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有些無奈地點點頭，然後快速地鑽進藍色的簾布裏，接著莫歸塵也進來了，然後從口袋裏摸出十元紙幣，塞進機器的進口處，於是立刻響起悅耳的音樂聲。我調節好屏麵，亮度，大小，再對著屏幕揚起自認為很陽光可愛的笑容，突然臉頰被人狠狠一拉，我疼得皺起眉頭，啪的一聲，大頭貼成定型。
我瞅著屏幕裏的自己，燦爛的笑容僵在一半，微微蹙眉，臉頰被莫歸塵的大手狠狠一掐，這個樣子根本一點可愛都算不上。再看莫歸塵，棱角分明的臉龐，嘴角微微向上扯，露了個淺淺的笑容，跟我完全是成鮮明對比。
“莫歸塵，這張不好，我們再拍一次好不好？”我衝他央求道。
他向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
等等，什麽聲音？我低下頭，居然已經開始印刷了，終於恍然大悟，火大地瞪了他一眼，抗議道：“你這家夥是故意的對不對？”
“嗬嗬，小笨蛋，你才知道呀？”無視我的怒氣，卻親昵地刮了我鼻尖一下。
我氣呼呼地撇開臉，真是討厭，作弄我，就那麽開心嗎？我又不是他的玩偶，討厭，討厭……
“丫頭，照片是不是還可以寫字的？我沒弄過，教我好不好？”
“你才是笨蛋，連這個都不會弄，點這個就好了，然後就可以寫字了。你要寫什麽呀？”他一聲懇求，我就很沒骨氣地轉過頭，對著屏幕指手畫腳，根本就忘了要生氣這回事。也許正如若若說的，我這人根本就不會怨恨人，很容易心軟，就像上次他強吻我的事情，我當時的確是很生氣，可後來卻在不知不覺中自己在心裏就已經原諒了他。
他纖長的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飛舞，很快便出現了幾個漂亮的藍色字體，我定睛一看，傻了眼，居然是“藍，我們同居吧！”，天哪，難道要我拿這種照片給若若嗎？我一定會被她損死的，莫歸塵，你果然是我的大克星。
“這張有字的是我的，剛才那張給你，到底要不要送淩若若，由你自己。”他邊說邊彎腰拿起印刷機上剛出來的第一張大頭貼，然後遞到我的手中，我猶豫了一會，還是接了過來。
把圖片放小了，其實也沒那麽醜，我想如果這張照片是在正常情況下拍的，我也許會很開心，可是莫歸塵那麽專斷獨行，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設計好的，我心裏自然並不樂意。嚴格來說，這算是我們認識以來的第一張照片，我該立刻把它拿去送若若嗎？曾經的信誓坦坦此刻卻令我有些猶豫。送抑或不送，都令我有些為難。
“丫頭回魂，我們該走了。”
“那張照片洗好了？”
他把照片在我麵前晃了晃，然後取出皮夾，把大頭貼塞了進去，有些得意地說：“這樣的話，我就可以隨時隨地看見丫頭醜醜的表情，然後在心裏偷著樂。”
“你……”我拿手指著他，卻半天說不出話來。死莫歸塵，總會踩我痛處。他沒說話前，我還為他這個簡單的動作而溫馨了一會，如果知道他放在皮夾裏是為了專門取笑我，我才不要跟他合拍。
“好啦，我開玩笑的，別老是氣鼓鼓的。我認識的左小凡，可是朝氣蓬勃的，才不會被我幾句話過嗆倒。”
“我是大人有大量，懶得跟你這個小人計較。”
“請問小凡小姐，本人一米八二的身高與某
人一米六都不到的身高相對比，誰比較像小人？”
“亂講，我有一米六好不好？”我立刻反駁回去，雖然每次量身高都有些誤差，但取平均值，我一定有一米六。
一直以為這種輕鬆自在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至少在一年租約滿之前，我們會一直這樣吵鬧下去，鬥嘴，吵架，喧鬧，習慣，一直到永遠。可是誰曾想過相遇那麽倉促，離別離也悄無聲息。原來命運的齒輪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某些人的遇見隻是鋸齒運轉碰到的瞬間，某些人的糾纏卻是鋸齒被卡後交疊的完美契合。那我又是誰的契合？
這是個明媚的早晨， T大的星期一早上7點整有升旗儀式，全校師生都要在大操場集合參加儀式。不過今天出現了點意外，淩若若昨晚居然跟陳揚煲電話粥到12點半，結果早上睡過了頭，還是我打電話給催醒的，所以我們現在正上演著趕路畫麵。
“若若，快點啦，別磨蹭了，要遲到了。”我回頭衝跟在我身後的若若喊道。
淩若若喘了一口氣，加快了腳步，回應我：“丫頭，既然已經遲了，我們不去操場好不好？”
“這怎麽可以，被指導員發現，要扣考核分的啦！”我立即反對。
就在我們快跑到的時候，突然一個清脆的女聲通過喇叭響起“升國旗，奏國歌。”
我停下了腳步，若若也在我身邊站定，升旗的時候，不管在哪裏，都要停頓下來，行注目禮。我慶幸旗杆的位置與主席台相反，所以大家此刻都背對著我們，沒人注意到我們的匆忙。
