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幸與不幸

簡直什麽時候從書房回臥室來睡的,簡樸並不知道。這一夜簡樸睡的很沉,第二天如往常一樣,在六點鍾左右醒來。

若是以往,簡樸醒了,不管簡直深夜幾點睡的,簡直一定會睜開眼睛同簡樸說句話的。簡直是個睡眠極輕的人。簡樸甚至懷疑,簡直有沒有熟睡的時候,可能這麽多年睡覺時,都是半睡半清醒著的。這人活得還真累。

今天早上,簡直卻沒有睜開眼睛。簡樸覺得不對,扭著不方便動的腰,繞了半圈才扭頭過去。埋在厚厚的蠶絲被中的簡直,麵前紅暈的極不正常。簡樸連忙伸手過去,手才接觸到簡直的臉頰,便驚呼出來,“簡直……,怎麽這麽燙啊!”

簡樸的手滑進簡直的被裏,摸到他瘦弱的身體,幾乎和燒在火堆裏的鐵棍一樣滾燙,嚇得簡樸片秒中有些不知所措,隨後馬上反應過來,按動了床頭處的專用呼叫器。

沒過幾分鍾,在另一個房間值班的管家帶著一名護士先後走了進來,“夫人,請問有事吩咐嗎?”

“快去叫麥克醫生,簡先生發燒了。”

簡樸的神色混亂,語言卻是清楚的。與此同時,她已經不能自抑地湊到簡直的身邊,隔著被抱住簡直燒得有些哆嗦的身體了。

“是!”

管家見到如此情況也有些急,跑著出了房門,去找醫生了。護士則來到床邊,探手摸到簡直的額頭。燒得昏迷的簡直仍能感到了有陌生人的撫摸,不滿意地皺了皺眉,還把頭扭向了簡樸的這一邊,抗拒著護士的觸碰,弄得護士很尷尬,抬頭征尋著簡樸的意思。

簡樸也有些羞窘,揉了揉簡直的發心,湊到他的耳邊,輕語,“乖,聽話!”

簡直這才像是滿意了一樣,挑了挑唇。

醫生趕來後,認真仔細地給簡直做了檢查,最後的結果著涼感冒了,還讓簡樸這段時間不要與簡直同吃同住,孕婦最忌的就是流感了。

簡樸聽完,愣了一下,她想不通簡直是在什麽時候著的涼,這段時間自己看得很嚴啊,怎麽無緣無故就會……

這時,用了藥的簡直稍稍清醒了些,已經能睜開眼睛了,聽到醫生的話後,一點也不心虛。這個人就是心理素質好。自己把自己弄著涼了,還假裝沒事人一樣,虛弱地開口,“簡樸,聽醫生的話,離我遠些吧,你恰好可以回延海,隻是……我不能陪你了……,咳……咳……”伴以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聽得簡樸的心都快要疼得跳出來了。

簡樸狠狠地瞪了簡直一眼,“胡說,我怎麽能不在你身邊?”,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寶寶也不會同意的。”

“可是,簡夫人……”

見醫生還要說什麽,簡樸板著麵孔說道:“大不了喝幾天紅糖薑水!”

醫生瞄到簡直竅喜地彎起眉眼,也不敢再說什麽了,他此時已經覺出,這其實就是簡先生自己……給自己找的病……

護士給簡直掛好了滴瓶後,簡樸挨著床邊坐了下來,看著簡直燒得大紅過後一張大白的臉,“怎麽會著涼呢?”

“我以前……也總犯病的,體弱什麽病都容易找來,這段時間好多了,你是我的福星呢。”

簡直不想簡樸深究這件事。簡樸也不是個愚蠢的女人。簡樸隻是比一些女人好哄心軟些罷了。簡直怕自己再說一會兒,難免會漏了馬腳。

“什麽福星?我們自相處到現在,就沒有幾天安靜的日子。”

簡樸不讚同的說法幾乎是立刻被簡直拍掉,“哪有,天天都這麽安寧。”

這樣的日子已經是以前所不敢想的了。

“簡樸,你真的不回去嗎?專機已經預備好了。”

“不,我不放心你,家那邊要是真有什麽大事,哥一定會給我打電話的。”

延海那邊還有冷清洋,不管怎麽說,簡樸的心裏都有底氣,——有冷清洋在,自己的媽又能有什麽事呢?

