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女王出現
“還以為你會去訂貨會那邊。”當沈念出現在桑榆身邊的時候，桑榆正在發呆。
銷售部的二號展廳裏麵，匯集了許多女職員，當然，她們都是在為男友、丈夫、父親或是兄弟挑選著衣物。有銷售部的人幫忙，讓桑榆清閑了下來，於是在展廳隔壁的小間內，通過玻璃窗看著展廳，然後就開始發呆。
“你好象不太關心這次的訂貨會？”看到桑榆明顯不在狀況的表情，沈念皺眉。
不是桑榆不關心，而且她並不擔心，之前樣衣的圖片已經發送給代理商，反饋回來的意見還好，按照往來的經驗，代理商似乎更關心以後的合作情況，這次雖然說是KS兼並後的第一次，但是這次給代理商的條件仍跟以前的相同，所以除了預付款的問題之外，代理商似乎還多數有合作的意願的。最主要的是，這次的男裝樣式還是很不錯的。所以，桑榆並沒有擔心。
“今天大老板要來。”沈念低聲說了一句，轉身離開了。
桑榆看著他的背影，暗自思量，這算什麽，通風報信麽？不過這大老板神出鬼沒，據說收購發布會上都沒有露麵，而是一個合夥人出麵簽的字，所以新聞上都沒有報導，也許在香港看來，KS還算不上數，沒有什麽名氣，所以根本沒有人在意罷了。
這大老板是何許人也？桑榆也不知道。
中午的時候，展廳的人更多了，許多中休的公司的人，還有些外麵大廈的來，都湧了進來，這時候顯得人手不夠用，所以桑榆也跟著忙碌起來，幫助尋貨，調碼，打包裝。
“部長，那個歐巴桑，轉了半天了，又看又摸的，也不象買東西的樣子。”李傑轉到桑榆身邊，小聲地說道。
桑榆停了下來，站起來順著李傑的眼神看去，一個穿著簡樸，約五十歲的女人，正在襯衫區轉圈。不時用手摸摸襯衫的衣料，或是拿起來端詳，與其他的顧客表現相差很多。
“不要管。”桑榆看了一眼就停下頭，接著手上的工作。
“我是怕……”李傑小聲地說道，但說了前半句，看到桑榆的眼神，也不再言語了。也許是林子大了鳥就多，上午還被銷售部人，抓到一個女人，穿著大衣，將襯衫包在大衣裏想帶走的。被抓了之後還死活不承認，又哭又鬧的，引來許多人圍觀，所以李傑的擔心，也是有依據的。現在場地上，大都是二、三十歲的女性職員比較多，幾乎沒有年齡大的。而一般公司的主要客戶，也會選擇商場，不會到公司展廳裏麵來擠買。
桑榆之所以沒有言語，是因為這個女人，桑榆是認識的，之前跟著高敏的時候，桑榆沒有少聽她的故事，當然，都是高敏講述的。因為好奇，桑榆也查過這個人的資料，沒有想到，今天在這裏麵見到了真人。不過，桑榆選擇了觀望，原因，當然是因為沈念的那句話。
“請問，這件衣服，能幫我改一下麽？”就在桑榆決定不去理會她的時候，她卻找上門來了，拿著一件風衣，問著銷售部的部員。
“我們這是特賣的衣服，”銷售部的部員忙的一塌糊塗，這不是店鋪，他麵對的也是不VIP客戶，不想去給自己招惹麻煩。
桑榆因為離的不遠，一直觀望著這邊，所以在第一時間趕了過來，阻止了銷售部員下麵的話，“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助您的。”桑榆態度謙卑。
女人看了一眼桑榆，柔聲說道：“我想請你幫忙改下這款風衣，可以麽？”
桑榆接過風衣，打開看了一下，“您需要怎麽改？”
“我想把衣服改短這麽多，然後改成雙領口，加一層領口上去，再將腰收一下。”女人一邊說，一邊比示著。
“改成女裝的款式？”桑榆皺眉，根據她所說的要求，所改出來的衣服
，絕對是女裝的款式，但要買女裝，為什麽跑男裝部來改？
女人優雅的點了點頭，“不可以麽？”
