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奈何橋的誓言
三天後，我趕回聖女峰，一身疲憊，滿身鮮血，
門口一男子，先前白衣勝雪的衣衫顯出些許褶皺，黑如宣墨的長發,微微淩亂，看到我，他走過來，隻問了一句話，
“你殺了謝天音？”
我點點頭，神情孤傲。
冷風襲來，吹起肩頭淩亂的發絲，鼻息間傳來淡淡血腥味，帶著殷紅的霧氣絲絲縷縷的飄散，我瞪大眼睛，望著聖女峰頂籠罩的幾團厚重雲朵，所有光線頃刻遮蔽，餘留下一角濃重的黑暗，仿若揮之不去的陰霾。
“唉！”秦衣歎口氣，從袖口中拿出一條黑絲帶，輕輕係在我的胳膊上，然後將我輕輕摟在胸前。
眼淚，頃刻間流下。
就這樣，我順利成為聖女峰第十三代宮主。
在那個冷清空曠的大殿，我站在窗前，望著外麵嶙峋的假山，第一次平靜的開口，
“秦衣，假如我永遠不回來，你還會等嗎？”
這個男子，在我離開聖女峰之後，就一直站在路口等我。
江湖雖大，能人居多，但是，除了我霓裳，沒有人知道真正的靈山在哪裏。那是一個神秘的組織，自教主謝天音創教以來，行蹤一直詭異不定，武功更是深不可沒，這也一度成為江湖人士茶餘飯後的談資。
我武功不及秦衣，卻能殺得了謝天音，這其中緣由，隻有秦衣知道。
“我會等，這一世等不到，就來世，來世再等不到，我就站在奈何橋，直到你出現為止。”
那天，他對我承諾，也給自己下了誓言。
前世造化，修的今世因緣，而如今，換成了我等他。
秦衣，我相信，你會來的。
…… ……
在紫非，步尋發動一切力量尋找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男子，他們或溫和、或冷峻、或低迷、或陰險，可那些都不是秦衣，不需要詢問，隻一眼，就能看出，他們到底是不是我所尋找的人。
而霓裳院，每天，人來人往，他們或達官貴人、或富家子弟，
留下的名字、故事，也各不相同，卻一直沒有我想要的字跡，秦衣的筆跡我認得，剛勁有力，而又帶著特有的溫存，特別是那個“裳”字，最後一筆，他總喜歡細細拉長，仿若一根絲帶在空寂中飄舞，纖細、空幽，一如他眉間若有若無的憂思。
那時候，我在旁邊，細細研墨，而他，一遍又一遍寫著我的名字。
這一晃，一世過去了。
“千裳，看來他不在紫非，”十九歲生日那天，步尋對我說，
是啊，整整一年了，紫非這片地方說大不大，可說小也不小，若花上一年時間都沒有找到秦衣，就說明，他真的不在。
“步尋，我想去其他地方看看，”
“我陪你，”
“不，讓我一個人，”
從出生到現在，十九年了，步尋一直陪在我身邊，寵溺我，縱容我，滿足我所有的要求，即使有些對他來說是那麽無理取鬧。
曾經，他帶著我去紫非最北邊荒漠，在那裏一待就是三個月，為的隻是我毫無緣由的偏念。
這一舉動引得整個紫非軒然大波，幾名臣子聯名上書，彈劾我是妖女，迷惑宮主心智，導致他荒廢朝政，為了江山社稷，他們一致要步尋處死我，將屍體扔到荒漠，暴曬三天，任由天上神鷹啄食。
最後，步尋照做了，隻不過流血的是那些上書的臣子。
之後，整個紫非，噤若寒蟬。
為了我，步尋付出太多，我不想再繼續欠他什麽，他是紫非宮主，他身上肩負著紫非百姓的重擔，我不能因為自己的任性讓他為難，如果說，現在我能為他做什麽，那就是離開步尋，一個人去完成本就屬於我自己的使命。
簡單收拾下行李，我就踏上了去往納蘭的征途，臨行前，步尋一再叮囑，如果納蘭沒有，就趕緊回來，然後他和我一起去烏疆和聖爵，相比納蘭，那兩個地方給人遺留下太多恐懼，若一個人隻身闖入，活著回來的機會微乎其微。
曾經有從納蘭出發的商隊，在途經烏疆之地，遭遇毒蟲襲
擊，當他們被運回來時，全身屍體腐爛，其狀況，慘不忍睹。
從那之後，再沒有人敢擅自闖入，除非有皇家通行令。
而聖爵，雖然沒有發生這樣的慘狀，但是隻聽說蒼衣暴虐的行徑，就讓人忍不住毛骨悚然，更別提擅自穿過他的領域，那隻有死路一條。
“千裳，到了納蘭，先去找秦嵐，或許，他會知道什麽？”
秦嵐就是納蘭當今的皇帝，自從老皇帝死後，他就將大權交於妹妹香卓手中，一個人雲遊四海，聽步尋說，秦嵐是一個性情溫和之人，不喜朝政繁瑣的禮俗，不喜勾心鬥角的帝王權術，他就像一片雲，居無定所，卻又閑雅灑脫，生平還有另一愛好，結交天下紅顏知己。
這個看似荒唐的愛好，卻讓我心裏為之一震。
其實，第一站去納蘭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我懷中的一方藍色絲帕，上麵清晰的寫著五個字：
“尋找一個人，”
署名：秦嵐，
這方絲帕夾在眾多潔白宣紙中，顯得如此的耀眼突兀。
第一次看到，我的心緊緊揪起，將他緊緊攥在手心，直到汗水完全浸透，腦海裏，我一遍又一遍問自己，
難道真的是他？
他真的來了嗎？
秦嵐
秦衣
秦衣
秦嵐
這兩個人是不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又或者，他們，是同一個人。
可是，為什麽上麵的筆跡，不是秦衣的，
我想，如果一個人真的還保留有記憶，那又為何會寫出兩種不同的筆跡，如果他還記得我，為什麽在進入霓裳院，就沒有發現這個院子，是專門為了尋找他而建立的？
雖然心裏有百般疑惑，但我還是決定先找到秦嵐，冥冥之中，或許我們之間有著不可切割的牽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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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