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_282 情債,後知後覺
連翹也沒時間跟周沉解釋太多,隻從包裏掏出那塊藍色碧璽……
“認不認識這個?”
周沉一時有些不敢相信,以為自己看錯了,問:“你這塊東西哪來的?”
連翹苦笑:“這是你們周家的東西!”
“是,我知道,可我不記得周家刻過一個鷹!”
“你是不知道,因為這塊東西刻出來的時候你可能還沒出生。”連翹歎一口氣,見周沉一臉驚愕的模樣,隻能簡單解釋,“你其實有過一個哥哥叫周胤,而馮厲行便是周胤的兒子,至於我為什麽會有這塊碧璽,是因為五年前馮厲行把這塊碧璽落在了我床上,現在安安有危險,我隻求你一件事,你拿著這塊碧璽去找周鴻聲,告訴他,安安是馮厲行的兒子……”
……
楊鍾庭給的地址連翹認識,那地方原來是鄴城市區一片老式居民區,也就是我們所謂的“城中村”。前幾年市容改造,那片城中村被拆掉了一半,後來房地產越炒越熱,房價也水漲船高,剩下的那一半住戶就開始坐地起價,不肯在拆遷合同上簽字了,雙方僵持不下,最終就一直擱置到現在。
楊鍾庭所在的地方應該是那片沒有被拆掉的城中村。
村子就裹在幾棟寫字樓和超市的後麵。
連翹問了許多人才找到進村的路口,從一間大廈旁邊的小巷子進去,裏麵沒有路燈,黑漆漆一片,連翹也不管了,悶著頭往裏麵走,越走越深,彎彎繞繞自己也不知走了多久,終於找到楊鍾庭在電話裏給的那個門牌號。
一棟灰撲撲的二層小樓,麵前是兩扇有些掉漆的木門,門上貼著對聯,縫裏透出一點燈光。
連翹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兩旁都是破敗的舊樓,舊式陽台上晾著濕噠噠的衣服,可見周圍樓裏都有人住。
楊鍾庭居然敢把安安帶來這種地方,這可是人口密集的城中村啊,可見這男人有多明目張膽。
連翹又捏了一口氣,掏出手機給楊鍾庭打電話。
“我到了,你把安安先帶出來。”
那邊沒回答,電話就直接被掛斷了,很快麵前的大門打開,楊鍾庭親自為她開的門,見到連翹果然站在門口,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餘小姐,果然好膽量!”
“少廢話,把安安先帶出來!”
“急什麽急,你寶貝兒子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就是有些發燒!”。
連翹一聽“發燒”氣得身子都開始抖。
楊鍾庭冷笑一聲:“別用那雙眼睛戳著我,我的目標是你,對你兒子沒興趣,況且這小子的爹我也惹不起!”
說完停下來留意連翹的表情。
這女人臉色很白,加之麵無表情,所以站在月光下那眼神冷得滲人。
“跟我進去吧,為了見你一麵,我可是興師動眾差點把鄴城翻了個兒了,你都到門口了,總要進去坐坐。”
楊鍾庭不急不緩,連翹一心隻想見安安,便跟著她走了進去。
進去是一個不大的四方院子,院子裏種了許多花花草草,長勢都很好,旁邊擺著一張躺椅和小石桌,桌子上還有剛沏的一壺茶,怎麽看這地方都像是常年有人住的。
“安安在哪?”
“別急,小子在樓上,我現在帶你上去看。”楊鍾庭將連翹帶到裏屋的樓梯口,連翹目光將屋裏的情景大致掃了一遍,就是很普通的老式民宅,但收拾得挺幹淨。
樓梯口站了幾個男人,穿著純黑色的T,見到楊鍾庭過來,都挺尊敬似地喊了一聲:“楊哥。”
楊鍾庭沒吱聲,隻是向身旁兩人使了個眼色,然後帶著連翹上樓去。
推開二樓左邊的一個小房間,一眼便能見到窄小的竹床上蜷縮著一團小身影。
“安安……”連翹幾乎是奔過去的,一手托起床上的人,身子滾燙,脖子和手臂上的疹子已經開始發炎紅腫,眼睛也閉著,不知是睡著還是昏迷。
“你給他吃了什麽?”連翹努力穩住發抖的聲音。
楊鍾庭還挺無辜的:“沒喂他吃什麽啊,哪敢喂他亂吃東西,真出事了我也沒法交代。”他還是有些忌諱謝從涼的,雖然謝從涼的人不
在鄴城,但向爺交代過,最好別去惹這個人。
連翹冷光從他臉上掃過,最終落在桌子下麵的垃圾桶裏。
垃圾桶堆了許多東西,啤酒罐,煙頭,還有肯德基漢堡的紙盒子。
“你給他吃辣的漢堡了?”
