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半夜，蘇墨晨從睡夢中驚醒，雖然已經記不清楚剛剛的噩夢的內容，但是她真真實實的感覺到了恐懼。起身去客廳倒水，卻不小心打碎了杯子。沈諺郗走出臥室，看到彎在那裏撿玻璃碎片的她。
“怎麽了？”走過去想拉起她，可是下一秒，蘇墨晨就被一小塊玻璃劃傷了手指。
“別撿了，明天我來收拾。”抱起她進了臥室，沈諺郗從醫藥箱裏找出創可貼把傷口包上。他的動作很輕，很溫柔。
“還疼嗎？”
“不了。很晚了，睡吧。”她笑笑，來掩飾自己心裏莫明的慌亂。
第二天早上蘇墨晨時被一陣連續不斷的電話聲吵醒的。伸出有些酸痛的手拿過手機，電話裏傳來了媽媽的聲音。
“墨晨，幹嘛不接電話？”聽出了媽媽聲音裏的哭腔，蘇墨晨頓時清醒了不少，從被子裏坐起來，一種不好的預感讓她拿電話的手不自覺的開始顫抖起來。
“媽，怎麽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這麽問，但是她就是很肯定，肯定是出事了。
“墨晨……”媽媽終於抑製不住的哭了。
“媽，到底怎麽了，你快說啊！”蘇墨晨也控製不住的哭了，或許她已經猜到是什麽事了，隻是她需要從媽媽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沈諺郗沒有說話，隻是起身去衣櫃裏拿出她的衣服放在一邊，然後自己拿著衣服去了衛生間。
“晨晨，回外婆家一趟吧，你外婆她……她走了……”
“啪！”手機從脫力的手裏滑落，掉到地上。眼前的東西逐漸變得模糊，最終她什麽都看不見了，隻剩下滿眼的淚水。不可能，外婆怎麽可能突然就這麽走了？不會的！蘇墨晨跌跌撞撞的下了床，衝進衛生間洗漱好，換上沈諺郗放好的衣服。
“諺郗，回我外婆家！我不相信她就這樣走了。說不定我回去她就醒了。外婆一定是生氣我這個月沒有回去看她，你說是不是？”
“墨晨。”
坐在車裏，蘇墨晨一直不停的擦著臉上的淚水。為什麽眼淚不受控製的留下來，為什麽要哭，外婆一定是開玩笑的。一會兒等自己回去了，外婆一定像以前一樣，靜靜地坐在門口，等著她叫她一聲外婆。半個小時後，當蘇墨晨走到那扇熟悉的門口時，她完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門口的白花紮眼的掛在中間，兩旁是表示哀悼的挽聯，裏麵隱約傳出哀樂的節奏。腳下一軟，她跌進沈諺郗的懷裏，眼淚洶湧而下。
走進婆婆的
臥室，曾經放床的地方已經換成了冰冷的水晶棺，外婆就靜靜地躺在裏麵，靈堂也早已經布置妥當。蘇墨晨走過去，顫抖的雙手撫上水晶棺，看著熟睡中的外婆連哭都忘了。
“外婆？外婆？我是墨晨，我回來了。”她像以前一樣，笑著喊著外婆。這時，蘇媽媽紅著眼睛走了進來，“媽，晨晨回來了。”說完，轉身掩泣著。
“外婆！外婆！我回來了，你怎麽不理我呢？別睡了，好不好。外婆，起來好不好？”蘇墨晨跪在了外婆旁邊，雙手抱著棺槨，嚎啕出聲。
“外婆，外婆，你起來好不好？外婆！”
“墨晨。”沈諺郗走到旁邊跪下，想安撫她的情緒。
“不會的，我外婆不會死的。打開，打開！你們把這個該死的東西給我打開！快打開！”說著，用力的敲打著棺槨，還試圖打開棺蓋。
“墨晨！”沈諺郗抱住有些失控的人，“墨晨，不要這樣。”
“沈諺郗，外婆沒有死的。打開它好不好？”
“墨晨。別這樣。”
這時，舅舅走了進來，和沈諺郗一起拉起跪在地上的墨晨，“好了孩子，去外邊坐坐。”
“不要，我要等在這兒，等外婆醒來。”
