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涼如水
遠處山尖上還掛著沉沉的落日時，雨墨和明翼便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回去。經過前廳，明齋正在喝茶，見到雨墨也要走，放下茶杯就上前去，道：“雨墨，這是急著去哪呀？”
“回京。”雨墨道。
“杜相不是才送過銀票來麽？這麽急著走幹什麽，杜相還托我賑災完之後帶著你一道回京呢。”明齋急道。
“不了，雨墨想家的很了，之前還不覺得，今日見著這些銀票和娘親親手做的糕點，心裏更是一刻也等不得了，所以決定跟三皇子一道回京，也好有個照應。”
明齋又趕緊拉住青梅，“青梅姑娘不是來找親人的麽，如今都沒個下落，怎麽就走呢？”
青梅也不甚喜歡這個二皇子，便不冷不熱的說：“勞二皇子惦記了，青梅的爹娘已經被大水衝走，屍骨早已入土為安了，大哥正在村裏幫忙，如今青梅已沒有什麽擔心和牽掛，心裏也甚是思念老爺和夫人，自然是跟小姐一道回去了。”
明齋還想說什麽，明翼帶著小德子和雨墨已經出了前廳，由於趕得急，整個易水又忙於賑災，因而隻尋得了一輛馬車，明翼讓雨墨和青梅乘馬車，自己和幾個侍衛隨從騎馬，跟大夥道了聲保重就走了。
明翼雨墨等一行人走的慢，暮色四合，卻還遠遠看不到燈火，前去打探的人回報說是前麵還有幾十裏路才有落腳的地方，天色已晚，不宜夜行，明翼便吩咐大家停下來，在一處林子裏找了塊空地燒上幾堆火開始吃晚飯。
看著大家忙碌的身影，雨墨和明翼坐在火堆旁取暖，春末的天氣入了夜，頗有些涼氣。
“是不是我耽擱了大家的腳程了，明日裏到了鎮上，我和青梅一起騎馬吧，不要誤了你回京述職。”雨墨撥了撥火道。
“這不關你的事，是聖旨催的太急罷了，出來的時辰也不早，趕不上落腳的地方是必然的事，再說父皇也沒有規定何時到京，遲些個日子也不打緊，你和青梅還是一道坐馬車比較妥當，那樣也安全舒服些，我也省得擔心。”明翼的語氣裏盡是溫柔和體貼。
這個男人已經如此貼心，雨墨又何須多說呢，想到那道冰冷無情的聖旨，雨墨便安慰他道：“這聖旨也是催的急，怕是有些官員故意作祟
上了折子參你呢，皇上也不糊塗，你又是他兒子，隻需解釋清楚就可以了，你也不必太擔心。”雨墨本還想問皇上怎麽都不關心你的身體，隻是指責呢，卻不想看到明翼失落的表情，便咽了下去，皇家的是非遠不是她一個外人更何況還是一個女人所能夠說三道四的。
“再嚴重也不過就是削去王位，責罵幾句，罰些年俸，回府裏反思罷了，隻要對的起那些百姓，又有什麽好擔心憂懼的呢。”明翼淡淡的說道，映在火光裏的臉依舊是雲淡風輕。
雨墨頗為讚同他的看法，道：“是啊，人生在世，榮華富貴不過是過眼雲煙，世事無常，今日你我是皇子，宰相千金，指不定他日就成了平民百姓，在山村田野裏耕田織布呢。”
“嗬嗬嗬，”明翼笑了，笑雨墨那老氣橫秋的語氣，笑完又轉頭看著雨墨道：“若是真有那麽一天，我倒是願意與你一道耕田織布。”兩人又為彼此的氣味相投，笑了起來。
耕田織布，不就是牛郎織女嘛，那豈不是夫妻，二人突然想到這裏，頓時尷尬起來，明翼裝作沒事的樣子去撥弄火，雨墨感覺臉都紅透了，幸而是晚上，這火光也大，看不出來。
為了轉移注意力，化解尷尬，雨墨從包袱裏拿出一些糕點放在手裏遞到明翼的嘴邊，道：“嚐嚐我娘的手藝吧，多年不見她做了，希望味道不會比王府裏的差許多。”
明翼看著眼前的纖纖玉手，愣了一下，然後極其優雅的把糕點含進嘴裏咀嚼，“好吃，比宮裏的都要好吃幾百倍呢。”
“不是吧，我娘都十幾年沒見她做過了，原來明王也會拍馬屁啊。”雨墨笑著道。
明翼也笑了起來，“這可不是馬屁，嗯，因為”明翼故意想了一下，看著雨墨期待的樣子才繼續道“因為裏麵有母愛的味道。”
雨墨看著糕點說：“是啊，有母愛的味道，小時候我娘隻要一做糕點我和姐姐就不哭不鬧了，現在再吃到它，心裏暖暖的，似乎更想家了。”
“嗯。”明翼隻是淡淡的應了一聲，但心裏卻湧動萬分，母愛對他從來都是遙不可及的，而皇宮裏是永遠也不會有愛，即便有也分不到他身上，母愛的味道就是這樣麽，好久了，都不曾記得了，一塊糕點真的會有家
的感覺麽？
不想再多想，明翼輕輕舒了口氣，釋放出心中的壓抑，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火……
因為所有的錢都用來賑災了，大家在易水也是吃得極為普通，是以帶出來的幹糧也很一般，有幾個侍衛去打了幾隻野兔山雞，味道還是頗為鮮嫩，倒是一道山珍佳肴了。雨墨並非矯情的人，明翼也是吃的苦的人，大家不分尊卑聚在一起，有說有笑倒是吃的極為開心。
山林裏濕氣重，大家把火一開便在上麵鋪上些幹樹葉什麽的，便躺下來休息。由於隻有一輛馬車，明翼便隻能和侍衛隨從一道睡在地上，雨墨擔心明翼的身體才痊愈，受不得寒氣，便喚青梅拿出一件披風來。
“你蓋上吧，林子裏濕氣重，你病才痊愈，太醫說還要好生休息和養一陣子呢。”雨墨把手中的披風遞給明翼。
明翼看了看披風，大紅色，邊緣上還有一層毛茸茸的裝飾花邊，一看就是女孩子用的東西，明翼不肯接，隻道：“不礙事，我身體好著呢，倒是你們兩個姑娘家，身子弱莫要著涼了。”
“蓋著，你身體不好，我們還有呢。”雨墨突然來氣了，這個男人竟然不聽話，她把披風往前一送，一副你不要也得要的樣子。
明翼還是不接，非常別扭的說著“這，大紅的披風，上麵還..”
明翼的推辭讓雨墨更加氣憤了，這個男人竟然不接受她的關心，難道是討厭她，看不上她的東西嗎？哼，不要就不要，受寒了苦的是你自個。雨墨轉身便走。
“哎呀，我說王爺你就別推脫了，我家小姐還不是擔心你嗎，女孩子家的又怎麽啦，這說明我家小姐關心你呀，人家想要還不得呢。”青梅拉著雨墨道。
“王爺不要，杜小姐就給我們吧，我們正冷著呢。”旁邊睡著的侍衛突然抬起了頭說道，其他人大笑起來，雨墨臉燒的不得了，一跺腳便要走。
明翼立刻拉著她，把披風拿過來，道“我要，誰說我不要了，這紅色看著暖心，好看。”明翼蹩腳的解釋著 ，大夥笑的更凶，雨墨羞的跑回了馬車上。
“真是張笨嘴，哪有人這樣解釋的。”雨墨躺下來，跟青梅抱怨道，嘴邊卻掛著她不曾察覺的微笑。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