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為誰歌舞
人間四·月芳菲盡，綠肥紅瘦，濃密的柳枝更顯悠長。
這顆略急的心性也在這詩詞書畫中慢慢變得恬淡，也許是原本柳語嫣的性情大致如此，隻是中和了童薔薇，便覺得倒是伶俐些。
不知為什麽，這段時日總喜歡寫李清照的詞。“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卻上心頭啊！在這一天天的靜守歲月裏，也終於體會了這位女詞人的心境。
孤獨寂寥的心！
想那日他回來，桃紅傳太太話叫過去。急急前去拜見，他卻隻是輕描淡寫的看了一眼，就再無交集。想自己曾經是何等驕傲之人，平白被他娶了來，卻冷漠待之。入夜，也從未在臥房安歇，書房裏的一燈如豆到天明。
“小姐，你又不開心了！”正往花瓶裏插花的小柔許是聽到我若有若無的歎息，悄聲說。
“哦，沒事。隻是覺得心裏煩悶……”上天終待我不薄，有這樣一個可愛善良的女孩給我做伴，我淺淺的衝小柔笑笑。
小柔擦擦手，走過來，“小姐，走，我陪你花園走走。你不是說，要跳舞我看麽？還真沒怎麽看你跳過呢……”小柔為我拿來絹絲團扇，主仆兩個一前一後，在通往花園的小徑上迤邐而行。
眼見著麵前竹林後一個淡色人影，卻隱隱聽見低回的哭聲。
“小柔，快走幾步，看看是誰。”這園子裏住著也就這麽幾個人。，老爺，太太，二姨太，三姨太，左梟戰攜夫人在邊關不住園子裏，再就是我們了。小柔緊走幾步，一看，竹林邊的石凳上坐著一人，正用白色帕子拭淚。
見柳語嫣過這邊，趕忙掩飾著露出笑來，“嫣兒啊！今兒有空過園裏，走走也好。”隻是聲音還有著一絲鼻音。
“語嫣見過二姨娘，隻是不知，二姨娘可有什麽煩心事？”從心裏覺得這二姨娘縱是軟弱些，
可一定是有委屈，要不，也不會在這邊暗暗垂淚。
“哦，沒事，沒事。隻是被沙迷了眼……”似乎又要湧出淚來，二姨太劉婉桐趕緊再拿帕子。
“姨娘，你莫把語嫣當外人，若能替您解憂，那也是語嫣應盡的孝心。隻望姨娘別萬事憋在心裏，傷了身子。”我站過去，雙手撫上姨娘的肩頭，這雙肩膀纖瘦單薄，楚楚可憐。
劉婉桐站起身，低頭拭淚。“好嫣兒，雄兒可是不知惜福，娶個這麽體貼的媳婦兒還不定性。等姨娘說說他哈！”用拿著手帕的手拍拍我的後背，就孑然的離開了。
我知道，她是那種溫婉含蓄的女子，無論多苦都埋在心底。望著她的背影，不僅淒然，多少癡情女子就這麽幽幽怨怨的過完一生，我的人生又會怎樣呢？
“小姐，小姐！”小柔喊了數聲，我才回過神來。
“小姐，你倒是跳舞我看啊！”這小丫頭挨著石凳坐下，滿眼期許的看著我。
倒是好久沒有活動筋骨了，也好久好久沒有一展歌喉，想當年我可是拿過歌手大賽一等獎的主，當然，是大學生歌手大獎賽。穿越，當真是考驗人的承受力啊！思想來世今生的來回穿梭，沒有恒定的毅力還真能瘋掉。
“好吧，那我就唱之舞之。”張開雙臂，我擺了個金喜善在《神話》裏的姿勢。
“夢中人熟悉的臉孔，你是我守候的溫柔。就算淚水淹沒天地，我不會放手。每一刻孤獨的承受，隻因我曾許下承諾，你我之間熟悉的感動，愛就要蘇醒……”我是教民族舞的，這樣的歌，這樣的舞蹈是我的強項。好久沒有這樣肆意，也好久沒有一舒胸臆了。隻是這歌中的無奈也正是我的迷惘，唱得也當真動情。
“小姐，你唱的真是太好聽了！我從沒聽過這首歌……你是什麽時候學的啊？”小柔一連串的問題，問得我都不知該怎麽回答。
我怎麽能說這是電影裏的，我更不能說這是朝
鮮舞蹈。可是，我真的想知道夢中那個熟悉的麵孔，那個模糊看不清的臉究竟是誰。
“小柔，這是我一直埋在心底的歌，夢裏跳了無數次，也唱了無數次。”我悵然的坐下，輕輕一轉頭卻嚇了一跳。
竹林那邊，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我。他的眼神，他用那深情卻有著些許痛楚的眼神，就那麽定定地看著我。
“若公子……”彎腰福了福，“讓你見笑了……”被人這樣看到實在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鬢邊的發絲是否有些微亂，絞著手裏的絲帕再也無話。
“語嫣，你的歌舞讓我驚訝。沒想到你竟有這般美妙的嗓音，有如此曼妙的舞姿。我也實屬第一次聽到。”他睜著晶亮的雙眸，目光含情。
“叫我，嫂嫂……”我緋紅著臉，笑了笑。
“若公子，你也是吧！我說嘛從沒有人跳過這樣的舞，這歌兒也怪好聽的。”小柔似乎找到知己，高興地雀躍。
“衣袂飄飄，恍若仙子。美 ，真是美極了！”關離若還是那樣含情的看著，我敢說，沒有幾個人能夠逃開他這樣的眼眸。可是，我卻一定要逃開，因為，我是他的嫂嫂。
“若公子，有事麽？”緩了緩神，我輕輕問道。
“哦，這一說，我才想起來。明天回門，舅母要我找來師兄商議。語嫣，那我去了！”關離若白皙的臉上略紅了紅，旋即轉身大步離開。
他還是不肯叫我嫂嫂。
“回門？”想起母親，想起莞爾，想起那個庭院深深的家。她們問起我該怎麽說？
而此刻的關離若正倚在花牆上，他在等。他也不明白從何時起心就有了牽掛，能夠遠遠地看到她從花園款款而來，隻要能遠遠地看著她，就已知足。
可，上蒼！為什麽偏偏是師兄娶了她？娶了她卻不疼惜她！要知道她佯裝開心的笑是多麽讓人心碎，多想讓她如水的明眸再也沒有憂傷，可是，自己能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