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浮出水麵

深夜,簡樸起夜,繞過中間的玄關,一眼看到搖著輪椅的簡直,正坐在落地窗前。

簡直好像特別喜歡自家的兩處落地窗。白天有陽光的時候在,晚上有月光的時候還在。

簡樸有些納悶,那個粘糕一樣粘著簡直的花開,哪裏去了呢?

“你是怎麽知道有人要來我家暗殺時運的呢?”

有些問題不問不爽。

“我從美國過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恰好是你把房強趕出去的那天。我從不做無把握之事,我要調查清楚,才好慢慢下手。時運進入你家,我本來並未注意,我甚至花大力氣查了冷清洋……”

“結果你發現冷清洋沒有什麽好查的,是嗎?”

“是的,他的生意做的很大,卻也隻是一介商人,人冷漠了些,對你們母女卻是很好,你或許不知道,你高二那年生的那場大病,有人捐助的那筆錢是冷清洋郵回來的,那是他和搭檔的起步資金,因為這事,他被同夥暴打了一頓,差一點進了監獄。”

“這樣……”

簡樸人生經曆的第一次生死,就是高二時突發的腎病,差一點要了命,國內的藥物根本控製不了病情,國外的藥卻貴的離譜。

黃菜花為了這事差一點賣了她自己的腎,就在這個緊急關頭,意外收到了一筆好心人的救助,原來竟是……

就說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果,可怎麽也沒想到這個因竟是……

簡樸隻覺得五髒六肺被酸著,淚往上湧,濕潤了心靈,卻無法真的哭出。難受到了極致。

聽著簡直又接著往下說:“我注意到時運,還是前兩周的事,他的身後突然就有人跟蹤,你家附近也有了不明的人影,我查了幾天,竟一點沒有查到線索,這時,我才明白時運……不隻是流光裏出來的那麽簡單,在他身上下手,說簡單也簡單,他到流光之後的事不用查,隨便問問都能摸得一清二楚,他在流光之前,卻一點沒有著落。我好不容易查到了他來自於台灣,正想深追下去,就嗅到了花開的味兒……”

這次簡樸清楚了,簡直做事還真沒有哪一個舉動是浪費的,跟來自己家也不是無理取鬧,真有佛光普照的意思。

“你說時運是台灣人?”

“嗯,在台灣有他的履曆,他還有一個母親,嫁到了法國。”

“那他怎麽到了延海?”

沒聽說哪個台灣人偷渡回大陸的。以現在兩地的交往,也沒有這個必要啊。

“這才是問題。他最後一次出現,是在客串場的一家迪廳裏,據那裏的一個工作人員說,有一群日本人來找他,然後他就消失了。”

“又是日本人?”

花開就是被日本人買通的,時運失蹤也和日本人有關,這裏倒底藏著什麽秘密呢?

“時運的本名叫李龍介,父親是一個雜貨店的老板,十年前因病去世了,母親是前年改嫁到法國的,繼父是一位法國商人,背景很幹淨,李龍介在美國念的大學,在編程上非常有研究,一年前,考取了美國C大的計算機研究生,失蹤時,回台灣是渡假的。”

簡樸越來越佩服簡直,這人……簡直是神話傳說。好像想調查誰就能調查誰似的,什麽陳芝麻爛穀子都能找出來。

同時,也感到了一陣惡寒,這麽厲害的簡直,竟也查不到為什麽那些日本人對時運如此感興趣,那……

“我卻查不到他為什麽失蹤,又和那些日本人有什麽聯係,你不覺這很可怕嗎?”

簡直說可怕時,語氣重了一些,蒼白的臉上卻沒有顯出一點害怕的意思,還是那副平淡如水的模樣。

的確可怕。但那又有什麽?

既然知道危險,更不能把時運拋開。這樣的事,簡樸做不出來。

接下來的幾天,時運很矛盾,他既不想離開簡樸,又真害怕自己帶給簡樸傷害。

那晚,簡樸和簡直說的話,他都聽到了。他突然很恨自己,怎麽就沒有一個正常的身世,怎麽就有那麽多的羅亂,難道自己以前和花開一樣嗎?是個殺手?得罪了某個日本社團幫派……

時運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糾結。第一次動搖了娶簡樸的信心。

簡樸的雜誌社這個時候也出現了一點問題,不知是喜還是憂了。

一位很出名的,有世界影響力的國際著名影星賀之翔來延海為新片做宣傳,簡樸的蘋果雜誌社恰好拿到了獨家采訪權,卻在派記者上麵,產生了歧義。

按理這樣重大的采訪活動,簡樸應該親自去的,但由於個人原因,簡樸實在抽不出時間和精力去應付,隻得在雜誌社裏挑選資深的記者。

本來已經選定了一位姓路的記者,這是雜誌社資格比較老的元老級人物了,大小戰役經曆數十次,該是沒有問題了,基本圈定。

就在簡樸將要下發任務的時候,秘書kitty的一句話打亂了簡樸的決定。

“簡總,我覺得既然賀之先生是日本人,我們雜誌社應該派個會日語的記者去更好一些啊。”

“賀之先生?你說他姓賀之,他不是姓賀嗎?”

