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育兒寶典

夏之寒再次踏入家門時,已是十天之後。

那天,正好是星期天。夏父從醫院做完檢查,夏之寒隨他一起回來的。

進了家門,竟會感到有些久違了的感觸。曾經那麽多寂寞孤單的日子,她一個人在這所房子裏度過。也隻有在這裏,她一個的沉默,才是一種寂靜的享受,不必感到不自在,不必徒生某些煩擾的心緒。靜靜地,隻有她與時光走過的聲音。

到家的時候,陳嘉華仍沒有回來。據夏母說,她已經很久沒有和他打過照麵了,有時候他也回來,就是時間太晚,夏父夏母都早已睡下。

倒是吉蒙棉花糖,她一進門便直撲過來。它又長大了許多,已經很重了,撲到她身上差點把她掀翻了。夏父夏母在一旁邊吆喝變樂嗬。家裏氣氛不錯。

窗台上的小綠龜也長大了些,不過不多,玻璃水缸裏的水草和石頭已經換過,變成那種絢麗而又繽紛的色彩。綠得像水草一樣的小龜爬在裏麵,竟有些分辨不出來了,隻那雙鼓鼓的眼睛,和一伸一縮的脖子,在昭示著他們的與眾不同。

夏之寒走到自己房間,一切,都沒有變化。

她的書桌,她的彩色壁櫃,她的貼畫,還有她軟綿綿的大床。唯一不同的是,那裏似乎沾了些灰塵,許是有段時間沒人住的原因。

她不在,陳嘉華也不回來,自然蒙了灰。

她蹲下身,壓低了頭往床下看。一卷鋪蓋還靜靜地躲在床下的暗處,一動不動,伸手一拉,手上全是灰。

那是自夏父夏母來了之後,她與陳嘉華再次“同房合居”後準備的。她睡床,他睡地上,打地鋪。

即便是這樣,很多時候,她還是會睡不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的緣由。經常是翻來覆去到深夜,黑暗裏,眼睛時不時瞄向地上躺著一動不動的人影,忽而便會想,他是否也睡著了,沒睡著又是在想些什麽。

念頭一出,又覺得自己真是無聊之極,沒事管他幹什麽,翻過身去強自閉目,腦子裏又是循循複複。也不知過了

多久,終於有些朦朧的睡意,便不再動,安然地等著睡神。

這時,地上的人影恍似動了動,爾後起了身,在黑暗裏頓了幾秒,似乎在努力看著她。

沒多久,夏之寒便感覺肩頭有一隻手,輕輕柔柔地將她的身子拌正,將她屈起腿也放平,爾後將被子拉高一點,蓋好。爾後,似乎還在她身邊坐了片刻。

醫生叮囑過,睡姿需要注意一點,不能壓迫心髒,也不能壓迫到肚子裏的孩子。但她天生睡相不好,喜歡側著身子蜷縮著,有時候腦袋還歪在一邊。有時候睡覺之前提醒自己注意,但睡不著一煩躁,就全忘在腦後。可是,她記得陳嘉華沒有陪他去過醫院啊,他怎麽會知道這個的呢?

她想睜眼問問他,睡神恰在此刻來臨。她掙紮著想睜開眼睛看清楚,腦子卻沉得千斤重,恍恍惚惚睡了過去。至於陳嘉華有沒有再做其他的,說些什麽,她統統不知道了。

夏之寒伸手觸摸著那副地鋪,忽然想起了這些。她住院的這段日子,陳嘉華不聞不問,如果說之前他還有半點在乎她肚子裏的孩子,那麽現在,也是不是就冷淡下去了?

他果然是冷酷無情的男人!夏之寒忽然有些憤恨。她縮回了手,猛地站起身,抬腳狠狠將地鋪踢了一腳,卻不小心弄出了動靜。

夏母聞聲趕來,開門一看,見夏之寒愣愣地站在床邊,麵無表情。

“怎麽了?”夏母問。

夏之寒回頭,“啊,沒什麽!剛,不小心撞了一下。”說著,腳下趕緊將地鋪往床下挪。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小心,你現在有身孕,別亂動!”夏母埋怨,低眉又看了看她的平整的大床,道,“給你和嘉華把被子洗了吧!這麽久不用,肯定都長黴了!”

“哪有那麽誇張!”夏之寒笑,她最懶了,哪裏想幹這些。

“別囉嗦,你把它拆下來吧,我等會兒來洗!還有,拆完記得拿出去曬一曬,省得真的長虱子了!”夏母說著走出去了。

夏之寒撅起嘴,萬分不情

願地開始拆卸被套枕頭。拆完之後,便拿到陽台上去晾著。

外麵天氣好得令人陶醉,暖熱的陽光在肌膚上跳躍,融融的一片。夏之寒站在那裏懶洋洋地曬了會兒太陽,沒幾秒,便被夏母喊回來。

她頭上的傷還沒完全好,依舊纏著白色紗布,不能吹風。每次照鏡子,看著裏麵的自己,總覺得別扭。

但醫生的話不敢不聽,她還是回到了房間,閑的無聊站了會兒,忽然又想起什麽,便重新走到床前蹲下,探手拖出那副地鋪。

果不其然,早已蒙了一層灰塵。細細的揚塵,在空氣裏打著轉,聚成一股光煙。

這個不弄一下可真不行。夏之寒捂著口鼻,忍著呼吸,將其拆卸了,然後拿著雞毛撣子一下一下地打,直到沒多少揚塵了,才一並拿到陽台去曬了。

回來的時候,發現床邊多了兩本什麽東西,應該是剛剛拖地鋪出來的時候,一起帶出來的。

她走過去,隨手撿起,翻開一看,呆了一下,居然是一本《育兒寶典之孕期注意事項》。她怎麽不記得她買過這種東西,當即走出去對著夏母喊,“媽媽,你給我買了這個嗎?”

正準備洗被單的夏母皺眉,搖頭道,“我字都不認識幾個,看這些幹什麽。再說,我還是這次才直到你有了的!”說到這個,又瞪了她一眼。

夏之寒趕緊乖順地回去。

搬了張藤條椅,將窗戶關上,舒舒服服地坐在太陽光邊,低頭翻開《育兒寶典之孕期注意事項》。看到中間那一頁時,她忍不住笑了。

她終於知道,陳嘉華是怎麽知道那些了。但她想象不出,他那樣一個冷酷的人,是怎樣捧著這樣一本封麵幼稚到不行的書,一頁一頁地研究的。怪不得他要把它藏起來。

這證明他還是在乎這個孩子的。但為什麽在乎,卻會在她受傷之後,極有可能保不住孩子的情況下,選擇視而不見,銷聲匿跡呢?這實在有些不可理解了。

她越來越看不懂他,或許,從來就沒有看懂過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