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_第四十四章 陰天裏的甜蜜

市中心醫院的消毒藥水遠比城鎮醫院的來得刺鼻濃烈,鑽進你的五官和大腦,使得記憶蒙上一層恐懼地色彩。取號快到11點半,等在專家門診前麵的還有三個婦人,蘇卿蒼白著小臉腰筆直地坐在藍色椅子上,目光無神。

“29號,29號。”沒聽見29號的回應,小護士不由多叫了幾遍。

蘇卿被後麵30號的推了推:“發啥愣,趕緊的。”

“哦,謝謝。”緩過神來的蘇卿茫然地點了點頭,拎著包跟著小護士走進門診:“您好,請這邊坐,由我們全醫院最優秀的嚴醫生為您做檢查。”

“嗯,謝謝。”

走到嚴醫生的辦公桌時,蘇卿才知道護士嘴裏的嚴醫生,竟然是嚴少琛。轉念一想,他經常被白斂叫來看病,想必醫術也是極為拔萃的,隻是,真不慣他這副穿著白大褂,神清氣爽的模樣。

“請坐,蘇小姐。”頂著蘇卿投來的目光炯炯,嚴少琛朝著小護士露出帥氣的笑容,將她迷得七葷八素地離開,“身體有補什麽不適嗎?”

“哎,你確定你要替我看?”蘇卿挑了挑眉坐下,放在肚子上的包卻被按得死死地。

嚴少琛誇張地聳了聳肩:“當然。我可是這家醫院做優秀的醫生。”

“我、我月經沒來……”

“懷孕?”嚴少琛眼珠猛地瞪大,不可思議地低吼了出來,被人打斷的蘇卿表情僵了僵,順手抄起桌上的文件對著他的頭敲了敲,“你才懷孕,你全家都懷孕。”

“怎麽,我懷孕就是那麽一件驚奇意外地事情嗎?”蘇卿將嚴少琛一顆蹭光瓦亮的頭敲得亂七八糟這才解氣,“我月經沒來,但、但下半身好像才出血,我、我也不怎麽確定。”縱使將嚴少琛當做女人來看,蘇卿還是覺得有些難於啟齒。

“等等,出血?”嚴少琛漂亮的臉蛋還是有些難看,“這得要看看才行。”

“……”看你妹。

“哥也忒能搞了吧!話說一夜幾次將你整出這副模樣來,還是說你的身子輕輕一折騰就容易出血?”嚴少琛探出頭嘰嘰喳喳地說著葷話,蘇卿聽得頭都疼了,再次抄起文件直接蓋在他的嘴上。

世界這才安靜下來。

“替我看看吧。”婦科病這事可大可小,“我肚子也疼得厲害。”

“我得要打電話給哥……”這事絕對是關係著生命健康,萬一處理不當,白斂那個家夥說不定就真的將自己靠飛機送到百味草屋去做野人,又或許更慘……

“不要。”蘇卿抽掉她的手機,“你找個有經驗的女醫生來查查。我不想什麽都麻煩他。”

“嘖嘖,難不成是又吵架了?”嚴少琛拿過手機,眼裏卻是說不出的狡黠與明了,“不管你願不願意,這個電話我都是打定了。”

“別忘了,我可從頭到尾都是哥的人。”狹長的眉眼誘惑地挑了下。

“……”

幸好他在醫院看到坐在椅子上發呆的蘇卿,手裏拿著取單號,這才想著法兒讓一位小護士將她叫到自己跟前,嚴少琛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向白斂邀功的機會,趁熱打鐵地給他打通了電話:“喂,哥,我少琛。卿姐在我這邊,嗯,婦科病,下身出血,需要檢查……”

蘇卿本不想理會嚴少琛打的那個電話,目光四處飄落,但看到他越來越蒼白的小臉時,還是好奇地皺了眉頭,尤其是拿著衣袖擦額頭汗水的樣子,竟然沒有半點猥瑣,倒是有幾份忍俊不禁。

“哎,嚴少琛,你這樣子倒是挺可愛的嘛。”

手機那頭沉默了足足一分鍾,嚴少琛額頭的汗水流得更快了,卻怎麽也不敢再拿袖子去擦生怕下一個“可憐”出來,他就真的要被滅口了。

“卿、卿姐。”對著蘇卿,嚴少琛來個九十度的鞠躬,哭喪著臉認錯求饒,

“對不起我錯了。我再也不要做哥那邊的人了,嗚嗚。”

“哎,剛才不是說得很耿直的嗎?”蘇卿話沒什麽力度,冷嘲熱諷落在嚴少琛的耳裏威力卻沒有半點損耗,“哥開始以為我要給你檢查,嗚嗚,說要剁掉我的雙手,剜下我的眼睛,特麽太怕怕了!”

