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美酒相伴

聽完這一切慕容瑾有些怔住,他本以為秦若卿是什麽都不會說的,卻沒想到她會說的這麽仔細,就連他都能感覺到她切膚的痛。豪門大戶為了錢,做這些也是平常,他沒想到一個年紀那麽小的姑娘都會陷入到這種事情中來,難免有些唏噓。若是南風知道她嘴裏的蛇蠍女人有這麽一段過往也不知道會怎麽想。

“公子喝茶。”秦若卿麵色平靜,好像剛才她不過是在講述一個故事,而不是自己的親身經曆。

“佳人在前,我更想喝酒。”慕容瑾一笑,“不知道姑娘房裏可有酒?”

“自然是有的,”若卿麵不改色從櫃子裏拿出一壇酒,“公子來的可真巧,這壇酒原本是朋友相贈,據說是江南名酒,我一直沒得時間品上一品。”

“哦?”慕容瑾嘴角依舊掛著笑容,好像這個人從來沒有過煩心事一樣,什麽事情都能在笑容裏煙消雲散,若卿感覺眼前的人就像是一道光,可以照亮身邊所有的人,可她偏偏是暗夜。

“公子請。”

“好酒,這酒可是江南李家的‘百裏香’,據說這百裏香香飄百裏,聞者皆醉,李家對其十分重視,就算是皇宮內院的人想要喝也都要看李家的心情,送姑娘酒的這位朋友真是好本事啊。”慕容瑾讚歎著,這酒他活了這麽多年也不過是喝過一杯而已,沒想到今天竟然會在秦若卿這裏看到一大壇。

“是麽?原來這是這麽珍貴的東西,”若卿失神,她愣愣看著手裏的酒壇眼角隱有淚光,“既然這是好酒,那公子今日就不醉不歸吧。”一掃剛才的陰霾,酒倒入茶杯,若卿仰起頭一飲而盡,喝得太急,竟嗆出了眼淚。

“在下慕容瑾,今日可算是沾了姑娘的光,竟喝得如此美酒。”

“我的名字公子想來是知道了,也不必多說,今日我們不說其他,隻喝美酒。”說著又是一杯,她喝得很急,怕是酒還沒品出味就已經沒了。

進入這裏本是慕容瑾的一時好奇,他好奇那個在壽宴上的女子究竟在風月樓又是什麽樣的模樣,聽說她的故事,他震驚,可更多的是為這個風月場的女子感覺的惋惜,本是大家閨秀卻走到這步田地,她究竟還有多少苦?

“姑娘可要給在下留些才好。”不去想那麽多,人生幾何,且對酒當歌,能樂一時是一時吧。

你來我往,你一杯我一杯,一壇酒很快見底,這“百裏香”雖是好酒,但是味道濃烈,一般人三杯即醉,他們倆這都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了,秦若卿已經趴在桌上,眼角還含著淚

光,不知她這是被酒嗆的還是真的想哭。

慕容瑾昏昏沉沉地扶著桌子走到若卿身邊,推了她一把:“紅袖姑娘,你沒事吧。”

“別攔我,我們繼續喝,喝。”

“你醉了,我扶你休息,”慕容瑾用盡力氣才把若卿扶了起來,倆人跌跌撞撞地走到榻邊,一時重心不穩,若卿被摔在了榻上,慕容瑾則一屁股坐在地上,沒有力氣再站起來。

“都這麽久了......你什麽時候才肯見我啊,我很想你,你知道麽?你什麽時候......”若卿嘟囔著,坐在地上的慕容瑾聽不真切,卻也知道她是在思念一個人,不知為何,他的心裏竟有幾分苦澀,讓這樣一個奇女子思念的人不知會是何方神聖呢,他會不會有一天也會有幸成為這麽一個被思念的人。

他可能真的喝醉了,怎麽莫名其妙的就對一個風塵女子有了這種想法?因為相似的身世麽?可他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她呢,什麽時候才能迎來自己的陽光。

慕容瑾終於有了些力氣從地上爬上起來,站穩身子之後,把榻上的四仰八叉的秦若卿扶正,他坐在榻邊看著麵色通紅熟睡的人,指尖輕輕碰觸著她臉上的傷疤,這得是要經曆多大的傷痛才能留下這麽猙獰的傷疤。他低下頭輕輕在傷疤上留下一吻。

