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春寒料峭

紅香從荒郊一路尋找到熙攘的市集,汗水早已濕透了衣裳,可是卻不敢停下歇息一番,隻得繼續在人群當中尋覓著那抹素白的身影。

經過一家鞋鋪,視線突然觸及到那一抹素白。

是他,是公子!

紅香心中一喜,趕緊從腰際的束帶中摸出一麵小圓鏡,往臉上照了照。但見因為剛才的奔跑,小臉兒顯得紅撲撲的,額前的劉海濕漉漉地耷拉在一側。紅香趕緊整理好,又對著鏡子擺了一個自認為傾城的笑臉。這才趕緊雙手將裙擺略微提起,往鞋鋪裏麵跑去。

“公子,你怎麽在這裏?”紅香的視線落在南宮塵手中的那條素白的腰帶,眼神中閃過一抹妒意,“公子這是在給誰買鞋呀?”

“放肆!”南宮塵有些惱怒紅香的詢問,他是公子,而她不過是一介丫頭,有何資格來盤查他的事呢!但是,想到自己故意躲著她,讓她滿大街尋了那麽久,南宮塵的心又變得柔軟下來了。他換上笑臉,和氣地說道:“紅香,你先回府吧!”

“公子……公子當真不回去參加祭祀了嗎?要知道,老爺可是很重視這些的。”紅香低著頭說道。她心裏對南宮塵,也並非沒有畏懼。此刻見南宮塵發怒,臉上一熱,隻想著立刻背轉身跑掉。可是與此同時,她也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不過是個丫頭而已,哪容得這般隨心所欲。因此隻得不顧南宮塵麵有慍色,接著勸告道。

“無妨,你且回去,倘若老爺問起,你就說京城第一富商王公子請我過府喝茶敘舊。”南宮塵麵色不變,冷靜地遍著謊言。

“是,公子。”紅香恭敬地回到,轉身就要走。

“等等……倘若問起歸期,就說,歸期未定。”

“是。”

紅香轉身走了,走得跌跌撞撞的。她感覺自己每往前踏一步,頭就暈上一分。整個人此刻就像是脫線的紙鳶一般,被一種虛無縹緲的感覺所包圍著。

公子居然有心儀的姑娘了?驕傲如他,竟然也會親自給一

個姑娘買鞋?想必京城第一富商的邀約也定是假的,公子一定是藉著這個借口,去與那個姑娘私約了。

紅香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人在用刀子剜過一般,疼得厲害。她捂著胸口往府邸的方向走去,她知道,自己如今隻是一個無權無勢的丫頭,容不得些許愛恨情仇表露在臉頭。反正來日方長,她也有的是心思去籌謀。想到這,紅香臉上愁雲漸散,乖巧討喜的笑容又卷上了眉梢。

南宮塵買好了鞋後,匆匆趕往野外。步伐因為急而顯得有些亂,身上僅著單薄的衣裳,穿梭於這還是早春的街口,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好在,於春色無邊的野外,他一眼就看見了她。依然保持著他離開時的姿勢,就那樣坐於地上,一頭青絲自然垂下,似上好綢緞般亮麗。

“婼紫……”擔心她受涼,南宮塵顧不得整理自己此刻的儀容,便三步並作兩步趕到張婼紫身邊。他伸手握住張婼紫的手,隻感覺冰涼,“婼紫,你還好吧?”

“你……回來了。”張婼紫此刻虛弱地不成樣子,唇如秋月,慘白得不成顏色,說話的聲音亦帶著顫音。

“你怎麽了,怎麽了?”南宮塵扶住張婼紫,將她拉往自己懷裏靠,心疼地問道:“我離開不過數個時辰,怎生你就變得這般摸樣?”

張婼紫抿了抿幹燥的唇,氣若遊絲卻依然朝他微微笑道:“我一直在等你,一直在等你……好冷,冷……”不待說完,精力已然耗盡,在南宮塵的懷裏暈了過去。

南宮塵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但視線落在她那雙赤著的玉足,心中頓時明了。想必是寒氣侵骨,她身子又弱,這番等待下來,精力不濟而暈了過去。當下心疼地替張婼紫將鞋穿好,抱起朝市集走去。

尋了一處客棧,先將昏睡的張婼紫安置好,又即刻給了銀兩差店小二去請郎中。

經過剛才的這一番奔波,南宮塵已是勞累不堪。他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往下看去。但見一潭春水,清澈透明,在微風的吹拂下激起淡

淡的漣漪。兩岸的楊柳,長長的枝條往下垂著,叫人看著賞心悅目。

“無妨,不過是受了春寒。這姑娘身子弱,得好生滋補番。”郎中替張婼紫把過脈後,來到南宮塵身畔說道。

“多謝郎中了。”南宮塵抱了個拳感謝道。雖然這郎中是自己花了銀兩請來的,可是因為他給張婼紫看了病,南宮塵竟也無端覺得郎中變得樣貌可愛。

“不用謝,行醫濟世本是醫者該做的。在下就先行告退了。”郎中有些受寵若驚。但他更驚的是床上那女子,生了張嬌媚無雙的臉,縱使身在病中,也依然驚豔地叫人移不開眼睛。

南宮塵來到床邊,輕輕地在床沿坐下,連呼吸都不敢用力,唯恐驚醒了沉睡的佳人。癡癡看了半日,這張麵容與記憶中的那人,確實相距甚遠,完全不可能是同一個人。當下心底愈發寬了,如今,就連唯一的顧忌也被打消,他開始琢磨著何時將張婼紫帶回府邸。

他要娶她,這是打驚鴻一瞥的第一眼便衍生的信念。今生今世,他娶不成漱玉,斷然得娶婼紫。他倒要看看,老爺是否要像老太爺一般固執,再次生生地拆散他們有情人。

這次,他絕不屈服。

想到這,月白衫子下的手已經緊緊地握成了拳,眼中亦是透露著堅定。

“嗯嚀……”張婼紫忽然囈語一聲,一對明眸半睜,“我這是在哪?”

南宮塵見她醒了,大喜於色,連忙回道:“你不用慌,這是客棧。我已經找郎中替你看過了,店小二已經在熬藥了,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送上來了。”

“謝謝公子。”張婼紫一雙美目又閉上了,幽幽地說道:“我一直在那裏等,我以為,公子必定是不會回了……”

她的聲音還是那麽悅耳動聽,隻不過此刻因是病軀,說話明顯中氣不足,字字句句的,聽在南宮塵的耳朵裏,都是似嗔非怒的撒嬌。南宮塵的心就隨著張婼紫的一言一語而**著,看著此刻虛弱的她,一種強烈的保護欲從心底油然而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