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悔意

白淺覺得十分可笑,那孩子在她麵前,永遠都是一副天真又貼心的樣子,都說長姐如母,她受了委屈都會找白素曼哭訴,委委屈屈的像隻受驚的小兔子,需要她關懷愛護,記得母親剛死的那會,她便抱著白素曼,陪了她一整夜。一個月後,她在學校受了委屈。

回來抱著她大哭道,“姐姐,學校裏的人都看不起我,他們說我是野種。大媽沒了,你還有她留下的遺產,若是有一天我的媽媽沒了,我就什麽都沒有了,他們會欺負我,看不起我,我再也不想去學校了……”

第二天,白淺瞞著外公一家人,將母親留下的股份分了一半給她,那孩子拿著遺產轉讓書,開心的在她臉上親了又親,單純的高興的像個得到禮物的孩子,她笑著說,“姐姐,你放心,你老了,以後我就養你,我一輩子不嫁人,一直陪著你,你對我最好了。”

她是不嫁人,卻上了她心愛男人的床,將她弄的一屍兩命。

白淺吐到什麽都吐不出來,打開水龍頭衝了衝臉,再抬起頭,就看到湛問天站在她身後,骨節分明的手裏拿著一塊麵巾遞給她,白淺此刻已經沒有什麽精力再去跟他周旋,接過麵巾擦了擦臉,垂眸說了聲謝謝。

湛問天有些諷刺的勾了勾嘴角,語氣自嘲的說道,“你是不是覺得看到我們兩個都很惡心。”白淺望了他一眼,眼神冰冷,卻足以表達出自己的意思。湛問天並不介意,繼續說道,“我自己都覺得惡心。”那語氣裏毫不掩飾的自我厭惡倒是讓白淺愣了一下,下意識的蹙起眉,對這話表示點諷刺又可笑。

湛問天在她的心裏,一貫狠厲的人物眼中,此刻卻自我厭惡,想必這個跟自己小姑子滾上床,是連這種人都受不了的事,隻是,既然受不了?又何必做?

“你上次說的都對,我對不起素素,傷害她,想要彌補卻來不及了,但是隻有那件事,我並沒有做過。”白淺詫異的抬頭看著他,那件事是什麽,自然是不言而喻,卻見他眼望不知何方,眼中有太過濃鬱,似乎有抹不開的哀傷、懷想和沉甸甸的孤獨,“那時白家垮台,是必然,素素那麽善良,一定很難過,我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回到家,卻撞上找上門的白玲……我沒在意,喝了一杯她倒的酒,最後……但是我什麽都沒做……”

白淺心中一震,握住麵巾的手狠狠的顫抖了起來,清澈的黑眸此刻隻有憤怒跟懷疑,湛問天這個意思,是白玲

給他下藥了?但回想起那日見到的場景,細細想來,那日她看到的,確實是白玲壓在他的身上,伸手扯他身上的衣服,瘋狂的親吻他……

白淺隻覺得身上更冷了,搖著頭顫聲反駁,“不可能,白素曼這麽疼她,她不會做出這種事……”湛問天看著白淺那個樣子,不由得伸手將她攬入懷中,雙手有些用力將她抱住,白淺心虛混亂,根本沒有察覺他做了什麽,愣愣的在他懷裏喃喃著不可能。

湛問天看向鏡子裏的自己,麵色嚴峻,勾著嘴角譏諷的說:“貪婪,是人的本性中,比較有用的東西,貪婪和欲望,能夠讓人有去想,去做的勇氣,於是命運這種東西,就會因此而改變。”白淺愣怔,找不到反駁理由的黯然無語。

湛問天將人放開,雙手抓住她的肩,黑眸逼著她直視他,呼吸有些緊促,按在肩上的雙手,竟然微微顫抖,“如果你是素曼,我沒有背叛你,你會原諒我嗎?”白淺心下對這個假設顫了顫,盯著她的視線太過渴望跟迫切,讓她不知所措又惶恐不安。