蘇墨晨固執的留在那兒守著外婆，眼淚就沒有停過，她總是時不時的叫著外婆，希望外婆聽到了可以醒過來。前來送外婆最後一程的人絡繹不絕，每個人都說著節哀順變，看著他們不斷的上香，磕頭，蘇墨晨覺得每一個人都那麽討厭。她就這樣哭著站了一天，喊了一天，可是外婆依舊靜靜地躺在那兒，一動不動。
“墨晨，去休息一下好不好？”男人走過來摟住她。
“沈諺郗，你說，外婆為什麽不理我了？以前她是最疼我的。我從小就是外婆帶大的，每次我叫她，她都很高興的答應我，可是我今天都叫了她一天了，她為什麽不理我呢？”
“墨晨，你這樣被外婆看見了，她也會難過的。”
“不要，我要守著她，直到她醒過來。”
整整一天一夜，她不吃不喝，就這樣守在外婆旁邊，不停地流眼淚。終於在第二天上午的時候，墨晨堅持不下去的暈了過去。沈諺郗抱起她進了車，這時家裏頭的人才意識到，這個男人或許不是他們以為的隻是墨晨的朋友那樣簡單。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飯時間了。
“醒了？那去吃點東西，嗯？”
有些無力的搖了搖頭。
“乖，
去吃點東西好不好？剛剛子晴打了電話，說她和言錚已經快到了。”
“我沒事。你先回去吧。”
“這幾天我會陪你的。”說著，輕吻了她早已紅腫的雙眼。
晚上，在子晴和言錚的勸說下，蘇墨晨勉強吃了點東西，然後子晴又陪著墨晨去看看蘇媽媽。之前子晴已經向沈諺郗一一介紹過墨晨的家裏人，而言錚也經常和墨晨混在一起，對她的家人多少也有些了解，兩個人和墨晨的幾個哥哥還有舅舅坐在門口。
自己光顧著自己的感受，都忽略了媽媽，蘇墨晨坐在媽媽旁邊，母女兩十指緊扣。雖然彼此都沒有說一句話，但是隻要陪在彼此身邊，相互支持，就有了繼續撐下去的力量。子晴用手肘輕碰了一下蘇墨晨，然後眼神示意她看外麵。抬起眼皮，就看到抱著孩子從外麵進來的陳盈。兩個人對峙了幾秒，眼睛裏都透露著不友好。
半夜，蘇墨晨讓媽媽去另一個臥室休息一下，又讓子晴，言錚去沈諺郗車裏睡一會兒。今晚是四舅和小舅舅為婆婆守靈，陳盈和四舅母帶著孩子回家睡。幾個哥哥都坐在門口的椅子上打盹。
“諺郗，去車裏睡兒吧。”
“沒關係。”摟過坐在旁邊的人，把她的頭摁在自己的肩膀上靠著。
“後天早上就要送外婆走了，你說為什麽她還不醒過來呢？”
“墨晨，外婆已經走了。”
“不會的。當初我和外婆約定好了的，她以後要來參加我的婚禮，她還要給我祝福。然後她還要看著我的寶寶出生，我還要教我的寶寶叫她曾祖母的。”
男人摟進懷裏輕輕啜泣的人，淺淺的吻落在她光潔的額頭。
第四天早晨7點，外婆被抬進了靈車裏，然後送去火葬。看著躺在那兒等著進火爐的外婆，蘇墨晨再次淚如雨下。閘門被緩緩打開，外婆被送了進去，她掙開沈諺郗的手，想拉住離火越來越近的外婆，卻被一邊的工作人員攔住，可是手還是碰到了閘門的邊緣，被燙傷了。
“墨晨！”男人迅速攬回有些行為失控的人，子晴和言錚也走過來拉住她。蘇墨晨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外婆進了火爐，她卻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站在一邊喊著外婆，無力的哭著。從來，她沒有覺得自己像今天這樣無助。一個小時以後，外婆的骨骸被送了出來，蘇墨晨跪在那兒，看著一個工作人員一點一點的把外婆的骨骸放進骨灰盒中。她已經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隻會哭了。外婆最終還是走了，再也不要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