倒是簡直的身邊,一個親人也沒有,自己與他結了婚,愛人或許談不上,親人總是吧。簡直又是個那樣的性子……

“那你……你往冷清洋那裏打個電話吧?問問總放心些。”

一個晚上加一個上午,冷清洋應該想好借口了吧。如果再想不好,冷清洋還不如買塊豆腐撞死得了。

簡樸撥電話過去時,冷清洋還在醫院的特別加護病房外,接到簡樸的電話後,隻說黃菜花和劉大勇是去雲南旅遊了,要過幾天才能回來,上一次突然掛斷電話是因為公司發生了緊急情況,股票出了問題,才迫不得以的。

簡樸聽冷清洋的語氣很輕鬆,也就沒有多

想。要黃菜花去旅遊這事,冷清洋以前就提過,現在不過是兌現諾言了,也許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掛了電話,簡樸把冷清洋說的情況講給簡直聽。簡直暗自佩服冷清洋的應變難力,臉上卻一點沒有帶出異樣的神色,“嗯,那就好,等我的病好一點兒,咱們一起回去。”

“好的,你先睡一會兒。”

簡樸抬眼望了望滴速異常緩慢的吊瓶,過了足有一分鍾,還以為簡直已經睡了呢,卻聽到簡直輕聲地問:“那……你呢?”

這是什麽意思,難道要陪睡?簡樸錯愕,“我……我自然是看著你。”

“嗯!”

簡直瞬間閉上了眼睛,吐出輕綿的呼吸。

正午的陽光很好,透過落地窗,帶著溫暖的氣息,簡樸就那麽坐在墊著白色毛墊的竹藤椅裏,安靜地看著睡熟的簡直,好像空氣都凝滯了一般,隻有簡樸的視線依然綿長悠遠。

簡直這一覺睡得很沉,除了昏迷,在簡直的記憶中,幾乎沒有過這樣的熟睡,連夢都是香甜的,雖然睜開眼後並不記得自己做了些什麽,想一想卻都是想笑的。

窗外落日西垂,正午的好陽光已經轉成了紅燦的夕陽。睜開眼的簡直,見簡樸還坐在他的床邊看著他,笑著問:“一直……守著我?”難以抑製的欣喜,迎擊而上。

“嗯,剛才醫生來過,說燒已經退下去了。”

簡樸拉了拉簡直剛弄得有些滑下的被子,又用絹帕抹去簡直額上的汗。

曾經有人碰過自己,自己都不知道嗎?簡直多少有些吃驚。這在以前幾乎是不可能的,看來這一夢果然香甜到了極致啊。

“沒吃些東西嗎?寶寶會不讓的。”

“嗯,方姨給端來了些。”

方姨是簡直特意給簡樸雇來的保姆,說得更準確一些,應該是月嫂。方姨是非常有經驗的婦產科護士,有多年照顧孕婦和新生兒的經驗。

“你餓了嗎?湯一直熱著呢。”

“不,不想吃,覺得身體裏好熱。”

燒雖然退了,內熱卻還有,簡直的內分泌循環係統本來就不好,這得需要緩上好久。

“想吃點涼快的嗎?罐頭?”

簡樸還記得自己發燒後,總是想要吃點水果罐頭,好像隻有那種東西能驅除內火似的。

“怕……腸胃……”

簡直抿了抿唇,半垂下眼睛……

“問問中醫養生的那位,他或許有辦法呢!”

簡樸也不想讓簡直失望。簡直聽後,果然立刻睜大了眼睛,閃亮發光,“可以嗎?我覺得嘴裏很苦。”

“試一試!”

簡樸也知道自己這樣有些縱容了簡直。簡風行一定是明白這個道理,才會不管不顧簡直的身體,隻要他不死,其它的一概降到最低水準,像喂養兔子一樣喂著簡直,就怕人一但安逸了,就會思……或是更多。簡直現在就有往這方麵發展的傾向。

“嗯嗯!”

簡直連連點頭,藏在被裏的手,拱出被子,試探著往簡樸所坐的床邊蹭去。

簡樸了然地拉了拉他的手指,把他的手送回了被裏。

簡直卻又探了出來,還哼了一聲,“熱!”

簡樸便無法再給簡直推回去了。

簡樸握住簡直的手,說:“我們中國人講究手相,你聽說過嗎?手相……”

簡直算是半個外國人,應該沒有聽過吧。

“嗯,養父以前說過,但他沒有給我看過。”

簡直說完動了動被簡樸握在手心裏的手,那意思最明顯不過了。簡樸會意,翻過簡直的手心。蒼白充滿骨感的手背過後,竟也是沒有幾兩肉的地方。幾條淡淡的紋路,如果不仔細看,幾乎看不清楚。

“能看出什麽嗎?”

簡直像是有著極多期待地問著,簡樸搖頭,“我不懂手相的,不過你的掌心看著很富貴的,你看,這裏有個元寶一樣的圖案,陷在坑裏。”

“我不喜歡元寶,有沒有……”

簡直壓下了聲音,簡樸疑惑地問:“什麽?”

“夫人……”

很含糊不清的兩個字,可惜簡樸沒有聽清楚。簡直又沒有勇氣再重複了,所索扭過頭去……,耳根又見了紅。這當然不是燒的。

“我去找營養師談談,商量一下弄點什麽罐頭吃合適!”