“我說清楚了要找女醫生,他說——連坐!”嚴少琛算是徹底了解白斂斯文敗類的一張外皮下的一個超低無敵醋壇子的心,在桌上找了半天都沒找到鏡子,索性拿起掛在自己胸前的聽診器,照了照,“喲,瞧瞧我這纖細光滑的手,瞧瞧我這魅惑漂亮的眼睛,他這是赤裸裸的嫉妒,嫉妒。”

“……我會跟他說句,再廢掉你的嘴巴。”蘇卿大發善心地補充一句。

白斂趕來的時候,蘇卿已經讓醫院裏一位德高望重的秦老醫生檢查過開了一些藥,說是沒什麽大事,不過需要注意的是,三個月不能同房。嚴少琛聽到這句的時候,忍不住捂著嘴巴偷笑,蘇卿狠狠地擰了一下他的胳膊哦,他這才裝出一副嚴肅的模樣,在一旁認真地聽著。

如果**運動劇烈,有可能會對子宮造成負擔,影響生育。那是秦醫生在蘇卿快走出門的時候,在背後補充的一句。

“身子好些了沒?”白斂越過擁擠的人群,一個箭步將低頭看著藥單的蘇卿給拉到懷裏,蘇卿的心動了動,眼神瞬間暗了下來,從他的懷抱裏掙紮出來,“沒事。”

“嚴少琛!”白斂一個冷眼,嚴少琛的腿就軟了下來,“秦醫生看過了,沒什麽大礙,就是……”

“就是什麽?”白斂追問。

“三個月不能同房。”在白斂看不到的地方,嚴少琛心裏舒坦了。

“,.....”

“秦醫生是男是女?”還是很在意。

“男的。”蘇卿沒好氣地回答,一旁的嚴少琛見到表情前一秒還在尷尬的白斂下一秒就冷了下來,亟亟地上前抱住他的大腿,“怎麽可能是男的呢?”白斂這男人怎麽會這麽傻地被這麽瞎的搶答給騙了。

事實證明,不僅被騙了,差點兒還被人給數錢去了。

“你在懷疑我的記憶力?”蘇卿咄咄逼人地看向眼裏含著淚花的嚴少琛,他不敢啊!但是,想著白斂比蘇卿怎麽著都強些,還是偏向於白斂。

“你再懷疑她的記憶力?”

“……”這下,他是真的不敢了!

這下,嚴少琛終於有了和歐謙杜若同樣的一個覺悟,寧願惹的自家的哥生氣,都不要惹上蘇卿這個女魔頭,嗬嗬,等待著你的,將會是激發白斂內在潛能的雙重報複。

看到嚴少琛漂亮的小臉失了色,蘇卿的心情隻能說勉強好了好。一路上坐在白斂的車上都不說話,拖著下巴入神地望著窗外,連車什麽時候停了都不知道。

“在想些什麽?”白斂打開保險帶,透過後視鏡望著一言不發的蘇卿側臉,神情沒有多少戒備也沒有多少其他的開心,漫不經心的眼睛什麽都成了過客,連他也是。

他不要!

“白斂,你是不是在可憐我啊?”蘇卿清冷地開口,話裏竟跳躍著幾許俏皮,“呐,說說吧。”

白斂深邃的眼眸閃了閃,起身為她打開了保險帶,語氣森冷:“下車。”

蘇卿臉色變了變,低了下頭,轉身去按開車的柄。

“蘇卿,在你眼裏,我就是那麽善良的一個人嗎?善良到可以見到她一次一次地受到傷害,不愛她卻還是和她上床嗎?”蘇卿的身體裏的血液瞬間衝到額頭,這世上,也就白斂他能夠這麽肆無忌憚地說出這種不害臊的話,“當初,我生病的時候,你又是懷著怎麽樣的一個心情來看我的?蘇卿,你告訴我,還是可憐嗎?”

