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心惶惶
“這次，可能會在北京待的久些。”桑榆與風翰宇兩個人坐在客廳的地上喝茶看月亮的時候，風翰宇開口說道。
“一周？”桑榆問道，以前風翰宇最高的記錄是在此處待了四天。這次說明要久住，不知道是多久。
風翰宇搖了搖頭，“還沒有定下來。也許一周，也許更久。”他以前也有過在北京久居的情況，隻是在桑榆這裏待的時間不會很長，他感覺兩個人現在的關係很好，一個月在一起待了兩三天，距離保持了美感，如果長時間待在一起，他怕這種美感就會消失殆盡了。而且以前也從不說自己要待多久，這次不知道為什麽一衝動，便說了出來。
桑榆也能猜出他的想法來，隻是大家都不挑明罷了。他來便來，不來，便當他不在這裏，不能為一個人影響自己的生活習性，這是桑榆不能容忍的。兩個人都珍惜相聚的時光，但從未苛求過什麽。
上班時候，離公曆新年隻有一周的時間。張卓琪組織公司領導層閉門開啟了兩天的會議，之後，有許多高層都被發了紙箱（裝東西走人），要求在元旦前交接完畢。
這時候大家都還不知道這些變動，依然還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男裝部因為訂會貨的結束，大部分工作告一段落，桑榆便安排大家輪休，能提前享受一下元旦的假期。
桑榆也沒有失言，在上班的第一天，便讓濤子過來試裝，以前也常有明星或是名人還借裝的，沒有什麽難走的流程。
濤子身材不錯，有種“很男人”的味道，桑榆拉了李傑過來，直接幫濤子試裝再加改衣，以達到最完美的效果。
葉楓的宣傳冊風格隻有一種“粗曠”，所以桑榆並沒有費什麽力氣，便從以前設計的衣服裏麵遠了幾件，讓濤子試穿。
“總感覺差了些什麽？”桑榆也李傑同時都感覺到濤子身上差了些什麽，但卻說不出來。
“把襯衫脫了，直接穿西裝的感覺會好一些。”沈念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出現在男裝部，正看到這一幕。
桑榆聽了他的話，細想了一下，讓濤子把裏麵的襯衫脫了，直接套上西裝，再套上一條領帶，然後退了幾步，看了一下，還是差了些。
“是不是牛仔裝會好一些？”李傑問道，濤子的身材不錯，起碼還有四塊腹肌在，皮膚也是健康的小麥色，看來是經常鍛煉的結果。
“是模特，太幹淨了。”張卓琪的身影也出現在了男裝部，“我叫沈念來喊人開會，結果他自己都不回去了。”
“張董。”張卓琪已經正式以董事長的身份出現在公司裏麵，大家都已經認識她了，因為李傑原來說過她的壞話，自己有點膽禿了些。
桑榆轉過了身，“對不起，張董。”眼光落於沈念那裏，他卻完全沒有反映。讓張卓琪親自叫自己來開會，自己的麵子還沒有那麽大的。
其實張卓琪也是在上麵待的悶了些，幾個公司的原上層領導，因為被她辭退，正鬧著意見，堵著要找她理論。她也是借著開會為由，躲避這些人罷了。
“林小姐，不然您先忙，我過幾天再過來。”濤子有些不好意思，避到一邊。
“沒關係，反正也不是什麽要緊的會。”張卓琪對濤子表現出非常地興趣，“這位是？”
“是來公司借衣的模特。”桑榆上前平
靜地說明原由。
張卓琪圍著濤子轉了兩轉，親手給他挑了套白色的西裝褲，外加一件白色的襯衫，遞給他，“換上這套試試。”
濤子看向桑榆，似乎求救般的眼神，讓桑榆心情放鬆了不少，將他推到更衣室，“去吧！”
“沈念，通知女裝部的人，一個小時後上四十層開會。”張卓琪看了一眼桑榆，卻是對著沈念說道，“你這個代理總監也要負起些責任來。”
沈念隻是笑笑，跟在張卓琪後麵離開，到門口時又折返回來，小聲地說道：“林部長，一會兒上樓開會，什麽都不要說，千萬千萬。”
桑榆點了點頭，目前為止，沈念還是肯讓自己站到他那條陣線上的，而且自從上次聊天之後，沈念也明顯對男裝部上了些心思，象是訂貨會之類的，都暗中給予了幫助，這是讓桑榆很感謝他的地方。
濤子走了出來，身穿一身白色，顯出他皮膚的健康顏色來，的確感覺好了很多。不過要是再髒一點……桑榆想著剛才張卓琪所說的話，心中想著抓把灰土抹在濤子身上，是種什麽樣的感覺。
一個小時後，四十層大會議室裏，設計部全體人員算是到集了。張卓琪坐在主位上，手裏拿著一本資料，正漫不經心的翻開。
“這次的兼並，相信大家都有心理準備，”張卓琪上來便直指痛處，直接說出結論來，“對於現在的部門人員配置及分工，我非常的不滿意。”