她會原諒他嗎?若是那件事真的是白玲所為,白素曼豈不是死的很冤枉?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沒發生那件事,白素曼一心堅持愛他的路還能走多遠?更何況,白素曼已經死了,現在說原諒不原諒,都是空話。

“湛先生,原諒與不原諒都不重要。”白淺搖了搖頭,語氣淡然卻堅決的說道,“但是你對她根本沒有感情,單方麵的愛太辛苦,就算沒有這件事,我想你們也走不到多遠。”湛問天眼中的希翼在白淺平靜又冷淡的語氣中一點一點的暗淡下去,最後變得死寂一片卻又痛苦不堪。

白淺心裏歎了一口氣,她已經重活一世,為了前世的一堆爛事,搞到現在都不得安寧,實在得不償失。趁著湛問天發愣出神的勁,白淺將他的手趴下來,有點逃一般的離開他的鉗製範圍,往外麵走去。

“白淺,若是可以從頭開始,素素會再給我一次機會嗎?”白淺頓住腳步,聽著身後幾乎帶著祈求的語氣,心裏詫異不已又感慨萬千,沒有回頭,她隻是搖了搖頭,白素曼不會,發生了那麽多事,兩人都回不到從前了。

身後沒有在發出什麽聲音,似乎這個答案讓他一瞬間沒有了組織語言的能力,白淺不在停留,繼續離開,帶上門之後,留下湛問天站在浴室裏,一室寂靜。

從湛問天那裏出來,白淺就接到了酒店經理的電話,大致的

意思是她下午可以不用回去了,多跟湛總交流交流酒店會程。白淺掛了電話,人已經到了公交車站,聽著經理暗示的曖昧,她隻覺得可笑又無力。也許,在經理眼中,她已經成了什麽人。

每次見到湛問天,白淺總是精疲力盡,不用回酒店,就改道回了家,這身體的素質太差,大一點的情緒波動就能讓她累的睜不開眼,既然不回酒店,回家休息也是好的。

到了家打開門,白淺卻詫異的發現白母也在家,見到白淺進來,白師奶也是詫異的一下,忙轉過身去,摸著眼角。

白淺心裏一緊,放下包走過來,給王玉蘭到了一杯水,坐在她身邊,見她整理好情緒,才開口問道,“媽,出了什麽事?”王玉蘭轉過身,對她擠出一個笑意,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才笑道,“沒什麽事,媽隻是想起你爸爸了,有點難受。”白淺不信的蹙眉,一語不發的盯著王玉蘭。

王玉蘭臉上的笑在她的眼神下終於是堅持不下去,隻得紅著眼眶說道,“你那個死鬼爸爸,走的那麽早,卻還是不得安寧,工廠打電話來說,他在那裏埋了十五年,免費期都用過了,若是不買下那塊墳,就讓我們去領屍骨出來去火化……”王玉蘭說到最後,哽咽的說不下去……

白淺的父親當年是因公去世,工廠裏補貼了這套房子七十年的期限,又提供了墓地,十五年前,房子還便宜,墓地也便宜,此刻什麽都往上漲,買不起墓地都不敢死。白父一家有三兄弟,白淺的父親最小,白父死了之後,這邊的親戚都不在聯係的消失了一般。

深怕這對孤兒寡母讓他們出點什麽東西,十多年來都沒有出現,此刻王玉蘭想要找個親戚借錢幫手都不可以,白淺不由得想到了湛問天的那句話,貪婪,會改變一切……

“媽,那款墓地多少錢?”白淺握著王玉蘭的手,柔聲問道。王玉蘭吸了一口氣,眼角抹了又抹,“工廠的那些人心都被狗吃了,現在來翻舊賬,一個墓地要八萬塊,我們那裏買得起?你爸……入土為安,我沒用,連他死了都保不住他的安寧。”

白淺見她自責的哽咽,伸手將她抱進懷裏,忍不住的放生嗚咽起來,白淺聽得心裏難受,拍著她的背,王玉蘭嫁給白淺父親的時候,還是那麽的年輕,卻二十八歲就開始守寡,一個人維持一個家十多年,她怎麽能不難過,不委屈?

“媽,你別擔心這筆錢我來想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