桑榆心中有點小邪惡，“當然可以的。請先到那邊付款，因為今天是特賣，就不收改衣費用了。”
女人拿出一張信用卡，交給旁邊的部員，“請幫我刷一下卡。”
對於這個女人，雖然桑榆有所耳聞，但親曆又是另外的一種感受。因為樓下特賣場沒有工具，所以桑榆把女人請到樓上的男裝部，正好工作室現在空著，桑榆親自動手，給她改衣。這款衣服本身就是桑榆設計的，對於它的理解，桑榆比任何人都要深切，所以半個多小時的時間，桑榆就已經將衣服改好，送到女人的麵前。
“還是這樣的改動，看起來舒服了很多。”女人穿著衣服，在鏡子上觀賞起來。
沈念站在門口許久了，也沒有敢進來，他雖然已經提示過桑榆，卻沒有想到，桑榆還是撞到槍口上。這女人，是知名的香港服飾設計師張卓琪，也是他的老板，收購這家KS服飾背後的人物。因為成名多年，在時尚界自己的一席之地，這女人經常不按理出牌，已經快成她的標誌了，折損在她手下的設計師也不是少數。雖然沈念想出麵，但在腳伸出去的時候，又忍住了。
“不愧是高敏的徒弟，手藝還真是不錯。”張卓琪看著桑榆，聲音依舊柔和，半點看不出她與高敏似乎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情意。
“您過獎了，張董。”桑榆一語道破她的身份，讓張卓琪有點吃驚。
“是沈念說的？”她早已看到沈念站在門外，也是未點破罷了。
桑榆搖頭，“我自己猜的。”
看到桑榆決不多言的樣子，張卓琪卻意外的笑了，“看來高敏在選擇徒弟這方麵，的確比我強上許多。可能是我要求高了，還未看到哪個設計師能讓我動心，就算是指導過的，也沒有人能沿襲我的風格。”
“張董的風格一直是自成一派，想要超越還是很難的。”桑榆說的是實話，桑榆看到過張卓琪的設計，也很喜歡她的設計多變性，華貴的，端莊的，俏麗的，溫雅的，全都那麽流暢與自然。
“你的設計也不錯，特別是那年那款風衣，”張卓琪顯然也是對桑榆有過一番了解，“我當年曾去看過樣衣，確實不錯，不過總感覺缺少些什麽，又說不上來。”
“那本來應該是兩件情侶配的風衣，不過女裝樣式被拿走了，男裝的尚未完成，所以一直也就沒有發布。”桑榆平靜地說著這件事，仿佛這些事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一樣。
站在門口的沈念，卻是聽說過那件事情的。他的好奇，出於桑榆的平靜，若是換了他，可能被偷了設計，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情吧！
時間倒流至四年前，那時候的桑榆還剛剛成為設計師三四年，在圈內剛有些小名氣，有幾件上了台麵的設計，得到過一些人的讚譽。那時候的桑榆身邊有個男朋友，是在一次發布會上認識的男模，叫洛雲，兩個人相處了三兩年的時間，一直都很要好。可就在高敏準備離職並扶持桑榆接管女裝部的時候，洛雲偷走了一批桑榆的設計稿，轉手賣給一家韓國公司，並搶先在韓國推出成衣，讓KS損失不小。而桑榆雖然通過臨時變更設計，將已經訂貨生產的衣服全盤返工，將損失挽回至最小，但因為這件事，桑榆被王琪梓搶盡先機，一舉拿下女裝部的大權，並將桑榆調離至男裝部，所以，才有今天這天的局麵。
沈念也曾查過洛雲，此人學曆不高，因為長得很漂亮，一直在北京作個二流的模特，參加過幾個廣告的拍攝，似乎也沒有什麽作為。當年洛雲拿著賣掉桑榆設計的錢，在韓國開了家公司，將韓國服裝帶回國內銷售,似乎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
