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枷鎖

4. 枷鎖

“你不是人!你是一個大混蛋!我恨你!你晚上不回家,在外麵玩兒女人!”蘇曦由於畏懼和憤怒而發狂般聲嘶力竭地喊著。

“你罵人?”焦凱氣憤地問。他的身子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他似乎不大相信她會這樣罵他。他使出所有的力量,揚起手對著她的臉揮去……

“啪!”

清脆得像是玻璃器皿被摔碎了似的。

五個指印清晰地印在蘇曦的臉上。蘇曦愣愣地看著焦凱,手卻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左邊麵頰,覺得滾燙滾燙的。

焦凱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我讓你罵,我……”

蘇曦翻身抓起答帚抽打著他,他一把奪了過來。一下把蘇曦掀個大跟頭。

蘇曦坐在地上大哭起來。邊哭邊喊:“焦凱,你沒能耐,你打媳婦。你在外麵裝老實,回家耍威風,你狗屁不懂。”

“你他媽的懂。”焦凱回罵了一句,他猛地跳起來說:“我沒打老實你?操你媽的,讓我把你慣的,你放著好日子不過,你他媽的沒事找事。”

“你說話怎麽跟我帶羅嗦?”蘇曦不知好歹地昂起臉說:

“我就帶了,你怎麽樣?”他的臉色相當難看。

“你要再罵我;我就回罵你。”她仍強硬的不肯屈服。

“你他媽的敢!”他怒火攻心地舉起了手。

“啪”的一聲脆響,蘇曦急忙捂著腦袋,她以為焦凱又要打她,抬頭一看:一個MP4摔個粉碎。

“你幹什麽?”蘇曦驚恐地喊。

“讓你跟我過不去,你不是不讓我睡覺嗎?”他拿起DVD隨手摔了下去,轉身又要拿電視機,蘇曦一看他要摔電視機,不得忙起身摟著電視機,向焦凱喊道:“你別摔了,都是我不好,那些東西都是咱們的血汗哪!”

焦凱好像知道蘇曦舍不得東西的心理,夫妻倆一打仗焦凱就摔東西。他一摔東西,蘇曦就嚇得不敢言語。她越言語,他就越摔東西,什麽東西貴,就砸什麽東西。家中組合大衣櫃上的鏡子拉門就是他用茶杯打碎的,至今還用一幅掛曆遮擋著;摔盆摔碗那是經常事,地板都變得傷痕累累。電視機摔壞了,蘇曦還得找人修理。

焦凱輕易不發火,如果發起火來,脾氣也真不小。夫妻倆每一次吵架最後都是蘇曦哄焦凱,都是蘇曦最後服軟,不管誰對誰錯從來如此。焦凱不會,也從來沒有哄過蘇曦。

焦凱之所以什麽也不怕,是因為他們夫妻倆有個永遠不離婚的口頭協議。那是焦凱和蘇曦剛結婚那陣,夫妻恩愛時,小兩口閑聊時訂立的口頭協議,說一輩子不離婚。

另外焦凱也知道蘇曦愛虛榮,愛麵子,怕被人議論。他抓住蘇曦不願意離婚,不敢提離婚的心理,因而,有恃無恐。蘇曦是一個思想比較浪漫,但行為上卻

是比較保守的人。總覺得離婚是一件不光彩的事。

焦凱認為,有了這個協議,夫妻關係就鎖進了保險箱。怎麽鬧,怎麽吵,怎麽打,也出不了大格。他認為對付女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理她,不要給她好臉色看。越搭理她,她就越發的曬臉;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

焦凱看了一眼傻坐在地上流淚哭泣的蘇曦,一聲沒吭,拿起大衣,換上鞋摔門而去。

門“砰”的一聲關上了,把蘇曦連同她的哭聲全部留在了房間裏。蘇曦愣愣地看了看關上的門,大聲喊著:“你走……你走。”

焦凱隱隱約約地聽見蘇曦喊了句什麽,接著是她嚎陶大哭的聲音。

“看他走得多麽從容和平靜,他就那麽一甩手,在自己傷心欲碎的時候,一言不發地揚長而去。”蘇曦在心裏恨恨地想著,“這個沒有良心的東西,這個狠心的東西。我恨你,焦凱。從過去到現在,我從來沒有像今晚這麽恨你。這個家靠我十幾年的辛苦才過得像今天這樣有模有樣,而你今天卻這樣對待我,你不但不感謝我,反而向我發那麽大的脾氣,而且還摔東西……