“做為KS的設計部門，這五年來，一直在走下坡路，好似從高敏走後，設計部就沒再有過什麽作為。”她把資料合上，“我這個人呢，脾氣不好，也不會說什麽官方語言，這次會議的主題，就是打散整個設計部進行重裝，所有人待崗，在元旦後進行重新分配。我希望大家在元旦之前，把手工的工作結掉，結不掉的要提前上來，我不希望任何人把工作帶到下一年。”
下麵的人都被這些話弄傻了眼，“待崗”這一詞，似乎與下崗是一樣的。如果對現有的結構進行重新分配，那麽能否有這樣的一份工作，也成了未知數。
“大家有意見麽？”張卓琪看著下麵所有的人，語調依舊很平和。
因為得了沈念的暗示，桑榆沒有言語，男裝部的人看到桑榆的態度，也都不說話，女裝部那邊低語的人不少，但出頭的就沒有了。
“那個，”王琪梓還是沒忍住，站了起來，“是所有員工都這樣安排麽？包括我們部長級幹部在內？”
張卓琪臉色明顯一暗，“設計部的人，難道不包括你麽？”
王琪梓被她把話噎了回去，半天沒說來第二句。
“今天開這個會的目的，也是提前告訴大家，如果大家不想留下的呢，我也不勉強，人各有誌，如果大家能在其他地方發揮的更好，我張卓琪會為大家歡送。如果想留下來的，就要有接受考驗的準備，我這邊不會象KS以前一樣，養活一堆的閑人，不能為公司掙錢的人，一個我都不會留的。”
可能這次的會議，加上之前高層的動蕩也引起了下麵一些人的反映，在元旦之前的辭職也驟然多了起來，雖然這會兒不是跳槽的好時機。公司樓下總能看到幾個相熟獵頭的身影，這些人的觸角敏銳的著實不象話，但凡哪家公司有一點風吹草動，他們便全副武裝行動起來。
“這麽巧。”早上一上班，桑榆便在電梯間遇到了薑子昂大律師，年底的時候，各家律師事務所也是最忙的時候，凡是打經濟官司的，很多時候聚集在這一時間，很少能看到他們出入大廈的身影，往往在法院會見的多一些。
對於薑大律師的話，桑榆點了下頭，“早上好！”今天來的早些，電梯中還不多，沒想到會再遇到他。不過看到薑大律師穿著上次自己為他挑選的襯衫的時候，桑榆還是露出了一絲微笑，也許這就是所說的成就感吧！
“聽說你們公司正在改製？如果有麻煩，可以盡管來找我。”薑子昂伸手在懷裏拿出一張名片，遞到桑榆手上。
桑榆愣了一下，“這個，好象還不需要吧！”但出了禮貌，還是接過對方遞過來的名片，黑色的名片印著燙金的字，很是與眾不同。
“沒事的話，也歡迎你過來玩。”薑子昂到了自己所在的樓層，衝桑榆一揮手，“回見！”
對於這種自來熟的人，桑榆向來沒有什麽辦法，隻好把名片入進口袋裏，隨著電梯上行。
最後的幾天，男裝部裏人員不是很多，休假的照常，留下來上班的人，把所有的工作都進行總結，完成的歸檔，未完成趕進度，不能完成的進行記錄提交。
桑榆也將一年的工作進行了一下總結，除去剛剛借出去的未收回的衣服，自己手頭沒有什麽未完的工作，全部檔案整理完畢，這一年的工作就算是有了個交待。
李傑在忙著與采購部的人進行結算，往年結算都是一二月才進行的，好在平時李傑每月會進行對賬，目前工作量也不是很大，隻是將未用完的樣衣材料，輔料之料的退庫，領用的各項設備、工具之類的也提交上去，圖紙交檔案室歸檔，其他的也不在有什麽了。設計師們的工作更少，因為在休假期，結存工作都是由李傑與Jessica共同配合完成。
在三十一號的時候，男部裝已經變得空空蕩蕩，除了幾張辦公桌，其餘的都已經歸置到各處，大有樹倒猢孫散的味道。任誰看了心情都不好受。這一天晚上，桑榆自費出錢，請大家出去大吃了一頓，部裏的人各有各的選擇，除了少數選擇離職的人員外，大部分人還是選擇留了下來，但他們知道，未來是怎麽樣的，誰也不知道。突然感覺到的風雨飄搖，不知道是福還是禍，因為選擇了相信公司，這些人選擇了留下，因為相信桑榆，所以大家仍舊凝聚在一起。可這樣的日子還有多遠，誰也不知道。
今天桑榆喝了許多酒，在大家麵前一直忍著，笑著安慰大家，替大家擦去眼淚，可沒有人知道，其實最想哭的人卻是她。從畢業一直在KS，工作了近十年的時間，沒有人比她對公司的感情還深厚。看到自己的部下如此的傷心，自己的心也會隱隱作痛起來。
夜晚，桑榆沒有選擇打車回去，而且獨立一個人漫步在清冷的街道，因為是歲末，街上幾乎沒有什麽行人，往來的車輛也不似平常的那般多，呼出的哈氣泛著白霧，讓桑榆感覺到寒冷。
北京的夜景已經看了十年，這條路也走過了許多年，往往在忙碌的時候，沒有什麽機會停下腳步去看看周圍的景色，但真正停下來的時候，卻發現，其實自己對這樣一成不變的風景卻如此的陌生。
一年，是不是就在這不經意間悄悄地過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