四個反問句,句句問得蘇卿啞口無言。

不是的。

看到他生病,隻覺得心髒也跟著他一樣,疼得死去活來,當時隻剩下一個念頭……念頭,蘇卿腦中劃過一道光亮,她怎麽忘掉了,當初唯一的念頭是——

等他一好,他們就和好!

無關憐憫,隻是相愛!

“哎,白斂。”蘇卿縮回手,乖乖地端正地坐在車上,抓了抓頭發,“外麵風大,還是不下去了。”話裏竟有些無賴。

“還有,我看我的記憶力真的是不好了……”

“沒事,晚上嚴少琛來熬藥的時候,讓他再負責治治吧。”

蘇卿&嚴少琛:“……”

“說說你和那個許什麽東西的事。”玩笑開過,白斂表情凝重起來,“我想親口聽。”

蘇卿幽幽地將頭靠在他的懷裏,努力深呼一口氣,汲取他身上的味道,清新安穩,一顆躁動慌亂的心安了安:“嗯,從草莓蛋糕說起吧。”

白斂輕嗯了聲,他原先以為她所謂的皺眉,是不喜歡,如今知道竟然是刻意的回避。

“還是從斑馬線說起吧。”

“……慢慢說。”

“初中的時候就在同一個班,不過真正接觸的是在初二。那一天,班主任接到電話說我奶奶在醫院去世了,我就一個人跑出了醫院。沒想到在馬路轉交口的斑馬線上撞到了一個踏著三輪車的,我來不及停下來就和他撞了上去。”

“是許思遠跑出來的,伸出手露著焦急擔憂的表情,突然我就覺得,我那麽陰暗的人生中也能射的進一縷陽光,不是烏雲密布。後來,才知道,那天也是他的生日,所以父母特批他出來玩一天,給了他一筆錢,他就拿著那筆錢去了蛋糕店,買了一個草莓蛋糕。”

那是她,第一次吃蛋糕,配著草莓,鮮奶,還有一個陽光的男孩,她怎麽能不動心?

“他和我去醫院的時候,因為奶奶生前簽了合同,直接送去火化,我隻得到了一個骨灰壇。”胸悶窒息的感覺又鋪天席地地卷來,蘇卿的聲音哽咽,朝著白斂的懷裏深處鑽了鑽,“當時你不知道有多搞笑,沒人會在火化間抱著一盒骨灰壇被人大口地喂著草莓蛋糕,還吃得滿嘴的油膩。”

15歲的許思遠說,難過的時候,就吃草莓蛋糕,心情說不定會好些的喲!

她試過,真的很管用,可效果也僅限於高中結束的時候。

“談戀愛的事,就很一般了。高二情節人那天,他說了句“我們試試吧。”然後就有了開始。”

“你們牽手了沒?”沉默了一會兒,白斂摟著蘇卿更緊了些。

蘇卿啞然失笑:“當然啦。”

“那你的初吻是給的誰?”話鋒一轉,蘇卿也聽出話裏幾份吃醋的意思,臉頰粉紅,“你說呢?”

“我。”不是疑問,白斂看到蘇卿越來越低的頭,眼底總算閃出笑意來,蘇卿鬧氣地錘著他的胸膛,別明知故問嘛!

當時的他們,不知道有多純潔!牽個手兩個都會麵紅耳赤,更別提更深層次的了……

白斂說這話也是有根據的,當初和自己談的時候也是那副鴕鳥樣,雖然掛著個名義是男女關係,但實際的關係簡直比耶穌和聖母的關係還要來得純潔,如果不是自己霸吻,霸上……指不定要餓得什麽地步,這麽想想,白斂皺了皺眉頭,貌似許思遠那個小受樣,也沒有那麽可惡了。

不過,好好待在Z市的一個人,突然能來到A市,倒更是讓人好奇啊!

“你幹嘛笑得這麽陰險?”蘇卿抬了抬眼皮,就看到白斂眼底滿滿的算計,也不知道誰要倒黴了。

白斂吻了吻她的額頭:“別人都說我這麽笑很好看的。”

“誰啊?”誰那麽地不長眼睛,蘇卿懶得動腦筋。

“很多。”

“……”水仙花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