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遠近

【高誌雲】

那天下午,蘇沫換好衣服就走了,也不讓我送她。看著她倔強的摸樣,我也就不再堅持。她走的時候,我送她到門外,然後輕輕抱住她說:“其實,你可以考慮考慮我。”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陳姐看我的眼神明顯多了分意味。

人們就是這樣,一旦覺得你的隱秘被他知曉,便自認為與你關係更近了一層,順帶著,看你的眼光也分外不同。

“名單定好了,下次記得請我吃飯。”

我看了看手中的陪同采訪名單,在蘇沫的名字上輕輕摸了一下,感覺很好。

中午休息的時候,我接到了家裏的電話。

“馬上就過年了,你什麽時候回來?”

我看著辦公桌上的台曆,想了想,“明天要去釣魚台國賓館訪問,這個行程後就回來。哥呢?”

電話那頭,母親一笑,“你們兩兄弟自己不會問對方呀,他也是問你什麽時候回來,說是你回來他立馬就回家。”

我就知道,高展雲又把這個皮球踢給了我。

每次都是這樣,成年後回家,總是感到一份格外的負擔。這個負擔針對未婚男性,尤其是我和我哥這樣的男性,它很重也很甜蜜。

我想安撫母親,不過話到嘴邊又變了味:“怎麽會和我比?高展雲那是什麽水平,我一個跑新聞的打工仔敢和他堂堂高級國家公務員抗爭麽?別人一句話說的可都是上千萬的數,還是他回家我就跟在後麵回來。”

“你看你,還沒長大。”

我不滿,高展雲難道就不幼稚。也許在母親麵前,兒子們才敢這樣毫無顧忌地嬉笑打罵吧。我換了隻手那電話,說:“媽,反正我會盡快回來的,您也別太急。”

“我能不急嗎!小雲,今年過年還是一個人?”

年年春節,最能讓我和高展雲聯合起來的恐怕就是這一連串的恐怖相親活動了。老人家的心思我們都懂,隻是還沒自由瀟灑夠的男人,哪裏會這麽迫切的想進入愛情圍城。

“哥不也是一個人。”

我開口解釋。

“誰說的!”母親提高聲線以表示對我的不滿,“大雲今年可算是爭氣了,他說有個小姑娘要領回家讓我們看看呢。”

高展雲那樣的人也會趕出這麽不靠譜的事兒!對此,我深感懷疑。

可懷疑是懷疑,我也不敢當著母親的麵質疑。

她這樣一個傳統婦女,最大的願望就是看見兒孫滿堂,我何苦去打破她美好的願望。

這時眼光一閃,看見門口有人。

蘇沫站在門外看著我,局促的神情貌似有事。

我隨意和母親又扯了幾句家常便

掛掉了電話。

看著她,我問。

“怎麽?有事?”

她今天穿了一身鵝黃色的毛衣,格外靈氣逼人。

“聽說,那個……我明天要跟你去訪問南非總統?”

我點點頭,繼續看著她。

“是你的意思還是林弛的意思?”

我不懂,這和林弛又有什麽關係?

“這自然是我的意思。你和林總有什麽關係我管不著,但你是我高誌雲定下的人,我當然會好好栽培。”

“可……”

我打斷她,“台裏還有會要開,這件事就這樣了。”

沒有意義的談話,要盡早扼製其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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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沫】

