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合好如初

因為黃菜花住的是加護病房,晚上是不需要家屬留住的。前一段時間,黃菜花病情危急時,即使不需要留人,冷清洋也是堅持守候在這裏的。現在黃菜花的病情穩定恢複良好,是完全用不著這樣了。哪怕簡樸一再聲稱想陪母親住一宿,還是遭遇到來自各方人等的反對,包括當事人黃菜花。

“快回去吧,你一個挺著大肚子的,能侍候我什麽,你在這裏,我才睡不踏實呢!”

老人家一語說中重點,簡樸無話可說。簡直強抑著心內激動,表麵平靜著,看簡樸的眼神越發的溫柔水潤,可即使這樣,回到簡樸在延海的房子後,還是得到了分屋睡的待遇。

簡直扁著嘴,想抗議,撞見簡樸投來冰冷的眼神後,又不敢說出口。在他人麵前的大展雄風,徹底歇菜。

房間冷清洋提前派人收拾過了,簡直帶來的仆人又簡單地收拾了一遍。他們回來後,直接可以用了。

不敢對簡樸發氣的簡直狠瞪著保鏢陳。對於主人鋒利如刀子的眼神,保鏢陳很肝顫,卻又不理解主人是什麽意思,幾次張口欲言,又怕被簡直罵,暗自猜著,直到快要休息時,才徹底了悟主人的意思。

保鏢陳連忙找到正準備丟下簡直回臥房睡覺的簡樸,“夫人,先生不和您……”

“嗯?”

簡樸有些不悅。他們夫妻兩口子的事,怎麽也容不得一個外人插手,且還是個保鏢。

“夫人,你看隻有兩間客房,我們這些……當差的,男女……怎麽也不能混居吧,客廳又沒有床……”

簡樸在延海的房子是四室兩廳兩衛,屬於越層。四間屋子有一間主臥一間客臥還有一間書房,剩餘的一間也有一張單人木頭床,堆了些雜物。平時倒不覺得居住問題怎麽困難,現在一下子一屋子的人,這……確實有點緊張。

簡樸的視線穿過保鏢陳高大的身影,瞄到搖著輪椅坐在沙發旁的簡直,正撞上簡直躍躍期待的目光,心下一狠,差一點說出讓簡直住客廳的話,又一想這屋子裏全是簡直的下屬,不管怎麽樣也要給簡直留點麵子,還有……簡樸也確實舍不得讓簡直住沙發,這人的身體真不怎麽樣,偏偏他自己還不知道、還不重視呢?想想就讓人生氣。

“哼!”

簡樸狠狠地瞪了簡直一眼,轉身進了臥室,不過,沒有關房門。

簡直立刻會意,賞識地看了保鏢陳一眼,扒著門縫進了臥室。

保鏢陳一身的冷汗,總算退去了。哎,主人什麽都好,就是懼內,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關了臥室的門後,簡直蹭到床邊,這時,簡樸已經躺在床上,閉上眼睛了。

簡直有淡淡的失落,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挽回,一個足智多謀的人,終於在感情這上方麵落馬了,簡直半點計謀也無且是再也不敢用計的那種了。

“簡樸,你多少也理理我?”

簡直爬上了床,蹭到簡樸的身後,弱弱地請求著。某人卻繼續裝醒。

“我做錯了事,我也承認了,你想怎麽懲罰都行,別不理我,我看書上電視上,老公把老婆惹生氣都罰跪……我又跪不下去……,要不……你打我一頓吧……”

簡直伸手去拉簡樸的被角,被簡樸重重的一扭身擋了回去。簡直很受傷地看著那個背影,低低地抽氣。

那邊,簡樸心裏也不舒服,她不想這麽和簡直鬧脾氣,但要是不讓簡直長長記性,哪還得了。

算算時間也快近二十四個小時了,哎,這次……就先放過他吧。

簡樸扭過頭時,簡直後背倚在床頭坐著,正微斂雙目,臉色一如繼往地蒼白,一點生氣都無。

簡樸不忍,一手扶著床,一手撐著後腰,穩住肚子慢慢地坐起。簡直聽到了動靜,連忙睜開眼,伸手想幫忙,又怕簡樸會生氣,手伸出去不對縮回也不對,就那麽僵巴巴地看著簡樸,弄得簡樸哭笑不得。

“你別一副我欺負你的樣子,你說……難道你做的就對嗎?”

簡樸說完,簡直立刻連連點頭,“不對,不對,我做的確實不對,不應該欺騙夫人,不應該和冷清洋狼狽為奸……”

“這關我哥什麽事,別把人家扯裏。”

簡樸對冷清洋的維護,讓簡直恨得後牙直磨,太嫉妒太嫉妒了……

“是,是我狼了,他不是狽……”

簡直怨憤地說完,簡樸忍俊不住‘撲哧’笑了,“看來,你直到現在也不知道你自己錯到哪裏了?”