她孤獨地坐在沙發上,任淚水落下來。

離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路燈斜射在大街上,投下一些奇形怪狀的影子。

焦凱緊縮著雙肩,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他的心有些麻木,既不想哭,也不想笑。他隻是覺得自己的未來就如同此刻那深邃的夜空一樣渺茫,讓人無法透徹地把握住。他覺得自己悲傷的心正漫步在絕望的邊緣。

這日子過得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他煩透了。他仰望著天穹中的皓月,內心沉重得讓他感到如同死之前的窒息。好長一段時期以來,他都在想著關於“家”的問題。

雖然他不能給“家”下一個十分明確的定義,但憑他自己的經驗和體會,他覺得“家”最起碼是一個人們都為之向往,都願意回去的地方。而自己的家正相反,他回到家得麵對蘇曦尖刻的譏諷,難看的臉色,自己的家就是爭吵的發源地。

他現在對這個家好像有些懼怕,他也怕看到蘇曦。每天不管公司有事還是沒有事,他都不願意早回家。如果哪一天到家時發現蘇曦已經進入了夢鄉,他就會感到非常輕鬆。但現在,他覺得身心疲憊到極點、他真的希望蘇曦能體諒他,從他的角度出發為他想一想。

以前焦凱總是想,男人就應該有個男人樣,不能和女人一般見識。因此,他總是忍耐她的嘮嘮叨叨,忍耐她的火爆脾氣,忍耐她的重複數落。

可現在不同了,蘇曦的嘮叨和數落已經變成了譏諷和莫落,內容也由從前的那些家務事變成了與工資、待遇、職務、住房等有關的內容。

焦凱不想忍耐了,他也忍耐不下去了。他不想像從前那樣對蘇曦逆來順受,而且焦凱也不是那種

沒有一點兒脾氣的男人。看看身邊別人的家庭,別人的妻子,別的女人好像都比蘇曦通情達理,都比蘇曦溫柔體貼,這又使他產生了一種失落感。

因此,焦凱不情願回家隻不過是一種表麵現象,其根本原因是他與蘇曦的夫妻關係已經走到了危險的邊緣,隻不過目前焦凱還沒有意識到罷了。

很多事情,如果不經過比較,就難以發覺美滿與不幸。焦凱倘若不把他交往過的女人和蘇曦的形象對比,或許還不會使蘇曦顯得蒼老。事實上他也知道自己不應該挑剔蘇曦的蒼老,她的青春也是為他而消逝的。他也不應該嫌棄她的皺紋。可是他跟妻子在一起就是缺少情趣,貧乏無味,倍感空虛。回家就是吃飯和睡覺,連他過去很熱衷的夫妻生活也變得懶懶的。

焦凱也承認自己這兩年由於在外麵接觸的人多了,也可能是受了一些影響。他接觸的那些有點兒錢和有點兒權的男人,十有八九都有尋求婚外異性安慰的傾向。

他們認為有本事的男人才會有妻有妄,所以男人認為有外遇並不是罪過。他們在心理上不像女人紅杏出牆那樣有負罪感,反而覺得是一份榮譽和自豪。

另外,也有些女人對有錢男人的投懷送抱,令男人無法抗拒。尤其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這些人隻要有條件,幾乎個個貪財貪色,跟惡狼似的。他們都覺得自己青春虛度了,拚著命要討回來,完全是脫離理智,他們的目的就是享受。

焦凱和他們雖然有區別,但也受其影響。眼下他在公司中任副科長,是屬於官不大不小、權不多不少的那類人,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時不時的去一些高消費的娛樂場所,畢竟也有些關係單位和個人會求到他的,因而夜總會,大酒店之類的地方也偶爾會看到他的身影。隨之家中夫妻恩愛的時間就少了。另外,女人常常把愛情和性?欲看成一回事,而大部分男人則可以將二者分開。

外麵的花花世界很容易使男人受到感官的刺激,不過短暫的享受,一點也不會影響做丈夫的如期回到太太那裏去。這是女人想不到而且想不通的。

焦凱就是如此,因為他對蘇曦感情是比較完整的,這種感情像平靜的小溪水,永遠沒有間歇卻平靜地流下去。

他更多的時候是逢場作戲,可是妻子就是不理解自己。妻子要求他下班馬上回家,最好所有的業餘時間都用來陪伴她。而且就知道向他施加壓力,要他向上爬,多賺錢,向他無止境地索取。

他在家裏又苦悶又寂寞,而婚姻如果不能使人快樂、那麽要它又有什麽用呢?焦凱認為家庭對他來說太沉重了,他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想去哪兒就可以去哪兒。就像現在的年輕人,同居而不結婚,不用負責任,沒有牽掛。他想:“一個人幹嘛要結婚,給自己套上枷鎖,要不然一個人自由自在,想幹什麽幹什麽,多好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