的路費完全是借的,回去又咋怎啊,還是把我帶到新疆去吧,我求求你們了,都是鄉裏鄉親的,我了掙以後加倍還你們。”說完耐門就一樁跪在了帶隊的麵前。

“你,你,你這是在做什麽,快起來,你知道現在我們離新疆好有多遠嗎?我真的是沒有辦法啊,耐門兄弟。”帶隊的顯得極不耐煩。

看到帶隊的真喊他回去了,耐門把頭磕得

顫響。

“快起來,被乘務發現了,就是我們想帶你走,也走不成了。”帶隊的不斷的抓扯著頭發。

“唉,我真是遇著了。”說完到了另一節車相去了。

列車在隧道裏發出刺耳的尖叫。

你們看,列車在過秦嶺了,下麵還有車在跑呢,這是在車窗邊的人的交談。耐門還是在過道裏站著,也不敢前也不敢後。

“你還有吃的沒有。”同行的問耐門。

“雞蛋和豬脊梁還在我的搭包裏。”耐門回答著。

“隻要有吃的,什麽都不怕了。”同行的靠在過道邊的椅子上。

“嗨,小夥子,我這裏還有半瓶啤酒你們要不要,我在前麵就下車了。”一個穿戴十分幹淨的人對耐門說道。耐門不知就裏,隻靜靜的看著,沒有說要也沒有說不要。那人已經看出耐門的心情。

“不要不好意思,人不出門身不貴,以後出門一定要注意。”

“謝謝大爺。”耐門接過那半瓶啤酒,嘴角微動,兩眼淚光,十分激動。

“把它拿緊,要查車票了。”帶路的頭兒有些驚慌。

“大家拿著,等查過了你們以後,再迅速的把這個車箱的票收回傳到我的手上。”帶路的頭兒幾乎是用命令的口吻對大家說這一切。原來,這帶路的頭兒在鐵路上已經混出逃票的方法來了。

就是把所有的人分成若幹個小組,分座在不同的長箱內。隻買一個小組的車票,自己座在列車長的這節車箱內,兩邊安排不同的人給他報信,如果查票的從車尾開始,那麽他就把車票先發到座在車尾的人的手上。待查完了,又迅速的集中起來,依次往前送,就這樣隻要幾張票,就可以讓幾十個人通過檢查。

車窗外,山勢逐漸平緩,綠色漸淡,起伏的山丘背負著懶散的雲朵,阡陌之外,天際遼闊,野草枯黃,河床幹枯,天際的亮處,山峰收藏了巨大的落日。

“這是哪裏啊?”耐門揉了揉惺忪的眼問旁邊的人。

“小夥子,已經過了蘭州了,再過一段時間我們就要踏上新疆的土地上了。”

“我的天,這一覺睡得這麽長啊。”

“可能是座椅下麵涼快吧,哈哈。”

人們說不到新疆,就不知道祖國的遼闊,這話真不假。那茫茫的戈壁灘、那無盡的沙漠,那莽莽荒原,那坦蕩無垠的大草原,都給人以強烈的震撼,純樸的民風、遼闊的疆域、植被繁茂,牛羊肥壯,瓜果飄香,風光旖旎,融和的民族關係,濃鬱的異域風情都使每一個來到新疆的人留連忘返,新疆,我來了。

經過幾天的車馬勞頓,耐門和他的同伴來到了這塊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在這裏等待他們的又將是什麽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