“啊?我認錯還不夠深刻嗎?請夫人明示,別在不理我了。”

簡直拉住簡樸的手,簡樸這次沒有躲,反手握住了簡直。

簡直的手長年冰涼,這一天裏又因為簡樸的冷遇,心不在焉,複

淒淒涼,顯得更不能一握了。

簡樸兩手把簡直的兩手握在中間,搓了搓,暖著。

“我不在乎你騙我,我知道你騙我也是為了我好,我氣的是你自己太不拿你自己的身體為重了,明知道禁不起一點折騰,還敢半夜開了窗吹涼風,你不怕自己一口氣上不來去見上帝,我還怕自己年紀輕輕當寡婦呢。”

這就是簡樸,前一句說得還是心疼的話,後一句就可以尖刻著表達。

簡直睜大了眼睛,愣了足有半分鍾。他怎麽也沒有想到簡樸竟是為了這件事生氣,他還以為……

簡直深深地凝視著簡樸,心潮澎湃,心頭難以抑製的感動與激動,這種被心疼被痛惜的感覺,真是複雜難言又溫暖無邊,簡直已經濕了眼眶。

“以後不許再這樣了,想騙我就找別的理由,我這個人好騙,總會信的,別在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了。”

簡樸鬆開簡直的手,長指滑過簡直有些尖的臉頰,麻酥酥之感跟著簡樸的手指劃過一路,想要撤離時,簡直哪裏舍得,一把抓住,親了上去。

簡樸沒有抽出,任由簡直親著。簡直的親吻一點不瘋狂,說是吻還不如說是舔,小貓一樣,在唇落上去後,舌尖慢慢地探出,軟膩膩地來回磨挲,含糊不清地小聲說:“好!”

這場冷戰至此現是結束了。結果卻比簡直之前想的好許多,這一宿更是美夢不斷,第二天早上太陽升起,簡直都不願意睜開眼睛了。

簡樸的本能反應就是簡直又發燒,連忙伸手摸過去,竟是正常溫度,哎,這家夥真是越過越奢侈,竟還學會懶床了。簡樸好笑。

“簡樸,我覺得很幸福。”

簡直睜開眼睛,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句,簡樸愣了一下,翹起嘴角,“我也覺得,簡直,所以你要活得長久,我們要一起過很久很久,別丟下我。”

“怎麽會……,隻要你……”

簡直沒想到簡樸的心裏會有這樣的擔憂,他還以為一直以來,都是他有的。他總是擔心著簡樸有一天會……

“別胡思亂想,我不會的。”

知道簡直心裏想什麽,簡樸笑了。

有了簡樸的承諾,簡直放心許多。其實從最開始,簡直就做過打算,要是賀之龍介敢來和他搶簡樸,他一定會讓賀之龍介見識見識他的厲害的。他不怕任何人,他隻怕簡樸會……,現在有了簡樸的保證,纏在心頭的陰霾散去不少。

簡樸把放在床頭處的衣服遞給簡直,簡直先幫著簡樸扣上衣扣,再換自己的衣服。兩個身形不便的人,笨手笨腳的弄好,又是一會兒了。

臥室外的客廳裏,仆人已經弄好了早餐。簡樸和簡直一起進了洗漱間,兩個人誰都不喜歡用別人,互相扶持著弄完,還會相視一笑,倒也有了相看兩不厭的微妙。

因為是在簡樸家裏,也就沒有在簡直別墅那麽多的規矩,地方小,有些細節就不講究了。簡樸和簡直起的晚了一些,一個仆人和兩個保鏢之前已經吃過了。

簡樸推著簡直坐到餐桌上時,保鏢陳正好摁著搖控器,看著新聞。電視屏幕定格在了娛樂台。畫麵出現了一個久違的娛樂紅星,——賀之翔。

“對不起各位影迷的關心,這段時間我的身體出現了狀況,可能要退出屏幕、休養一段時間,還請各位關心我的人見諒!”

這是一段視頻影像,鏡頭裏的賀之翔顯得很憔悴,身形比簡樸上次采訪他的時候瘦了許多,有些失了神采,像個木偶一樣。

“這人……怎麽變這麽多。”

簡樸隨口說了一句,也就不在看了,給簡直的碗裏夾了一塊經過特殊工序製成的豆腐幹。

簡直‘嗯’了一聲,埋頭吃飯,對新聞裏的事情置之不理。因為他在來之前就已經知道了。這還是他出的計策呢。

簡樸的房間放著這條娛樂消息的同時,另一個半球的一間豪華大廳內也在放著這條消息。

花開像牽條狗一樣牽著跪在地上的賀之翔,盯著掛在牆上的電視屏幕,滿意地笑了笑說:“表現不錯,今晚的例行功課給你減半。”

花開用馬鞭拍了拍賀之翔的頭,賀之翔立刻點頭稱是,哪怕身體因為某種藥物的關係,情欲難奈,卻又因被封住了宣泄通道萬般難受,也不敢做出一點違逆失規的動作。

“你上次提供的消息很主要,如果證實是真的,我就給你的下麵鬆一扣,讓你釋放釋放。”

花開一副恩賜的口吻。賀之翔也是受寵若驚的模樣,連忙磕頭謝過,“謝謝主人。”

“嗯,走吧,完成你今天的課程。”

花開說完牽著賀之翔往裏屋走去,賀之翔在聽到‘課程’兩字後,光裸的脊背反射性的瑟縮一下,卻還是不敢不跟著花開走進

那個在他眼裏如地獄一樣的地方。

賀之翔早就知道他在花開這裏就是個玩物,悲哀地是他所能做的卻隻有忍受,而這個忍受又是一個漫長無期的、毫無盡頭的,或許直到有一天花開厭倦了他的那一日吧。

連賀之翔自己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關注他的人還真不少。野平正男正是其中一個。

“少主,你不覺得奇怪嗎?”