“唔,好麻......”秦若卿迷迷糊糊的想要抬起麻掉的手臂,可似乎感覺有東西壓在上麵,她張開眼睛,看到趴在榻邊熟睡的人不由嚇了一跳,昨晚的事情依舊清晰,她和這個男人一起喝酒,然後睡著了,中間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完全忘記了。宿醉之後帶著些頭痛,她拍拍慕容瑾的胳膊輕聲說:“慕容公子,醒醒,慕容公子......”天還未完全亮,秦若卿知道,從今而後她的清明名聲算是沒了,以後還指不定會出什麽樣的亂子。

慕容瑾張開眼看著眼前的人,才記得他現在身處何地,怎麽就睡著了呢。

“公子,您醒了麽,您的仆人在門外等您。”老媽子敲門道。

“讓他進來吧,”慕容瑾看了看外麵的天色,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而後轉身對若卿說:“紅袖姑娘的睡相實在不雅,也不知是做了什麽美夢竟一直在‘咯咯’笑著,不知能否與在下分享。”

夢?若卿避開慕容瑾的眼神轉過頭淡淡地說:“我忘記了。”

剛才在門等待的仆人已經進門,見到慕容瑾他行了一個大禮說:“公子,老夫人命我帶公子回家。”

“我不過是出來一晚,她就派人來逮我,還

怕我逃走不成?好啦,起來吧,咱們回去。”慕容瑾見了仆人之後臉色明顯陰沉了許多,他轉身對若卿說道:“紅袖姑娘,有緣再見。”

“不送。”秦若卿看著慕容瑾離開的背影,一時有些怔忪,說到昨晚的夢,她不過是夢到了母親還在世的時候,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在樹下唱歌跳舞,偶爾她和明月還會拌嘴惹來母親的嗬斥,從小母親都是特別偏愛明月的,那個人向來也招長輩們的喜歡,隻是不知道他現在怎樣了。

他送來的玉如意送給了爺爺,他送來的酒昨晚也都喝光了,若卿披著衣服走到窗前推開窗花,看到天邊的明月黯然神傷:“你人不回來,送了這些東西又有什麽意思,你當真不擔心我和爺爺麽?”

“紅袖啊,這個公子你可知道是誰?”送走慕容瑾,老媽子折返回若卿的屋裏,神色不佳。

“紅袖哪裏知道,我與他不過是喝了一次酒罷了。”若卿關上窗子走到桌旁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你說是與他喝了一次酒,別人可不這麽看,昨晚客人們都議論,紅袖姑娘是不是要把自己奉獻出去了,如今這位公子天將亮才離開,怕是更堅定了別人的想法,這......”老媽子也有自己的打算,風月場混了這麽久的人哪裏有幾個人的幹淨的,她以為紅袖早晚是要伺候客人的,大家小姐又怎樣,能到這種地方還有什麽清白可言。

“媽媽,紅袖是不是奉獻了都與他們無幹不是麽,紅袖隻管跳舞,我的私事還輪不到他們插手,我們曾經是立過契約的,我的私事就算是媽媽您也不能插手的。”對老媽子,若卿向來是和顏悅色,但是說出的話卻字字珠璣針針見血。

“這......”老媽子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既然姑娘有自己的考量,那媽媽我就先回了。”在關上房門的那瞬,老媽子啐了一口,小聲道:“都在風月場混了兩年了還裝什麽清高,難道這樣就會有好男人娶你進門?做夢吧。”

有些話就算是若卿聽不到她也是明白的,當初離家之後經過風月閣後門時看到有人跳舞就走了進來,然後把自己委身於此,不為其他,隻想跳舞,她記得母親曾在樹下起舞的風姿,她也記得母親說她這一生最愛跳舞,也許隻有這樣,她才能更深的記住自己的仇恨。可是這兩年她突然茫然了,當時一時義氣離開了秦家,明月也不在,她又有什麽能力來報複?

天已大亮,關於慕容瑾的一切被若卿藏在了不知名的角落,深藏不漏的男人是危險的,她沒有那個膽量去以身試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