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漫步紅磚道
楚齊妤媛聽見冰醉蟹幾個字，眼睛倏地亮了起來。
總算沒有白疼這小子一場，他一直記得她最喜歡上海的什麽。齊昂軒出生時，她是第一個抱起他的人。對於這個小小年紀就沒有父親在身邊的侄兒充滿了憐愛。盡管她遠嫁法國，但每年都要派人將齊昂軒接到身邊住上一陣子，直到他必須要走了才戀戀不舍地放行。對於這個侄子，她其實比對自己的子女還要更加寵愛。齊昂軒長大後，在平輩中出類拔萃，對她的孝順尊敬也令她非常窩心。
因此，對於他的婚事，她不可能放手不管。身為齊家最有威嚴的女性家長，她必須確保他所娶的是家門長盛並且能為他的事業帶來更大推動力的豪門淑女。之前的完婚謠言令她膽顫心驚，直到齊祖華親口向她保證，齊昂軒絕對沒有結婚，隻是訂婚，她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隻要沒有結婚，一切都還有回環的餘地。剛才一見到李小霧，她就以極為嚴苛的目光上下尋梭，並將她的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
管家半晌得不到夫人的答複，便將質詢的目光投向了齊昂軒。
“擺在水晶溫室吧。今天陽光不錯，一起曬曬太陽。你們先去把大伯和幾位先生小姐請過去，我陪姑媽隨後就到。”
管家頷首，將仆人們領著退出門去。那麽多人，手裏拿著那麽些東西，卻一點兒叮叮當當的聲音都沒有，腳步聲也幾近全無，比都匯大酒店的服務人員更加訓練有素。李小霧走神了，恍惚想著。
“姑媽，難得陽光這麽好，我陪你散步過去吧。小霧，給姑媽披上外套。”
李小霧忙將一件華美的狐皮大衣從大理石衣架上取下來，小心地披在楚齊妤媛肩上。齊昂軒曲起臂彎，接住姑媽的手，另一隻手環著李小霧，走出大門。
盡管還不到初春時節，但好在沒有刮風，陽光又格外暖和，散步過去倒也是個很好的選擇。楚齊妤媛任高大健碩的侄子帶路，自己隻管舒展雙目向遠處看去。這片莊園經曆過無數的風風雨雨，在陽光的照耀下，依舊顯得格外端莊靜謐，如同午後淺眠的淑女，靜中生動，倒也不失為一個避世而立的桃花源。
仆人駕駛著一輛電力驅動的遮陽車遠遠尾隨，被齊昂軒揮
手驅離。長長的紅磚大道上，隻剩下三個人悠悠前行。
楚齊妤媛嗅聞著幹淨的空氣，回憶起齊昂軒幼年的趣事和成長的傷痛，與他有一搭沒一搭地邊走邊聊，說到齊昂軒父親今年的行蹤全無，楚齊妤媛有點感傷，語音一度哽咽。
齊昂軒歎一口氣說：“雖然他不在我的身邊，但是，知道他活著，偶爾還會傳來消息，我就放心了。加之姑媽和大伯對我視若己出，我從來沒有缺少過關愛。而我的小禮物，很早就是一個孤兒了。”說著寵溺地揉了揉李小霧的頭頂，她正出神地聽他們聊天。
“怎麽小霧也是個身世不幸的孩子嗎？”楚齊妤媛投來略帶憐惜的目光，還不能從對往事的感懷中回過神來。
“是的，姑媽。我父親很早就過世了，母親獨自一人把我帶大。還不等我長大報答她的辛苦，就早早地去了。記得她走的時候，我正在參加中考。考到一半，被叔叔叫了出去，告訴我母親去世了，已經下葬。我連……最後一麵都沒有見著……”回想起當年那道晴天霹靂，李小霧的淚水止不住滑落。
“可憐的孩子。”楚齊妤媛越過中間的齊昂軒，走到李小霧身邊，將她輕輕擁至懷中，“你後來一定吃了不少苦吧？那時候你才多大？”
“父親走的時候，我還不記事。母親走的那年，我15歲。不過好在叔叔嬸嬸收留了我，不至於流落街頭，被人賣掉。”李小霧竭力擠出笑臉，不希望這悲傷的氛圍持續下去，“姑媽別為我難過，我很好。”
那竭力擠出堅強笑容，卻又止不住淚滴的脆弱模樣讓楚齊妤媛更加心酸，她牽起李小霧的手，問道：“那後來呢？你叔叔嬸嬸可有自己的孩子嗎？對你可好？”
“很好，雖然家境也不甚富裕，但他們還是供我讀書，我很感激。”
楚齊妤媛歎了一口氣說：“你母親當年喪夫還很年輕，卻沒有再嫁，而是一人把你拉扯大，真是不容易啊，她必是怕你有了繼父，會吃苦頭。”
“姑媽說的是，聽說當年有很多人來向我媽媽提親，但她就是不肯再嫁。”
“可見尋常百姓家也有剛烈有骨氣的女子！當年齊昂軒的父親一再離家遠行，他的母親很快就和
他離婚了，丟下才不到一歲的軒兒，把我這個姑媽的心都揉碎了……”楚齊妤媛滴下淚來，將李小霧的手貼在自己胸口，“好孩子，我隻有老三那一個孽障，他整天隻會混跡在女人堆裏胡鬧，我多想有個像你一樣的女兒，文文靜靜招人疼愛。今晚就不要走了，陪我說說話吧。”
李小霧向齊昂軒投去探尋的目光，卻被楚齊妤媛扯了一下胳膊，“你看他做什麽？你還沒有嫁給他呢！結婚前，不要和他混在一起。就住我這裏吧。咱們中國人都講究個迎娶，迎娶之前，你先不要理他。”
三人正說著話，前麵突然駛來一輛長長的遮陽小車，停在他們麵前。從上麵跳下來一個身材瘦高，麵孔俊美的男人。他穿著最新款的阿瑪尼男裝，臉上掛著燦爛的微笑。
“媽，大伯讓我來催你們，怎麽走著過來了？多辛苦啊，快上車！”說著他走來攙扶母親，卻被楚齊妤媛一把甩開。
“孽障！你還有臉碰我！剛下飛機就丟下媽媽去風流快活，你還是個人嗎？也不怕我一個人在上海走丟了！要不是你大伯派人到處找你，大概你已經不記得自己還有個媽了！”楚齊妤媛激動地嚷嚷，卻被兒子一把摟住腰，半抱半拖地塞進車裏，“媽，我不是有急事嘛！您就不要再生氣啦。看我用電動車為您表演曲線甩尾！”
“別瘋啦！有客人在，別嚇著人家。我來給你們介紹，這是我的兒子楚嘯臣，這位，齊昂軒的未婚妻李小霧。”
李小霧微笑著說了聲“你好”。楚嘯臣卻咂了咂舌頭，說了句令她媽再一次當場抓狂的話：“這位妹妹，倒像是在哪裏見過……”說著，彎腰細細打量起來。
一個綴滿昂貴黑玉的手包劈頭砸了過來，正中楚嘯臣頭頂，楚齊妤媛氣得還想撲過來打他，被齊昂軒連忙按住，低聲勸慰著，扣上安全帶。
“連自己弟弟的未婚妻都要調戲，你真是氣死我了！”
“媽——隻是個玩笑嘛……”
李小霧壓下滿懷驚訝，在楚嘯臣彬彬有禮的攙扶下坐上車。這樣一位矜持華貴的婦人，卻被自己的兒子輕易氣得火冒三丈，直接把手包扔在了他頭上。
這一天好漫長，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