野平正男把屏幕定格在賀之翔發表這段視頻的開頭處。坐在另一側的賀之龍介顯得很不著調的樣子,正擺弄著一副圍棋棋字,抓起鬆下,聽著那棋字落在棋盒裏的嘩啦聲,心不在焉。

“主少,你聽到我說什麽了嗎?”

野平正男微皺眉頭,對賀之翔這副不上心的態度很不滿意,追問道。

“聽到了,不過,有什麽好奇怪的?他不是好好的嗎?估計得的也不是要死的病。”

賀之龍介漠然地說完,繼續擺弄著棋子。

“賀之翔的表情很古怪,我覺得……不太對。”

野平正男也說不出到底不對在哪裏,這段視頻他剛才就讓人查過了。

IP雖然隱掉了,但這並沒有難為住野平正男手下的電腦高手。視頻上傳來的地址是美國。這處別墅確實是賀之翔在美國的產業,說來倒也不錯,隻是野平正男仍是懷疑,又讓人實地查看了一翻,沒發現有什麽不對的,也從窗外看到了身形於賀之翔很近的人,在窗口晃動。即使這樣,野平正男仍然覺得不太放心。

“你到底想說什麽?野平君,你一直沒有女人吧?難道你喜歡的是男人?你和賀之翔有一腿?”

賀之龍介的話讓野平正男愕然得不知所措,眼中有一絲古怪的東西劃過,張口結舌地說:“少……少主……,我怎麽可能……我怎麽會……”

“既然不是那種關係,你有什麽好替他擔心的,他活著就行唄,把這段視頻讓那些長老看一看吧,這件事到此為止。”

賀之龍介不想在為不相幹的人煩心了。他的訂婚儀式正在籌備之中,而請柬的名單裏,要不要添上簡直這個名字,他還在考慮。

按插在簡直身邊的暗探,傳來的消息是簡樸的胎兒很穩定,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不到四個月之後,他的兒子將來到這個世界上。

這個消息多麽讓人振奮,那麽還有四個月的時間,他必須用四個月的時間擺平賀之家的一切,把吞噬著賀之家的黑暗勢力找出來,然後帶著妻兒瀟灑地離去。

“是的,少主。”

賀之龍介的言語,已經讓野平正男不敢在對賀之翔這個問題深究下去,他怕再說一會兒,他在賀之龍介的眼裏就真成了同性戀。

“有那個閑心,把我的訂婚宴好好操辦一下,我可不能委屈了蒼井鬆子小姐。”

賀之龍介瞄了一眼有些不敢置信表情的野平正男又接著說:“今晚,中東的阿爾?本拉德先生是不是要過來啊,我親自招待他好了,聽說紅口町的歌舞男挺好的,我們去那裏吧。”

中江俊……叫著這麽一個名字的男人,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呢,今晚趁此機會到是可以會一會了。

“是的,少主。”

野平正男完全沒有從賀之龍介的轉變中清醒,不過短短幾天的功夫,是什麽讓賀之龍介看起來與之前大不一樣了呢?

野平正男隱隱地覺得,有些東西已經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冷清洋派車接簡直和簡樸到醫院時,正好碰到公安局重案組派來的刑警尋問當晚所發生之事的細節。

從黃菜花的言談中,簡樸聽出了黃菜花的不忍,果然說到最後,黃菜花還是為劉大勇求了情。幸好黃菜花還沒有糊塗到為劉強講情,否則,簡樸的肚子當時就可以氣爆了。即使這樣簡樸仍是有些憤憤,甚至還瞪了母親一眼。黃菜花心虛地收了收頭,不敢與女兒對視,也就不敢有事求簡樸,轉而找上冷清洋了。

“小洋啊,你有時間帶小川去配一套配聽器唄,上次那套被劉強那個不懂事的混蛋打壞了,媽那裏還有錢……”

就說自己媽是亂操心吧,都什麽時候了,還躺在床上當老好人,這事用得著她管呢?

還沒等冷清洋回話,簡樸倔倔地說:“一會兒帶他著去配一套,這不就是醫院嗎?也方便。”

“小川那孩子還是挺聽話的,醫生說他不過是弱聽,不是一點聽不到,要是不治,以後就真的聽不到了。小川還不到二十歲……”

聽著黃菜花念念叨叨地話,簡樸更無語了,抬眸望向站在窗台前清瘦的青年一眼,那孩子也正局促地看向她,眼神相接時,快速地低垂下了眼簾。

那是一張很清秀的臉孔,長得一點不像劉大勇,這孩子的相貌應該是偏向他的親生母親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