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亂塵名開始回顏(1)

帝都正是晚春,卻也恰逢皇帝的生辰。

這幾日,涵白從十連島回到寇府,果真看到府中的桃花都已結了小果。

回來的那日,荒落站在樹下拿著小筐尋了些青澀的果子,拉著玉初一起準備回味起水南的果酒。

半筐的果子放在腳邊,一身腥紅衣裳的荒落與粉色襦裙的玉初站在一起,言笑晏晏,荒落舉手投足間,盡是風情。

這一眼看去,涵白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此般風月盡是極美,多少年能夠執著不變?

夜裏,星子通夜,又逢上了帝都暖風柔絮,長輩們也拉了幾桌在院落裏話話家常,晚宴一擺開,燈花便懸在院落上方,整個院落籠罩在半黃半煙的燈火下,晚春甫出土的促織隨著高高低低的說話聲,有規律的起伏著。

晚輩們倒沒什麽拘束,便擺了幾個小桌,往後院坐著,臨著一池荷花,在春夏之交滿池花骨朵含苞待放之景前,數著芙蕖裏細碎的燈影,在桌前嬉鬧。

涵白被玉初和荒落拉著偷偷溜進桃花林,這時的桃花林已經是枝繁葉茂,再也見不到粉色的一片,依稀可以見到長的頗為討喜的小桃子。

荒落和玉初本是玩心大起,摘了桃兒自個兒釀酒,就為了等著涵白回府。可府裏規矩多,哪家閨閣裏的姑娘能夠飲酒作樂,若是被逮著,少不了從上到下一頓罵。

趁著府裏家宴,這三人便尋了私密的地方,把那藏了好些天的酒揭了開來,封壇的紫泥方落,帶著濃鬱果香的酒味兒就飄了出來。

“這酒味兒可真重!”玉初掩了掩口鼻,驚訝道。

倒不是酒不好,隻是味濃了,便總想著捂著藏著,在鼻尖的味兒能存多久便是多久。

涵白眼中熠熠生輝,眼巴巴的瞧著荒落不知從哪拿出幾個小杯。

“小姐,時間雖不久,可桃兒生得好,味道也是極好,味雖甜後勁亦足,千萬別多喝了。”荒落柔聲道,抬手為她斟了一杯。

斟完酒,荒落的眼神落在涵白的臉上,瞧著她神色喜悅,自己的眉色也不由得隨之舒展。

玉初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眸中微動,終究隻是掀了掀唇,沒有說話。

忽然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前邊的矮木裏傳來,荒落立刻把涵白護在身後,目光直直望向那:“誰?”

“涵白姐姐……”渾身沾滿草屑的少年緩緩從矮木中站起來。

唇齒間依舊留著香氣,涵白尚未反應過來,便聽荒落喚了一聲:“小少爺。”

麵前的少年依舊青澀年紀,卻已經有了清雋的輪廓,手中依舊不變的是幾冊史書,隱約有些發皺。

“連疏,你怎麽會在這?”涵白微愣,回府之後也有幾日未見著大弟,聽說跟著出了遠門,不料如今卻在這裏見著了。

“用膳了麽?”涵白放下酒杯,神色柔和起來。

“恩。”

寇連疏輕聲應著,微微打量著幾年未曾見麵的長姐。

褪去了年幼的影子,究竟是個少女了。

可無論多少年過去了,姐姐在心底的影子,永遠都將是曾經悉心教導他的那副模樣。

心中驀地湧出這般情緒,也不知為何,總想著倘若日後能為寇家做些什麽,都得算作麵前這人的幾分勞苦。

寇府世代為商,寇連疏鍾愛紀事,自小被訓了許多回,禁足了許多回。到了後來,書塾的先生換做管事的關爺,就連書皮也摸不著。

有時候鬧得凶了,就被爹丟進柴房。寇家大老爺從來都說兒孫自有兒孫福,這小家的事,也從不插手。

年紀小,自己也堵著氣,擰下心不吃不喝。娘親心疼、爹爹痛心,卻終究喚不回他。

直到後來,寇涵白給他送吃的,裏麵總帶著幾張紙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