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_第七十一章 一場戲

“應該是個私人花園,難道是費曼德老總在A市買的豪宅嗎?”嚴雪深深地被眼前的美景所陶醉,忍不住俯身將鼻頭湊在一朵開的正濃烈的玫瑰花上聞香,“嗯,真好聞。”

“阿卿,這麽美的夜色,你有沒有什麽感慨啊?”嚴雪走到蘇卿的身邊,拉了拉她,她就不相信她會沒有什麽想法。

蘇卿嗯了一聲,遠眺著一條土色的小路:“走過去要花半個多小時呢。”

“……”

紅色玫瑰,倒不如說是血色玫瑰。

是一切噩夢的起源。

破碎的玻璃片在斑斕光線下的逆光,是五顏六色的。母親最愛種植的是白玫瑰,她說她和父親的結合,是源於對他的尊敬,以及少女懷春時的天真爛漫。花園裏的白玫瑰越種越多,顏色確實單一的很。

媽媽,我想要種紅玫瑰。

哎,小卿為什麽想要種紅色的?

玫瑰隻有紅與白兩種,媽媽,不種白的,也不種紅的,還有其他的嗎?

嗬嗬——

後來,她知道了,當鮮血浸染了白色的花瓣,鑽入根生的土壤,被刺紮進肉體時,玫瑰還有一種顏色,是黑色的。

黑的深沉,厚重。

抬了抬眼角,隱約閃著淚花,蘇卿在大片大片的紅玫瑰裏緩緩走過,胸口隱隱作痛。

到了紅瓦建成的別墅中時,站在燈光下的蘇卿麵色有些蒼白,穿著一身正裝的容秉走了過來:“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蘇卿連冷眼看待的力氣都沒有,虛弱地扯了扯唇角:“沒事。”

“我當我的眼睛是瞎了嗎?”容秉臉色陡然沉了下來,打橫將她抱起,對著身邊目瞪口呆的嚴雪交代道,“我帶她去院子後麵的醫療室看看,你先去應酬著,別誤了正事。”

“呃,嗯嗯。”反應過來的嚴雪連連點頭,雖然聽了之後整個頭皮都麻酥了起來。

“女人果真是費事。”明明是那麽倔強的一個女人,竟也能乖乖地躺在懷裏,還真的是軟弱呢。

蘇卿掙紮著要下來,容秉怕她傷著,將她放了下來:“你可以回去了。”

“別逞強了。你連在哪裏都不知道?”

突然覺得自己多管閑事,容秉眉頭皺起,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雙手環著胸冷眼望著扶著牆邊走的蘇卿。

壓力性胃炎。

她知道自己生的是什麽病,嘴角不由扯出一抹苦笑,自己到底是有多脆弱,看到一大片的玫瑰竟然還是會突然地倒了下去。

花了她人生中七分之一的時間想要去遺忘的一件事,總是無濟於事啊!

“哎,你這個女人,真是的。”

容秉有些看不下去,上前一把拉著蘇卿,卻不曾想看到她低頭淚流滿麵的樣子,頓了頓:“你、你到底怎麽了?”

“為什麽,為什麽想要忘掉的事,總會不經心地爬上你的心,刺痛著你呢?”

“能徹底地遺忘,不才是最好的嗎?”

容秉的手垂了下去,周身的氣息沉了下去,再次抬起的時候,眼眸裏閃著別樣的光芒:“遺忘,真的是好嗎?”

“別,別和我說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傷口一旦被說出,世人個個都像智者一樣地勸解,再看看自身呢,個個都活得跟個小醜一樣,身陷絕境

,而無法自知。

“不痛不癢的話,我早已經聽夠了。”

容秉的眼神一冷:“那,為什麽我那麽地想要恢複我十五年後的記憶?”

“當人真正徹底遺忘一件事後,你的本能和天性會驅使你去尋找,費盡心思地尋找。難道我會不知道那件事對我到底沒有傷害嗎?即便是這樣,我還是希望可以想起。”

“什、什麽?”

“我,從被藍譽軒帶回來的時候,躺醫院躺了兩年。想不起十五年後的記憶,我現在的人生那八年,就像是喝醉度過的,完全斷片了。想著假如再斷片了,即便活得再認真,想不起來一點點,還有什麽意思。”

星光下,容秉懶散的眼神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自嘲以及淡淡的哀傷。

蘇卿不忍看去,閉了閉眼:“我倒是寧願忘記呢。”

“至少,不會一想起,心就那麽地痛。”

“你錯了,有些悲傷,即使是忘了,當你睡著醒來的時候,會突然發現,枕巾濕掉。寂靜一人的時候,會莫名地掉下眼淚。連理由都不知道。蘇卿,你真的希望和我一樣嗎?”

