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神佛皆殺

車很快到了樓下。不等祈默安開口,夏之寒已經匆匆道聲再見,便一瘸一拐地上樓去了。祈默安出乎意料地沒有堅持送她上去,隻是淡淡一笑,點點頭。待她下了車邁進樓層的時候,便飛速發動引擎,消失在夜色中。

或許,像他那般的男人,眼裏都是容不得半點沙子的。如果說,她剛才的話是妄加猜測,那麽之於他來說,那便是遭受了莫名的妄斷:但如果,有那麽極其微小的可能,她的那些話正中了他心,那就是遭受了斷然的拒絕。無論哪一種,對於他來說,都是不能容忍的。這也就決定了他與她之間,也許不會再有交集。

夏之寒忍不住回身望了望,車尾燈隻在濃黑的夜色中閃爍了兩下,便消失不見了。

她搖了搖頭,自己是不是太莽撞了點。要是他真的沒什麽意圖,那她豈不是真的錯怪了他。想著想著心裏不覺有了愧疚。但回過來一想,這樣未嚐不好,相互之間保持一點距離,對雙方都好。

推開家門,第一件事便是進浴室。她得好好洗個澡,讓自己清醒一下。

放好水出來,轉身便看到沙發上坐著一個人。她毫無心理準備,嚇了好一跳。

“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夏之寒扶著心口,“進來也不吭一聲,嚇我一跳。”她說著,便走到臥室準備換洗衣裳。

再次出來時,陳嘉華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坐在那裏,頭埋得很低,一動不動。

夏之寒覺著有什麽不對勁。陳嘉華這麽早回來就已經不對勁了,現在這樣更是有問題。他從來都是忙得天昏地暗,有時候回到家的時候,夏之寒已經睡完一輪醒來了。回家之後要麽就是進書房,要麽就是直接進主臥睡覺,很少會在客廳裏呆。今晚他的舉動,似乎有些反常。

但她隻是心裏琢磨了一下,卻沒有問出口。對於他的事情,她已經不習慣去過問。這麽想著,陳嘉華已經開口了。

“你今天怎麽回來的?”他的頭沒有抬起,聲音異常地冰冷。

夏之寒回身,有些詫異,去沒有馬上回答。盡管她與祈默安之間並無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但當其他人問起,尤其是陳嘉華或者與之有關的人問起的時候,她總會有

那麽一點不自在。

“怎麽?不說話?”陳嘉華忽然抬起臉投來,臉色陰翳,望著夏之寒的眼神,竟帶了惱怒。

望著那幾近惡毒的目光,夏之寒的心猛地一顫,本已漸趨平靜的心再次翻騰起來,骨子裏那股倔勁也被勾起來,她別過臉,麵色清冷,“這些,我有必要向你匯報嗎?”

陳嘉華站起身來,“是不想說,還是不敢說?”

“你什麽意思?”夏之寒動了氣,聲音提高了許多,卻在轉回頭的過程中瞥見了陳嘉華手中死死握住的手機——那是她的手機。

這時的夏之寒,仿若被什麽東西哽在了喉間,之後該脫口的話語全數都忘了說,隻在一瞬間,她的腦海中幾乎就猜想到了此刻陳嘉華這般舉動的緣由了。她一下子變得緊張,卻又懊惱自己為什麽要緊張。她與祈默安之間根本什麽都沒有,就算有什麽,他陳嘉華現在又能怎樣,他以什麽樣的身份來約束她?就像從前的每一次,明明錯的不是她,她為什麽要在他的威懾下服服軟,到頭來好像錯的人果真是她。

於是,她伸出手,以命令的口吻對陳嘉華道,“給我!”

陳嘉華沒動,眼神卻進一步顯露出內心的憤怒。他從不是暴躁的人,就算有什麽情緒也不會輕易顯露出來。但這一秒,眼前的夏之寒對於她與別的男人關係的隱瞞,已經讓他克製不住心緒。他瞪著她,她也瞪著他,毫不畏懼,甚至充滿了某種挑釁的意味,仿佛看準了他不可能拿她怎樣。

見陳嘉華無絲毫動作,內心緊張的夏之寒趁機從他手中奪過了手機,背過身去,打開手機看,登時愣了。

上麵寫著:不要想太多,你累了,好好休息。相信我,一切很快會好起來的,你不用再那麽辛苦。而來信人,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夏之寒當然知道這個陌生號碼的主人是誰,陳嘉華當然也知道。

這本是條平常無奇的短信息,但卻因為陳嘉華不尋常的反應,以及夏之寒內心潛存的不安,變得不平常了。

陳嘉華從鼻孔裏發出一聲冷哼,繼而冷嘲熱諷,“好貼心的問候!不知道是哪個護花使者發過來的,應該就是送你回來的人吧?但是,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也和

夏律師一樣,是一個已經結了婚的人呢?”

夏之寒身子一顫,仿佛神經被人狠狠戳了一下。

“難道被我說中了?!若果真如此,夏律師,你們是不是明知故犯,是不是想要去破壞別人的家庭勾引有婦之夫啊?”

“你混蛋!”夏之寒的臉漲得通紅,呼吸都變得不穩,望著陳嘉華的眼,仿若能噴出火來。她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麽要用如此刻薄的語言來狠狠羞辱她。她明明什麽都沒做過,卻要接受這種莫名的淩遲,他難道就沒有心麽?難道就不能體會別人的痛麽?

“你覺得你有臉這麽說我?”夏之寒冷笑,“嗬嗬,真是天大的笑話。陳檢察官,你或許忘了,若說破壞別人家庭的事情,您當年可是比我做得徹底多了。我要是記得沒錯,您那位相好的,也是結了婚的人。被捉奸在床還能那麽理直氣壯冷靜自持的人,還真是少見。陳檢,由此可見,您還真是難得一見的人才啊!”

夏之寒不疾不徐地說完這一切,連她自己都覺得驚訝,說起這些如刀子般的恥辱往事時,她居然也能如此鎮定了。或許,痛到極致之後,便不會再感到痛。不是那些痛不在了,隻是,已經習慣麻木。

世上沒有什麽比這更悲劇的了,習慣傷痛,痛到麻木,卻仍自念念不忘,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沒有盡頭。

客廳內,那盞華麗的水晶吊燈正悠悠地照著,抬頭向上望,可以看見一圈圈暈開的七色光圈。像一個個美妙夢幻的夢,卻永不可觸摸。

而她的夢,早已經碎了。

她兀自出神著,沒有注意到身旁的陳嘉華已然變了臉色。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陳嘉華已經劈手奪過她手中的手機,看都沒看她一眼,猛力朝著牆角砸過去,手機零部件應聲飛落,掉在柔軟的地毯上,彈跳幾下,安靜了。

“夏之寒,我今天把話給你說明白了,你聽清楚,我隻說這一遍!”摔完手機的陳嘉華,仍然不解氣,已經完全扒下了在外穩重冷漠的外衣,眼神裏布滿血絲,睚眥欲裂,每一個字都帶了狠勁,“你這輩子都休想擺脫我,我絕不會放你走!不管是祈默安,還是其他什麽人,如果他們敢動你,我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