楊鍾庭點頭:“孩子不都喜歡吃這些東西?”
“他不能吃!他對辣椒過敏!”連翹又心疼又氣憤,摟著安安好一會兒,他還是沒有醒,額頭的溫度卻燙得驚人,兩邊小臉蛋紅通通一片。
連翹努力穩住自己,楊鍾庭有多變態她清楚,在沒有搞清楚他心裏在想什麽之前,最好別激怒他,況且周鴻聲就算真想幫忙,估計來人也不可能這麽快,所以她要拖延時間。
“楊鍾庭,既然你的目標是我,現在我人已經在你手裏了,但是安安有心髒病,高燒持續不退會引起心衰竭,你再這麽拖下去他會出事的,所以能否先安排人帶他去醫院?”
連翹抱著安安冷靜說完。
楊鍾庭盯著她漂亮的眼睛看了幾秒,想從她眼裏找到一絲慌張之色,可裏麵什麽都沒有。
他不由噓了一聲:“餘連翹你果然好膽色,女人能做到你這樣的,我是頭一回碰到。”
連翹冷笑:“不然呢?又哭又鬧嗎?”她搖頭,“我既然主動送上門,就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但是你也應該言而有信,先把安安放了!”
楊鍾庭手摸著下巴奸佞一笑:“對,孩子我肯定會放,不過不是現在!”
“你反悔?”
“不算反悔!”楊鍾庭走到連翹麵前,沾滿雪茄味的手指捏了捏連翹的臉,“原本我是打算先放了孩子,再用你去換裴瀟瀟那個賤人,可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連翹一聽“裴瀟瀟”,神經繃緊。
她聽錯了嗎?
“裴瀟瀟?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哈哈哈…”楊鍾庭見連翹的反應,“我就知道馮厲行瞞了你所有事,看來他心裏果然有你!”
“你這話什麽意思?”
“不懂?嘖嘖……”楊鍾庭略帶惋惜似的搖頭,“馮厲行對你良苦用心啊,知道之前那起車禍我也有參與,肇事司機是我給裴瀟瀟的人,不過那人太笨,居然撞錯了人,害我費了許多心思才把他這個後患除掉!”
連翹腦子裏崩開,臉色變得鐵青,將手裏的安安放回床上。
“楊鍾庭,你是說弋揚的車禍是你和裴瀟瀟合謀?”
“不然你覺得裴瀟瀟那個賤人有膽量做出這種事?”
“那麽肇事司機突然畏罪自盡也是你在背後搞的鬼?”
楊鍾庭沒有否認,臉色得意的表情甚至有些不屑回答:“那人死有餘辜,辦事不利索,就算我不動手,向爺也不會讓他留在清駱會。”
“清駱會是什麽?向爺又是誰?”連翹覺得自己好像跌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裏麵全是她所不知的妖魔鬼怪。
楊鍾庭卻不回答了:“有些人和事你還是不知道的好,不過我可以告訴你,裴瀟瀟監獄那場火也是向爺安排的,可惜我們棋差一招,馮厲行太狡猾,居然提前把裴瀟瀟那個賤人轉移出去了!”
這麽一解釋,連翹終於明白過來這一連串禍事背後的真相。
弋揚,肇事司機,裴瀟瀟,還有監獄裏無辜枉死的三條人命。
“楊鍾庭,你個畜生!你無非是恨我,無非是想讓我死,何必搭上這麽多條人命?”原本還算冷靜的連翹已經控製不住,牙齒全部咬到一起。
楊鍾庭卻笑得特別輕渺:“弋揚和監獄裏被燒死的那幾個人是他們倒黴,不過裴瀟瀟那個賤人是自己作死,既然已經選擇跟我站在一起,怎麽能夠臨時變卦?所以她必須死,我不可能把她這麽大一個後患留在世上!”
“所以你就放火燒監獄?所以你就把安安劫來這裏?”連翹原本隻以為楊鍾庭好色,變態,卻沒想到他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你為了除一個後患,無辜害了這麽多人!”
楊鍾庭輕睨她一眼:“對,我為了一個後患,無辜害了這麽多人,可馮厲行又何嚐不是?他為了幫你除掉我這個後患,暗中轉移裴瀟瀟,利用
監獄裏被燒焦的女屍蒙混過關,甚至無視你寶貝兒子的安全。你看這孩子都在這呆了幾天了?馮厲行把裴瀟瀟交出來了嗎?沒有,他根本就不在乎這孩子的死活,反正又不是他的骨肉,他隻想除掉我,甚至可以不惜用這條孩子的命來換我的命,所以這麽一算,到底是我禽獸,還是馮厲行禽獸?”