沒有親人、沒有未來,甚至連仇恨都沒有,滿滿的身軀隻有無盡的悲傷溢出。

蘇卿沉默著,最後輕輕歎了一口氣:“容秉,你可以找一個你愛的人。”

“我,已經找到了。”

那是蘇卿第一次見到他笑得這般輕鬆、開朗:“我已經有男友了。”

容秉的手撫上她的臉頰,語氣溫柔地像鵝毛:“可他,不懂你的悲傷。”

……

客人陸陸續續地坐了下來,眼前垂涎欲滴的牛排,嚴雪真的很想大口朵頤地吃,可是這清一色的美男,個個都是白皮膚高鼻梁的,她真的壓力好大啊。

她隻不過就用意大利語簡單地說明下部長和蘇卿沒到的原因,為什麽坐在最高位置上的臉色立馬沉了下來,想要吃人一樣……

她的語法應該沒有用錯啊。

蘇卿和容秉來的時候,牛排都冷了下來,卻沒有一個人敢開動。

“抱歉,我們來遲了。”容秉扶著蘇卿彎腰表達歉意,目光又恢複成之前的慵懶散漫,落在前端的男子身上頓了頓,他怎麽來了?發覺到他的視線赤裸裸地瞪著他身邊的人兒,眉宇蹙了蹙。

蘇卿察覺到他停頓的幾秒,抬頭望去,不由怔在了原地——白斂?

“請坐。”

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語出自白斂之口,蘇卿望著他垂下眼瞼的側臉瞳孔縮了縮。

“費曼德的貨資屬於貴重之物,對於藍氏集團多年的合作,我方也深感放心滿意。還望今後多多合作。”說話的是坐在白斂右手邊的男子,舉起紅酒朝著容秉,容秉也端起碰了碰,“Cheese。”

“今晚最感謝的便是白莊主了,說好借地一用,沒想到竟會現身招待。萬分感謝。”

白斂舉起紅酒,嘴角綻放出一抹不找邊際的笑意:“哪裏哪裏,費曼是我的朋友,他的人到了這裏,自然要招呼萬全。”目光卻若有若無地鎖在蘇卿的身上。

“容部長,你身邊的這位翻譯官,倒是挺沉默的。”白斂玩味地眯了眯眼睛。

蘇卿覺得自己剛剛好轉的胃又惡化了,神色頗惱地瞪了他一眼:“無話可說。”

話一

出,在場除了白斂和容秉,都愣了愣。

“脾氣還真的挺大。這樣的人,還是趕緊……”

“嘩——”

蘇卿騰地站了起來,抄起麵前的紅酒直接撲到白斂的身上,用中文說:“是啊,我這樣的人,還是趁早甩掉為好。”啪地一聲將高腳杯重重地放到長桌上,蘇卿轉身離去。

容秉緩過神來,立馬追了出去,這女的,是不要自己的命了嗎?

烏黑的發絲被澆得濕漉漉的,順著俊美的臉龐緩緩滴下,白斂妖冶地伸出舌頭嚐了嚐,眼神森冷地望著蘇卿離去的身影,一下子魅惑了嚴雪的視線。

“別走那麽急,我開車送你。”容秉叫住了她,蘇卿停下腳步回頭望他,“你可以開車進來?”

“哎,沒說不可以啊。”

“.....,”

蘇卿想了想,折回去坐了容秉的車,悶悶地交代一句:“出了這院子再叫我。”說完,就閉上眼睛倒在了座位上。

“白斂是你的男人?”

他的觀察力可不是一般的。

蘇卿嗯了一聲。

“那你和他相差的距離,很遠。”掂量了一會兒,容秉說道。

蘇卿睜開眼睛,淡淡地問道:“多遠呢?”

“比十萬八千裏還遠。”忍不住打趣道,眼神也慵懶了不少。

“還真的很遠呢。”蘇卿也笑了笑,“為什麽呢?”

她和他的距離……

“白家是A是第一家族,光憑他是白家的嫡長子這一點,就珍貴無比。”

“他,不是還有個哥哥嗎?”怎麽是嫡長子?

容秉看向蘇卿的目光閃了閃:“他沒告訴你,白微,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嗎?庶出和嫡生的區別,看看古裝電視劇就知道差距到底多大。”

“聽說一開始兩人鬧得挺凶的,白微被逼走出國,白斂也不知道為什麽,好像暗中和白家的人劃清了界限。誰能真正知曉他們的事呢,錯綜複雜,不倒是更有趣嗎?”

那年,是他躺在病床上的第二年,間歇地從藍譽軒的口中零星地聽到過關於這兄弟之爭的感慨。偶爾無聊之時想起,藍譽軒也會鬆口說幾句。本就關係僵硬的兄弟,好像因為一件什麽事搞得非常冷,直接撕下麵子。

誰都沒有想到,一個無權無勢隻有盛寵的白斂居然會逼得已年勝羽翼茂盛的白微敗走麥城,被其父召回身邊。

也沒人會料到,手段如此高明的白家公子,會屈居於一間小小的律師所。

最驚奇的是,會愛上一個叫蘇卿這般不討喜的女人。

離開了花園,蘇卿入神地望著窗外長長的寂靜的夜色:“送我到前麵的公交車站就好。”

“還有,部長。”蘇卿轉過來直直地望著他,“慵懶的人,真不合適演戲。”

演多了,馬腳就會露了出來。

容秉臉上的笑容凝了凝:“你在說些什麽?”

“你,從一開始要打的主意就不在我的身上。而是——白斂。”

“我不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麽,但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從我這兒,你得不到任何你想要的。”

打開車門,蘇卿走了下去,在關車門的時候,容秉抬眸:“是因為他不會為你舍棄嗎?”

“因為,我不允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