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美人如玉

在南街,最好吃的包子鋪叫狗愛理。

在南街,最恩愛的夫妻是張順德。

在南街,誰人都知道,開狗愛理包子鋪的張順德有個好女兒。

好女兒,哪裏好?

花容月貌來把公子爺魂兒勾。

一群小孩拿著糖葫蘆哼著這曲民謠,正活蹦亂跳地穿過大街小巷,在一家宅院門口停了下來。孩子童真的歌聲穿透紅漆木門,清晰地抵達門內人的耳朵。

宅院裏並不安靜。

“公子,你這是去哪呀?”一個容貌清麗的丫鬟慌慌張張地追了出來。但見被她稱為公子的那人儀表堂堂,器宇軒昂。手中一把紙扇風流盡顯,不知迷住了多少待字閨中的女子。

此刻,他剛從京城歸來,放下行李,叩拜父母。回到後庭換了身幹淨衣裳便又匆匆往外趕。急得夫人差了丫鬟跟出來,免得他又在街上捅出什麽簍子。

“去哪去哪?煩不煩啊你們,成天就在這裏盤問我的行蹤。好吧,既然這麽有興趣知道,我也就不妨直說了,我現在就去看張姑娘。你要再敢跟著我,看我怎麽收拾你!”南宮塵板起一張臉說教到。

這個丫鬟是夫人跟前的大紅人,夫人一日無意間曾流露出想要南宮塵納她為妾的想法。她也是個伶俐的姑娘,知道夫人這個心思以後,越發喜歡在一幫丫鬟當中擺譜。眾丫鬟忌憚夫人,什麽都讓著她,因此平素在府裏是腳抖一抖,地都要動三分的主兒。因而此刻南宮塵雖微顯怒容,她倒也不是很怕,隻是抿著一張小嘴,笑得歡喜。

“公子要去看姑娘有何妨,不如讓紅香陪你去。這樣也免得夫人生疑。”她也不傻,知道就算夫人應允,公子不肯,她也沒辦法。所以,從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討好南宮塵的機會。

“如此,最好。”南宮塵開心地笑起來,興衝衝地打開門,看到正在哼唱的兒童,心情大好地扔下幾文錢。“給,去買糖吃!”

“謝謝

公子!”孩子紛紛作揖致謝,不一會便做鳥獸狀散去。卻都跑到南街的老槐樹下,隻見那裏站著一個黑衣蒙麵女子,看到孩子過來,笑著招呼。“我叫你們做的事做好了嗎?”

“好了,我們從街頭唱到街尾,保證包子鋪現在一定人滿為患。”

“那我特意交代的那人……會去嗎?”女子的聲音有些顫抖,似乎在極力壓抑著什麽。

孩子們都低著頭,仿佛很畏懼女子現在的樣子,隻有為首的胖嘟縮了縮肩,說到:“擔心他聽不到,我們坐在他門口一直唱,直到他出門為此。想必也是去了包子鋪。”

女子扔下幾個金元寶。“好,做的好。這是給你們的獎賞,記得一定要保密,否則……”聲音頓了頓,眼神一下子變得歹毒,“否則你們的下場將跟昨天的阿千一樣!”

想起昨天同樣大小的阿千,隻因為頂撞了女子幾句就被殘忍地殺害,孩子們都顫栗起來。紛紛搖頭表示決定聽從女子的話。

黑衣女子唇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轉身走了。

包子鋪裏,已然是人滿為患。但南宮塵還是奮力擠了進去。

“左公子,我們走吧!我真想不明白,你們跟這些平民擠在一堆做什麽?尤其是這個包子鋪,更是古怪啊,我從來隻聽說過狗不理,沒想到今兒卻見了一家狗愛理……唉,真是荒誕啊!我下次再……”一名衣著華貴,一看就是公子哥兒的人此刻正在向同來的公子大訴苦水。

卻被同來的公子哥毫不客氣地打斷:“你這是第一次下京城,不知道南城的風俗。且讓我哼一首民謠給你聽。在南街,最好吃的包子鋪叫狗愛理。在南街,最恩愛的夫妻是張順德。在南街,誰人都知道,開狗愛理包子鋪的張順德有個好女兒。好女兒,哪裏好?花容月貌來把公子爺魂兒勾。”

這公子哥閉著眼睛,倒還真的哼了起來。

就在這時候,隻聽見琴聲突然響起。緊接著,出來一個著紅

衣的小姑娘,挎著個小竹籃,朝空中灑花。琴聲樂鼓當中,但聞天籟之音徐徐響起。聲音脆如竹絲,卻又柔如糍粑,當真是大珠小珠落玉盤。

“張姑娘要出場了!”人群當中,不知是誰激動地喊出聲,所有人都嗖地站了起來。南宮塵也往前再移了兩步,直到與前麵的人腳尖碰腳跟,這才做罷。

紅香一身男裝在後邊跟著,看自家少爺如此著緊這個叫做張姑娘的女子,當下心裏是又妒又奇,因而也把個脖子伸得老長。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偏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女子唱完了這曲詞,周遭一下子安靜下來了。

隻聞輕移蓮步,玉佩相扣發出的聲音。她一出場,全場頓時響起很多人的抽氣聲。美,實在太美了,美得讓人誤以為自己來到了瑤池仙境!這一身白衣勝雪,膚如凝脂,眉如遠黛,領如蝤蠐,怕是皇家女子也沒有這般美貌與天成的貴氣。尤其是那彈指可破的肌膚,更是滋潤得像三月天裏漫野的粉桃花。端端就是個豔絕人寰的美人兒。難怪這麽多公子哥為了她把個小小的包子店門檻都快踏平了。

人群裏響起一片抽氣聲。

南宮塵卻怔在那裏,久久不能動彈。

早聞這姑娘非比尋常,卻沒有想到,竟然會是她?

記憶如潮水排山倒海而來。恍惚中,還記得最後一麵是在溪畔,女子的手勾在他的脖子上,看向他的眼情意綿綿……

“今日一別,他日相見不複纏綿。”她如是說。

他也隻當玩笑在聽。

卻沒料到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再次相見。

他的瞳孔一陣緊縮,心裏卻有一個疑問,她是怎樣逃過那一場死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