是啊,這麽一算,馮厲行又何嚐不是背後操縱的惡魔。
連翹身子虛虛往後倒,扶住床杆,心裏一片空寒。
楊鍾庭見連翹越發蠟白的臉,絲絲笑著,手指又勾起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抬起來仔細端詳了一番。
“嘖嘖…怎麽,心寒了?怕了?知道每晚躺在你身旁的男人有多狼心狗肺了?那要不要我再告訴你一件事?知道我是怎麽察覺到裴瀟瀟還沒死的嗎?”
楊鍾庭眼角眯成線,有陰冷的光從那道線裏溢出來。
“本來我是沒有料到馮厲行會跟我作對的,可他為了你,不惜冒險在我身邊安排了眼線。還記得在小琦家的那個小蘭麽,那賤丫頭本來是小琦雇來伺候我的,可是不聽話啊,被我弄了兩次嚇得在家要死要活,小琦怕我再搞出事,所以就把小蘭調到她家裏去做事,可有天那丫頭居然自己跑回來了,說她想通了,還是想回來伺候我,當時我還覺得小姑娘識趣了,可後來才發現,她原來是被馮厲行收買的眼線,在我旁邊留意我的行蹤跟馮厲行通風報信,賤人,臭婊子,也不想想誰付她工資,誰出錢給她老家造房子……”楊鍾庭說到最後眼裏一片紅光,憤怒之餘有令人不寒而栗的戾氣,仿佛嗜血的魔鬼。
連翹不由打了一個顫,破碎的聲音從喉嚨裏擠出來:“那現在…小蘭人呢?”
“哼…”楊鍾庭還是那麽輕渺的笑,手指依舊勾住連翹的下巴,“女人是不是天生賤?先是宋微言,再有裴瀟瀟,連山裏來的一個死丫頭也要背叛我,可所有背叛我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包括你,包括馮厲行……”說到這臉色突然一沉,捏住連翹的下巴將她狠狠推到床上。
“把孩子弄出去,把這女人給我鎖在房間!”
翻臉翻得太快,連翹從床上爬起來,已經有幾個彪漢衝進屋子,其中一個抱起安安就往外走,連翹拖住:“你幹什麽?你要把他弄哪裏去?”
楊鍾庭眼一陰,那彪漢踢開連翹就抱著安安下了樓,連翹推開往外追,但沒追幾步就被人拽了回來,直接扔到竹床上。
“這女人太會折騰,弄點東西給她聞聞,不許再給我出岔子!”
床邊的那幾個男人會意,爬上床將連翹的手腳壓住,樓下又跑進來另一個男人,將手裏的一塊濕毛巾直接捂在連翹口鼻上。
連翹隻聞到一陣濃烈的香氣,繼而眼前一片氤氳,漸漸疲軟,暈了過去……
整個浣葛山莊當晚幾乎都翻了天。
周鴻聲給馮厲行打完電話,身子倒在太師椅上,喘著氣,嘴裏不停地喊:“債啊,孽債啊!”
周業端了一杯溫水進來,替周鴻聲順著氣,將一顆高血壓藥遞到他手裏。
周沉站在周鴻聲麵前,聽到他給馮厲行打完電話,目光死死盯在桌上那枚藍色石頭上,石頭刻著鷹的那一麵朝上。
所有繃住的帶子一夜之間全部斷裂,夜幕漸漸消亮,暗夜裏的秘密,肮髒,宿怨,隱瞞,都將隨著晨曦升起而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馮厲行覺得自己的意識被人一把揪起來,懸在半空中,扔在水麵上,沉不下去,落不了地。
謝從涼剛才電話裏的話還浮在耳邊。
“既然到了這地步,有些事我也不能再隱瞞了,其實安安不是我和連翹的兒子,那丫頭我壓根沒沾過她的身,當年我在巴黎認識她的時候她肚子裏就已經有了身孕,至於是誰的孩子我不清楚,她也從未跟我提過……”
命裏情債,情劫,結成果,後知後覺。
馮厲行將自己的臉一下子悶到水池裏,無數的水泡浮起來,冰涼的水嗆入口鼻,他的意識終於一點點落地。
抬起頭來,用手狠狠抹一把水,鏡子裏是一張浸濕的,鐵青的臉。
撩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王琦呢?現在她人在哪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