隻有必然,才能沉重,所以沉重,便有價值!——昆德拉《生命不能承受之輕》

而高誌雲給我感覺便是沉重,有沒有價值,此刻我還不知道。

但我不是不經情事的少女,他的種種舉動,早已向我表明了他的心意。

隻是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我怕這一次也是一個黃粱美夢,他想玩,可我玩不起。

這一天整個下午,我都呆在資料房仔細的查閱有關Jacob Zuma的所有資料。他帶我去固然是出於私情,但能堵住悠悠眾口的隻有真才實學。

南非,一個印象裏盛產黃金和鑽石的國家。除此之外還有世界杯,還有廣袤的非洲草原。在每個人不同無法統一話的答案裏,至少有一種選擇是深入人心的,那就是——鑽石。鑽石恒久遠,一顆永流傳。鑽石,被天下幾乎所有女人視為愛情和忠誠的象征。南非並不是世界上最大的鑽石生產國,但是在人類發現和使用鑽石的曆史中,南非曾經長期占據著頭把交椅。全球最大的鑽石生產商戴比爾斯在南非成立,曆史上,它一度把在非洲其他國家生產的鑽石也都冠之以南非鑽石,這就更增加了南非鑽石的知名度。

而在這樣國家裏長大的雅克布.祖瑪,無疑是一位不加掩飾、性情豪爽的政治家。他在去年5月當選後的議會演講上說:“我是如此微不足道,卻得到了擔任南非總統的機會。南非是個不平凡的國家,擁有不一般的人民。”

我真能和這樣的名人麵對麵?高誌雲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的一個小小舉動,到底為我打開了一扇怎樣寬闊無邊的窗?

帶著一種莫名興奮和使命感,我洋洋灑灑寫了五大頁的問題列表。雖然不知道,裏麵是否有一條有用,但是我努力過了。

晚上回學校的時候,寢室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看著正在收拾大包小包,慌亂不已的林雅婷,我愣在門外不知說什麽。

她一回頭,看見傻站在門外的我,連忙大聲吆喝。

“你回來了,還不過來幫我整理這些行李。”

我進門,放下手中的皮包,開口問。

“你怎麽會回來?再過幾天可就過年了呀。”

“別提這事兒,一提我就火。”她從雙肩包裏掏了半天,然後扔出一個信封,“這破學校,都不讓我過一個好年,偏偏要把這種勞什子往家裏寄。這下好了,老頭子見我四門掛科,連忙把我趕了回來,說讓我在學校裏好好反省。”

我幫她把被子從櫥櫃裏拿出來,安慰道:“沒事沒事。過年不是還有我嗎,兩個單身女生正好!”

“得了吧,”她睜大眼睛,一臉搞笑地看著我,“誰不知道你是林少爺的小女友呀,你還單身?我這才是比珍珠還真的單身呀!”

“我和他早就分了。”

手上的被子真沉,我抱著它爬上了林雅婷的床,然後開始細細把被子給鋪上去。

“不能吧,不久前阿倫還向我打聽過你的事。”

這下我總算是清楚了,我說阿倫怎麽知道我寒假不回家,畢竟這買不到票也是事出有因呀,原來是被自己人給賣了。

見我不說話,林雅婷跑過來勾住我脖子,一臉諂媚,“怎麽?我表哥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

“停!打住!”我趕緊製止她。林雅婷這丫頭話匣子一打開就輕易開不住,我和林弛的這樣孽緣,她絕對功不可沒。

還記得,當時第一次見到林弛是在林雅婷的生日宴會上。

罷了罷了,過去的事再怎麽想也是無用。

“我明天還要上班,先睡了。”

“上班?!”

“恩,電視台裏打工。”

林雅婷突然閃著心形眼睛看著我,說:“那你有看見高誌雲了?”

怎麽越不想提及的人,越會通過別人的口出現在你身邊呢?

我走進衛生間,開始洗臉刷牙。

門外,林雅婷仍在不死心地叫:“妹妹,你就幫幫姐姐吧,去找他要個簽名什麽的。”

漱著口,滿嘴泡沫,我支吾不清地回答:“你讓林弛幫你不就好,到時不止簽名,也許還能一起吃飯,這不是很好?”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格,完全油鹽不進。平時也就聽你的話罷了。”

爭執不過,我最終還是屈服在了她的淫威之下。

洗好臉,看著帶有霧氣的鏡子。

高誌雲,你離我的生活好像越來越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