簡樸撐著腰剛要起身,被簡直一把拉住,緊握著簡樸的無名指,聲音虛弱,“讓他過來吧……”

於是,簡樸無話可說了。

日本東京某公

寓內,某人正做哥斯拉恐龍狀,噴著火……

“混蛋白癡,誰願意結婚,誰就去結婚,憑什麽要我結,我管他是誰家的千金小姐,老子有一口氣在,就不會同意這門婚事……”

一旁,野平正男淡定地看著賀之龍介暴走,繼續翻著手裏的法律文件,隻目前來看,這樁婚事對於賀之家,還是很有利的,完全沒有拒絕的必要。

等賀之龍介罵夠了,也罵累了。野平正男才緩慢開口,“蒼井鬆子小姐是蒼井家的千金小姐,與少主男才女貌,很是當配,他哥哥蒼井涼又是蒼井家的家主,我們兩家聯合……”

“在你們眼裏,婚姻隻是一種聯合嗎?”

賀之龍介怒極,看向野平正男的眼裏,帶著一種寒氣。野平正男卻一點不怕,他侍候過賀之家三代家主了,什麽樣的表情沒見過,在野平正男眼裏,賀之龍介是最好對付的一任了。

“少主,你早晚都是要結婚的,簡小姐已經嫁人了,你娶誰不都是一樣嗎?那麽,為什麽不娶一個可以帶來更多利益的伴侶呢?而且蒼井鬆子小姐又是淑女圈中出名的美女,你沒有什麽吃虧的……”

“吃不吃虧是我的事?”賀之龍介幾乎是立刻反駁,“與你們有什麽關係?”

“可你是賀之家的少主,賀之家目前的狀況你也知道,我們需要這場婚姻。”

野平正男抬眼,把視線從法律文件中收回,挪到賀之龍介身上。

“請你搞清楚,野平君,是你們需要,不是我需要。”

賀之龍介可沒有野平正男的平靜。他從一開始就是被逼迫來的,哪怕時間已經過去很久,心裏的抵觸依然存在。他不像他的哥哥,自小長在賀之家,接受著各種要當家主的訓練和教育,被洗腦了一樣地忠於賀之家,而賀之龍介……他隻想忠於他自己。

“少主,我最後重複一次,你是賀之家的少主。”

“簡直還是簡家的少主呢,他為什麽就能娶簡樸?”

賀之龍介就是吞不下這個事實,他的簡樸……他們好好的一家三口,為什麽會走到現在這個局麵,如果他也結了婚,那麽……一切都將無法挽回了,不是嗎?

“人家是父母之命,而且簡直娶到簡小姐,是他最大的福份,你不覺得他娶到簡小姐後,簡家達到空前一置的統一嗎?簡小姐在其中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簡家的那些事情,逃不過野平正男的眼睛。簡直比誰都聰明,這份遺囑編排的真是巧妙。

簡家的那些長老一級,跟隨著簡風行出生入死的人,看著簡直都如眼中釘一樣。在簡直把簡樸接到馬裏蘭後,像拜慈禧太後一樣,挨個去見了簡樸。

不得不承認,簡樸是一個聰明女人。她在這方麵上,一點沒有受人挑唆,完全站在了簡直的立場上,壓下了這些長老們憤憤不服的氣焰。哪怕其中一個說簡風行的死有可疑之處,是簡直做得手腳。簡樸也沒有相信。簡樸還好言安撫勸慰這些長老級的人物們,說飛機逝世這樣的事情完全是不可預料的,怎麽可能與簡直有關,還說讓他們念在父親泉下屍骨未寒,還請多關照他們夫妻。簡直年輕,做事有什麽偏頗,讓他們一定不要藏記在心裏,盡可以找自己來說,自己一定會幫他們和簡直言清的,最後扣了一句——凡事應以大局為重,硬是把這些隱隱欲動的矛盾,壓了下去。

誰能娶到這樣的女人……到也是件幸事。所以,野平正男更不能讓賀之龍介如願了。

當野平正男提起簡直,賀之龍介強壓下心頭的極痛,重重地長吐了一口,才說,“你要我做什麽都好,讓我娶蒼井鬆子是不可能的,否則結婚那天就是我的祭日。”

賀之龍介有他自己的堅持,這些東西……是絕不能破壞的。他愛簡樸,當女神一樣的膜拜喜歡,怎麽可能還容忍身邊再多一個別的女人呢……

“那……就需要計謀了,族中董事長老們是不會放過你的。”

野平正男笑得意味深長,眼中有些許賀之龍介看不懂的光芒閃爍著。

“賀之翔找到了嗎?”

賀之龍介不想再談另他心煩的事了,轉移了話題。

“沒有,不過,有一件事很奇怪,賀之翔的經紀公司沒有再打電話過來,他的經紀人也沒有追問了。”

之前,賀之翔所在經紀公司的態度可是很強硬的,而這幾天裏,態度突然轉變,閉口不提這事了。

“那這件事……就不免有些稀奇了。”

賀之龍介皺眉,不由得聯想起最近發生的古怪事情,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不知明的地方暗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