，可是好景不長，不過隻經營了一年多，就因為管理不善而破產，能查到的就這樣多，後麵的沈念也沒有什麽興趣了。
對於洛雲，沈念更對林桑榆這個女子感興趣一些。雖然當年知道她與洛雲相好的人並不多，但既便出了這樣的事情，桑榆似乎也從未說過洛雲的壞話，也沒有借此推卸自己的責任。不過桑榆在這件事之後，內斂了許多，至於被轉到自己並不擅長的男裝設計，也沒有任何抱怨，更沒有一走了之，而是再一次從頭開始，直到今天。
“通過這件事可以看到，這個林桑榆，還真不是一般人。”張卓琪曾私下裏跟沈念說過，“高敏雖然是我的對手，但我必須要承認她的眼光很好，很會挑選人。”
“不過連這種事情都不據理力爭，還被後輩趕了出來，似乎也太差勁了吧!”這是沈念最開始的念頭，所以一開始，沈念才去女裝部，去見識了一下落井下石的王琪梓是何許人也，其次才是男裝部，還是因為道聽途話了許多林桑榆的種種。男裝部的人似乎都對她很欽佩，不管是設計師，裁剪師，助理或是小弟，都很強勢，即便林桑榆休假不在，部裏麵的事情，也是安排得井井有條，各人都將自己的能力發揮到最大。這點，林桑榆比王琪梓好上許多。
“阿念，這件衣服怎麽樣？”就是沈念沉思的時候，張卓琪已經發現了他。
沈念從沉思中驚醒，推門走了進來，站在張卓琪身後，仔細看著這件衣服，“如果是女裝的話，顏色再豔麗一些，上衣的口袋去掉，或是換一個隱形的口袋，或是加點裝飾什麽的，會更好一些。”
桑榆也是站在那裏，聽著兩個人若無旁人的交談，高敏曾說過張卓琪最大的特點——喜歡有才華的小男生。別看她現年已經五十歲了，但一生沒有結婚，這跟她多變的性格有大半的關係，張揚、獨立而自負。不過張卓琪從三十歲以後，談戀愛專挑比較年輕的男性，歌手、模特、律師、公務人員，就連手下的設計師，好象也不會放過。
“這個沈念，不會是張卓琪的小情人吧！”雖然桑榆很想厚道一點，但念頭就是向這方麵靠近，就連沈念的眼神，也越來顯得暖昧起來。
“不能，不能再想了。”桑榆收拾起自己的邪惡念頭，參與到有關這款風衣的話題中來。
張卓琪在男裝部待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離開，等她走後，沈念長出了一口氣，隨手扯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氣一般。
“你很害怕她？”桑榆找出兩瓶礦泉水，扔給沈念一瓶。
“女王啊！”沈念笑了笑，表情極不自然，“每次她問的問題，都象在考試一下。不知道你小時候有沒有那種考試恐慌症？麵對考官的時候，總是害怕的抖啊抖的，生怕回答不上問題似的。我在她麵前，永遠都跟小學生一樣，總有我回答不上來的問題，時間久了，就很怕看到她。”
“你跟了她多久了？”桑榆問道。
“九年。”沈念喝了一大口水，“一起被她挑選的一共六個人，其餘五年沒有一個支持過兩年的。她是那種特別挑剔的上司，不喜歡別人找借口，不喜歡別人遲到，不喜歡別人打斷她說話，不喜歡這個，不喜歡那個，能在她手下工作，心髒一定要夠強，身體一定要夠好，腦子一定要轉得快，不然，”沈念頓了頓，似乎是想起來過去的種種，“不然，會死得很慘。”
“原來她是這樣的老師啊！”桑榆玩弄著手口的礦泉水瓶，“她和我的老師，在某些方麵還真是很像的。”
沈念抬起頭，“高敏？”
“是個溫柔的老師。”桑榆笑了起來，眼光落在對方的女裝部，那時候，真是美好的時光呢！
那似乎也是九年前的事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