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主仆對峙

後麵的珠簾被挑起，紅香抹著眼淚站在那裏。

“唉，傻孩子！”她招她過來，摸了摸她的頭發，眼裏是濃厚的憐憫。“我也不知他還會愛人，還愛得這麽深。我原本是想著，你日夜與他相伴，總有一日能討得他的歡心，卻不知你這般不濟，兜兜轉轉，已經三年有餘，然他卻還是連個妾的名分都不願予你。你呀你呀！”夫人又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歎息，她伸出細長如蔥的手指點了點紅香的頭，有些氣惱又有些無奈地看著她。

“夫人真想公子能納紅香為妾室嗎？”紅香抬起頭，一對美目，明亮而帶著審問。

“你這是什麽意思？”夫人見紅香目光冷然，心裏有些不悅。原本的憐惜也斂去，收回放在她頭頂的手。

紅香見夫人如此，也不畏懼什麽，隻是心裏冷笑了聲。她朗聲說道：“夫人若是真心疼紅香，真想公子納了紅香，那日就不會阻止紅香了不是嗎？”

那日？夫人眉心鎖起了，她看著紅香，眼裏燃燒著怒火。

猶記得那日，紅香居然不知從何處買來了迷香，偷偷地在南宮塵的房間裏點上了。若不是夫人那日見廚房的湯做得極為好喝，非得給南宮塵帶到房間。隻怕，南宮塵已經著了這個丫頭的道。那可是迷香啊，多傷身啊！南宮夫人當時氣得險些沒將紅香拖出去叫人亂棍打死了！今天見她居然還有臉主動提起，夫人不禁再度動了氣，她兩眼圓瞪，看著紅香，冷冷喝道：“你還有臉提那事！”

紅香嘲弄地笑了，她也不知自己今日是從何處來的膽子，居

然敢在夫人跟前如此放肆了！可是，她當真是忍不住了啊，一直以來，她都那麽地信任夫人。夫人說會讓南宮塵納她為妾，她便信以為真，每日翹首以盼。可是等了那麽長那麽長的時日，南宮塵都有了要娶的夫人了，而她這個妾的名分卻還遲遲沒有著落。偏偏夫人還要說她不濟。嗬，不濟……

“夫人，你該知道什麽叫做生米煮成熟飯的不是嗎，可是為何卻從來都不給我製造任何機會，反而要毀掉那日我的精心布局呢？”紅香看著夫人，淚水漣漣的，尤其是那雙大眼睛，帶著責備帶著質問，更讓夫人心惶惶。

“紅香，你過分了！”夫人開口責備道，“作為女人，你該明白的，生米煮成熟飯這種無奈的事，隻對女人有效。你以為你主動爬上他的床，將身子給了他，他就會愛你嗎？女人，為自己爭取的，不該隻是一夜的露水情緣，而該是長長久久的夫妻之情。哪怕隻是個小小的妾，可是他心中有你，便也就夠了！這漫長的人生，也就不會寡淡漫長難熬了！我那日阻攔你，一是怕傷了他的身子，男人的身子一旦傷了，想好起來總是難的；二來是害怕你從此會永遠失去他，試問世上的男人有哪一個能接受自己被身邊的丫頭下了藥，而做出了那種事呢？”

“丫頭？”紅香的眼睛紅紅地，她再度笑了起來，依然是那種嘲諷的笑。她不要再相信夫人的話了，不要再相信她了。夫人說得好像什麽都是為了自己好一樣，可是這麽些年來，她卻哪裏都沒好。她，到底隻是個丫頭罷了。

夫人看著跪倒在自己跟前的紅香

，有些迷惘和害怕。這還是那個服侍自己三年了的丫頭嗎，這還是那個自己最疼愛的紅香嗎？此刻，她嘴角那抹笑容，有多奇怪呀！她，是在恨自己嗎？

“紅香……”夫人開口喚道。

“夫人累了，需要好好休養。紅香先告退了。”紅香收起眼淚，露出木偶般的笑，躬身退了出去。全然不理會夫人眼中的那抹驚懼。

“紅香……”夫人看著紅香的背影，手動了動，終究是無力地垂落了下來。她，到底還是恨著自己了。也罷，也罷。

三年的主仆情分，至今依然是曆曆在目，夫人不想過分為難紅香。她也明白她心中的委屈，她愛鬧，也就由著她去吧!

倘若夫人知道要成為妾室的念頭對紅香來說有多重要，她會不會後悔自己當日的製止行為呢？

紅香抹著淚，衝到了少有人去的西院。這裏種著大片大片的竹子，風兒吹過時，會帶起簌簌的聲響。她雙手反抱著自己，慢慢地蹲了下來。淚，再度襲上，打濕了她的石榴裙。

她一人靜靜地無聲地哭著，腦海裏，滿滿地都是夫人那日的信誓旦旦：放心吧，你遲早都是他的妾室。

遲早，遲早？可知這遲早，得遲到什麽時候去？公子已經有了喜歡的婼紫，如今滿心滿眼都隻有她一人，她這個遲早，又得盼到何時才是個盡頭呢？

眼前，又晃過婼紫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她跪在地上，然眉目間的傲然卻怎樣也抹煞不去。她喚老爺夫人爹娘，一聲又一聲，恍若尖刀似地直刺到自己心裏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