“若若，升完旗，我們快速地溜進人群裏，OK？”
若若給了我一個OK的手勢。
在一曲慷慨激昂的《義勇軍進行曲》中，五星紅旗冉冉升起，隨風飄揚。
禮畢，我們正打算開溜，接著卻響起：“全體同學向後轉。”
我扁了扁嘴，拉起心怡的手，往邊沿人群的空隙中跑，環境設計072班，到底在哪裏呀？越是慌張，反而越看不到熟悉的同學，T大為什麽要招那麽多學生呢！
“儀式第三項國旗下演講，請國際貿易061班的莫歸塵同學上台演講。”
什麽？莫歸塵？我覺得自己該咬一下自己的舌頭試試，那家夥居然這麽風光，人家隻有小學的時候，才上過主席台，但不是演講，而是領獎，並且是可有可無的單項積極分子。
“丫頭，發什麽呆？”
不知道什麽時候，若若已經跑到了我的前麵，現在換我被若若拉著跑，她見我發呆，用力地拉了我一下，腳下是沾水濕漉的草地，一個不留神，我居然又摔倒了。“啊……”當著全校師生的麵，我狼狽地摔倒在濕滑的草地上，發出淒厲的叫聲。
“哈哈……”“這個女生是哪班的？”“好丟臉哪……”各種各樣的笑聲，討論聲，譏諷聲，如蜂鳴般炸開。
我低著頭，紅著臉，實在窘到不行。為什麽丟臉的總是我，討厭的升旗儀式，討厭的草坪，討厭的陰霾天氣，討厭的莫歸塵，什麽都好討厭。莫歸塵，你一定是我的超級無敵掃把星！
“各位老師，各位同學，大家早上好。此刻站在主席台上演講的人是我莫歸塵，我想大家眼裏的焦點也應該隻有我一個，而不是被這種小插曲所吸引，除非你認為我的演講比不上這種小
插曲，那我無話可說。”
清晰的吐字，溫和的語調，這聲音是莫歸塵的沒錯，他……他這麽說，是為了幫我轉移視線嗎？抑或他真的隻是想拉回觀眾的視線？
“丫頭，起來，我們快溜！”
我借著若若的手臂使力，快速地爬起，和她迅速地溜進人群，很快便鑽進環境設計072班的隊伍。我拍拍胸脯，再拍拍自己的臉頰，不要難受，不要緊張，不……其實不很丟臉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莫歸塵國旗下講話到底講了什麽內容，因為我滿腦子都在替自己摔跤的事情而煩惱。
散會後，我支支吾吾地問心怡：“若若，我剛才是不是真的很丟臉？”
若若搖頭，一臉嚴肅地說：“不丟臉，真的不丟臉。”
“真的？”我有些驚訝，也有些欣喜。
“因為你這一摔跤得已經沒臉給你丟了。”
果然，我就知道若若嘴裏講不出什麽好話來，她和莫歸塵是同一國的，往往嘴裏吐出的詞匯能讓別人跳腳N次。我不滿低頭地踢著路邊的碎石，嘴裏小聲的嘟囔著：“還不是被你害的！”
“丫頭，你的偶像紀明斐耶！他往我們這邊走來了，你猜他有沒有可能來找你？”
我迅速地抬起頭，便看見明斐學長溫柔的笑容，不愧是明斐學長，永遠那麽耀眼，即使是在人群中，也不會被湮沒。等等，我剛才用的句子是不愧是明斐學長，按照以前我不是應該說，不愧是我喜歡的明斐學長嗎？
“小凡學妹，若若學妹，你們好！”明斐學長向我們打招呼。
若若跟著回應：“學長你好！”
我也朝學長露了個笑容，算是打招呼。
“小凡學妹，怎麽看上去不開心呀？”他注意到我的異樣。
“沒……”我的沒字還沒說完，若若卻插過嘴來，“她還能煩什麽，就為早上全校前一摔而難堪。”
“若若……”我拉了拉她的手，想讓她別提這事情了，我已經很丟臉了，不想自己再困窘。
明斐學長伸手摸了摸我額前細碎的劉海，溫和地說：“小凡學妹，每個人都不是完美的，誰都有丟臉的時候。不要悶悶不樂了，塵不是已經幫你挽回了一些局麵嗎？”
學長的意思是在說，他早上那番話真的是為了替我解圍的？莫歸塵，為什麽你總做一些讓人模棱兩可的事情，讓人搞不清楚你的想法，甚至誤會了你的好意。
我諾諾地說：“學長，我沒事了。”
“沒事就好，我還有事情先走了，好好照顧自己了。以後再不開心的話，可以來找我。”
望著學長遠去的背影，我不知道我是否該為他最後那句話感到開心，以後不開心的話，可以來找我，一句普通不過的話。我知道他真的隻把我當朋友，但是我覺得我現在似乎越來越不介意這個了。難道喜歡一個人，真的可以做到放他走，隻在背後為他默默祝福嗎？
“丫頭，你怎麽這種淡漠的反應，剛才跟你說話的是你暗戀了三年的紀明斐，你好歹也要跟以前一樣花癡一下好不好？”若若有些疑惑地瞅著我。
我聳聳肩，表示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從告白被拒絕後，我對明斐學長早就沒有了那種執著，平淡得連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我很想為他的話而雀躍，卻發現自己做不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