簡樸迷茫了。簡樸從拿到這個資料後,也沒有怎麽細翻過,還以為賀之翔是中國人呢。

“簡總,賀之翔是日本人,姓賀之名翔。”

賀之翔是kitty的偶像,直覺以為全天下的女人沒有不知道賀之翔,聽到簡樸這翻誤解,簡直是痛心疾首。

“又是日本人!”

簡樸聽到日本兩個字,頭疼就會加劇,也不想什麽了,擺擺手對kitty說:“你去按排吧,還有和老路解釋清楚,別讓人家誤會了。”

“是!”

Kitty應完後,轉身同去。

簡樸以為這事已定,沒在去想。恰這時,多日沒音信的李蘋打來了長途電話,看著顯示屏前麵的一堆零,簡樸無奈地搖頭接起說:“還不瘋回來啊?”

“嘻嘻,簡樸,你恭喜我吧,我瘋不回去了。”

李蘋那邊笑得格格巫似的。簡樸渾身發麻,惡寒陣陣,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受什麽刺激了?你被賣給哪個土著酋長了?我這裏亂成一鍋粥了,可沒有閑功夫拿錢贖你去。”

“去去,呸你個烏鴉嘴,我準備結婚了。”

“我看你是發瘋。”

說明天2012,都比說明天李蘋結婚可信。

“我沒和你開玩笑,這次是真的,是我父母給我訂的,我開始還是很反對的,不過……,見了人後,我發現中國幾千年來的包辦婚姻還是應該繼續下去的。”

說到後麵時,李蘋整個人嗲得簡樸想吐。

直到李蘋掛了電話,簡樸還雲裏霧裏地想不清楚呢。

天真要變了……,李蘋都要結婚了。

簡樸正唏噓感歎時,卻聽外麵傳來激烈地吵罵聲。

簡樸連忙出去去看,外間辦公室亂做一團,拉的拉,罵的罵,哭的哭。

“kitty,這是怎麽回事?”

簡樸皺著眉頭,問道。

“簡總,是路記者……”

Kitty還沒說完,那邊當空一吼,“你少惡人先告狀。”

“簡總,憑什麽說好給我的任務卻派給了夏初?”

夏初?簡樸愣了一下,隨後才反應過來,是新招來的那個記者,自己當初的對她的印象還不錯。

“簡總,采訪賀之翔的名單是你說要找個會日語的,雜誌社裏,夏初的日語是最好的,還在日本留過兩年學。”

Kitty一旁提醒著簡樸。

“你少胡說,我難道不會說日語嗎?”

老路仗著平時簡樸對她的信任,此時也不讓份。

“你會說嗎?”

Kitty最看不慣的就是老路總擺老資格,這次有了機會怎麽能不難為她。

“KIMO咿KIMO咿,呀……嘛……跌……,木打咧……”

老路嗑嗑巴巴說了兩個日語單詞,全場噴笑出來。

簡樸也覺得臉上無光,狠狠地瞪了老路一眼說:“你A片看多了吧,好了,這個任務就交給夏初了,老路,你跟我進來,我還有個任務給你,去海南采風。”

“是!”

老路說完才反應過來那幾個日語單詞是什麽意思,老臉痛紅成了一片,跟著簡樸進了辦公室。

“kitty,你安慰一下小夏,別讓她哭了,這是辦公室,都是同事,難免有兩句攔嘴的,誰也不要往心裏去。”

簡樸臨進辦公室時,又吩咐了kitty一句。

進了辦公室後,簡樸把海南采風的任務給老路布置了一下,最後又說:“帶你女兒一起去吧,你跟了我也有五年了,雜誌社建社之初你就在,這幾天打拚的不容易,這個任務也不急,你帶著你姑娘好好玩幾天,來回飛機票,吃住費用,雜誌社出了。”

雜誌社辦了五年,走了一批又一批的人,老路是惟一剩下的幾個,簡樸不能不安撫好,這也算是中流砥柱。

“謝謝簡總。”

如此福利,老路還能說什麽,立刻由鬥敗的公雞變得歡欣鼓舞了。

晚上回家,剛進門就聽到花開嚷著,“簡直,我先脫了,你隨意!”

簡樸默……

這是花開第幾次勾引簡直了,回床率高到駭人聽聞。簡直就是沒賣花開這個麵子,一直坐輪椅,根本沒貼過那張床,可謂守身如玉。

“金主大人,你回來了。”

時運紮著圍裙從廚房裏閃了出來,笑得春光明媚。

簡樸日來的陰霾總算略散。不管壓力多大,動力支柱還在,就好。天塌不下來。

“花開還沒放棄呢?”

簡樸問完,時運笑,“是,還沒放棄呢,吃的卻越來越多。”

“我明白了,花開的人生軌跡就是簡直,飯,床,三點一線。”

“金主大人,你概括的太生動了。”

席間,簡樸把李蘋來電話的消息告訴給了時運,時運聽完,立刻嚷道:“她要

結婚,我弟怎麽辦?”

