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落花相逢不知還(6)
夜裏,涵白坐在桌前昏昏欲睡,任昏黃的燭火漸漸變得暗淡。
忽然,節奏的敲門聲響起,涵白猛地驚醒,清美的臉上還是一陣迷糊,隻是身子早已有了動作,慢吞吞的去開了門。
越垂闌站在門口,一頭黑亮柔軟長發披散在身後,難得一見的黑衣錦袍把他優雅的麵容襯托得格外清俊孤高。
涵白怔愣了片刻,腦子裏糊塗得很,隻是看著麵前的人,不知道為什麽臉皮微微發熱,瞪著眸半晌沒有言語。
“涵兒,我們該走了。”越垂闌幽深的眸仿佛閃過笑意,一如既往的沒有多言,徑直輕慢的拉起涵白的手,向外走去。
涵白跟著他走了幾步,才倏忽清醒過來,連忙抽出手向後退了幾步,一臉嚴肅的說道:“師父,你等一下。”說完,轉身跑進屋內,不一會兒拎著個包袱出來了。
沒注意越垂闌麵露的困惑,她輕輕咳了幾聲,早上的湯藥很是管用,如今就是剩下幾聲輕咳。
春日夜裏有些涼,她把身上的披衣攏緊,忽然想到白天上山來的不離,不由的眸色帶暖。
不離也是及笄年華,前段時間同娘親去幫著辦喜事,遇著了哪家的少年,正是情投意合,雙方看著也算喜事,就準備籌劃著辦了。
今年夏祭也是皇上的壽辰,她也能回到寇府,和家人一聚,順道參加不離的婚事。
想到這,她不由得唇角含笑。
越垂闌看著她不經意的笑,也微微彎起唇角,那笑容少了往日的意味深長,徒留些清雅,慢慢的消散去了。
今晚的夜空璀璨的有些不真實,站在草原的中央,仰著頭,涵白連讚歎都無法說出口,隻能怔忡的望著星海,幾乎要落起淚來。
這片草原是十連島山間最平緩的地段,當年公孫禦的騎射,便在這裏跟著越垂闌學了。
越垂闌這個人,說是奇人一點也不為過,文人琴棋書畫,武者打獵騎射,運籌帷幄者兵法奇列,幾乎沒有他不會的。
涵白本是以為他是老者,這麽多年學無止境便也在理,後來知道了他的年紀,也遲疑起來。
直到來了十連島,親眼見到那島上書房裏猶如迷宮般的藏書,見到每一本書中蒼潔的字跡,她才明白,越垂闌在島上這些年,都是用什麽樣的心思過下來的。
“涵兒。”越垂闌發現她的走神,喚了她一句。
“啊?”涵白這才緩過神來,看著月色下那人一身落白,眉目如畫的望著她。
“在想什麽?”越垂闌撫袍坐下,抬眸瞧著她。
涵白連忙斂裙跟著坐下,含笑道:“想到不離就要嫁作人婦,心中自然歡喜。這些年她跟在我身邊,早已情同姐妹,如今她與他人琴瑟和鳴,涵白替她開心。”
“算算年紀,涵兒也該嫁了。”越垂闌難得有了這種閑情,和她閑聊起來。
不動聲色的打量著麵前的少女,他眸中閃過複雜的神色。
當初就是個小姑娘,五年之後,也亭亭玉立,算不上嬌羞動人,卻也清美如初雪寒梅,不帶著傲骨,徒留了那淡雅的氣息。
話不多,字字都知進退,柔軟的語調總是輕放在心尖兒上。
在長輩們眼裏,這必定是個極好的姑娘家。
既然如此,那麽……
越垂闌抬手把她袖間沾染的青草撚去,垂眸一笑。
該是時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