“你弟?”簡樸一時沒反應過來。

“小白免陳小謙。”

“我相信他的消化能力。”

簡樸覺得這不是問題。

如果不是和時運真的日久生情,簡樸早晚有一天也會走這條路的,做這一行的人,連這樣的事都想不到,那當初就不應該入行。

或許是簡樸說的太爽快了,時運長久地陷入了沉默。

“監視咱們這裏的人,這幾天不知道為什麽,遞減到僅剩一兩個了。”

“簡直,你這麽能算,怎麽沒算算你幾十輩子前是不是諸葛孔明呢?”

簡樸掩不住好奇如滔滔黃河之水,泛濫成災。對這個坐在方寸之間,可知天下事的人,仰慕到體無完膚的地步了。

“我不算無聊之事,還有,我告訴你一個對你來說可能是壞消息的好消息,養父要過來。”

“什麽?”

簡樸和時運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這麽快?”

“再不快一點兒,怕局麵難控製。”

簡直意味深長地說完,簡樸和時運對看了一眼,無語了。

夏初的采訪任務並不順利,剛和賀之翔的經紀人接了一個頭,那邊就傳過來消息,要想采訪繼續,必須主編親訪,小蝦米一概不接。

於是,簡樸頭疼了。

日語這東西,簡樸當年也學了一些,完全是為了可以自由通暢地看日本動漫,沒想到今天還要撿起來,用它去做采訪,那是要學蠟筆小新的動靜,還是要學櫻桃小丸子的呢。

“夏初,你和我一起去吧!”

哪樣,簡樸都學不好,最終決定還是帶夏初一起去。

畢竟這個任務輾轉了幾次,弄得雜誌社裏沸沸揚揚的,夏初已經有些難堪了,簡樸這個當領導的要是不幫她挽回些麵子,她一個初來乍道的,就更不好混了。

說來也巧,賀之翔下榻的飯店,正是之前簡直住的皇浦酒店。延海市五星級裏最好的了。

按照預約時間,連續到了賀之翔的經紀人,一切比簡樸想的順利的多。這個賀之翔似乎沒有什麽大牌明星的架子,隻是略等了幾分鍾,賀之翔便從裏廳裏來到了外麵的會客廳。

簡樸來采訪之前按照每一次的慣例,特地整理了賀之翔的資料,看過了賀之翔的照片,許是好看的人看的太多了,簡樸不覺有什麽詫異的,但夏初不一樣,幾乎驚歎出聲來。一點沒有了初來雜誌社應聘時的那種從容態度了。

簡樸不著痕跡地拉了拉夏初的衣襟,夏初才後知後覺地收斂了些。

簡樸剛想用自己那不太靠譜的日語和賀之翔打聲招呼,賀之翔反到先開了口,用的竟還是中文。

“簡小姐好,不用麻煩了,我會說中文。”

如果學習中國文化也算是一種侵略,簡樸無話可說了。隻覺得老祖宗那點玩意,快讓外國人搶光了。

“那……很高興認識你,賀之先生!”

簡樸禮貌地笑了笑,用簡短地開場白,開始了今天的采訪。

一旁的夏初,對簡樸已經佩服得無可無不可的,麵對如此美男,還能提出各色問題,周旋其中,巧言令辯,這是何等修為。要是換成自己,早被賀之翔的風采迷的話都不會說了。怪不得人家指定要總編級以上的人來,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夏初哪裏知道,簡樸家裏,現在就有三個各式各樣的美色,哪個也不比眼前的賀之翔差。簡樸幾乎審美疲勞了。

本來一切都很正常,將近一個小時的采訪結束後,在夏初不好意思地要了賀之翔的一張簽名後,簡樸就打算離開的。

誰能想進了裏廳的賀之翔竟又出來了。

賀之翔噙著一抹玩味地笑,站在簡樸的麵前,以他們日本人的待客姿勢,還微鞠了一躬,弄得簡樸不但一愣還很……尷尬。

“賀之先生還有什麽事嗎?或是對采訪中的哪個細節不滿意,請您指正!”

簡樸還禮過去,心裏無限哀歎,做日本人也挺遭罪的,那裏的腰間盤突出犯病率一定是極低了,這麽天天活動腰,是完全不可能僵住的。

“沒有,我們的合作很愉快。代我向簡小姐的家人問好,我很羨慕簡小姐的丈夫能娶到如此聰明漂亮的妻子。”

“謝謝賀之先生,我還沒有嫁呢!”

“噢,那非常抱歉!”

賀之翔又深鞠了一躬。簡樸不得以又還禮過去說:“沒關係,我有男朋友了。”

“那這份禮物請你效納,還有這份是送給夏小姐的男朋友的。”

原來剛才賀之翔進裏廳是去取禮物了。

這日本人送份禮物,也太拐彎抹角了。

簡樸暴布汗。

夏初卻樂得花一樣了,兩隻小手揮得飛快地說:“賀之先生,您客氣了,我還沒有男朋友,不過,還是謝謝你的禮物。”

“不客氣!”

賀之翔最後這一眼,簡樸看後覺得非常不安,卻又說不出什麽理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