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息不相知
再睜眼的時候，天邊已經泛起了第一縷淡淡微白。
好在昨夜離開自己房間時拿了新的換洗衣物，雨容寧從水中爬起，整理好自己，卻發覺手腳冰涼，而麵頰上卻燙如火燒。來不及管得許多，匆忙收起床單衣物趕回自己房中。
洛旋還未曾起床，但顯然聽到了她回來的動靜，不悅的聲音冷冷傳來：“不是告訴你下人們會做嗎，她們什麽沒見識過，早就習慣了。”
屈辱突然間從心底升起，他把她當什麽了，隨隨便便爬上他的床的風塵女子嗎？
“對啊，我怎麽忘了。你月棠使有過的女人比天上的星星還多，這點程度你的丫鬟們還不放在眼裏！”冷笑一聲，才發現聲音裏有著那麽深重的悲戚。
洛旋明顯地愣了一下，沉默著，似乎有一時半會兒的猶豫，才緩緩地出聲，“我碰過的女人當中，你是第一個處子。”
血液轟地衝上頭頂，雨容寧覺得自己的臉頰一定已經瞬間紅透。可是說出的話語仍努力維持著強硬：“也是，處子麻煩多啊。難怪你這種態度。你放心，我雨容寧絕對不會纏著你！自己做的事我自己能負責，不需要你嫌棄！”
盡管極力強撐這一口氣，羞怯和憤怒還是讓她已經著涼生病的身體達到了極限，一句話說完，已經抑製不住胸中的悲切，一口鮮血噴出，便再也站立不住。眼前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已經向前直直地栽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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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開眼時，斜陽夕照，已經透過窗子撒到身上的被子上。
滿室安寧，雨容寧覺得渾身火燙，喉嚨燒灼幹燥簡直要冒煙。張張嘴發不出聲音，又不見人來，隻能勉強撐起雙手，打算掀被下床。
一腳才邁入房中的洛旋看見的就是雨容寧衣衫單薄不知死活地要下地，頓時心中一團火起，衝著她便吼了一句：“你真打算作死自己？！”
被驚到
的雨容寧一時間卻說不出話來，隻能一手伸出，顫巍巍地指著他，一手努力壓住心口，拚命壓抑著上泛的腥甜，鳳眼含恨死死瞪著洛旋。
“省省你那點力氣吧。”鼻腔中冷哼一聲，洛旋還是走去倒了杯水，轉身要扶雨容寧喝下。
雨容寧扭身推拒著他，就是不肯喝。洛旋也半點不客氣，單手扣死了她兩隻亂動的手，另一隻手不管不顧地把一杯水全給她灌了進去。
“咳咳咳咳……”
一杯水連嗆帶吐，雖然喝進去的不多，到底還是潤濕了嗓子。瞪著洛旋去放水杯的背影，雨容寧啞著嗓音賭氣恨聲道：“既然嫌棄我，幹脆由著我作踐死自己好了！何必還委屈著你來對著我生厭！”
冷哼一聲，洛旋放下水杯轉身瞧著她，嘴角居然帶著一絲嘲諷的笑意。
“不用你著急，你爹娘已經向整個武林發出公告，正式宣布與雲羅殿結盟，說要誓死對抗落日神宮。有那點力氣，不如留著等到正式開戰的那天再拚命啊？”
“你說什麽？”仿佛空氣一瞬間稀薄，全身血液一下子凝固，雨容寧愣在原地，眼前隻有洛旋嘴角那朵嘲諷的笑容。
“我以為你早該想到，你自己爹娘的脾氣，你做女兒的會不知道？”洛旋自己也倒了杯水，斜倚在桌角，一臉好整以暇看著雨容寧失魂落魄的樣子。
“你果然……你果然就是騙我來這裏當人質的……”雨容寧的眼神空洞而駭人，連聲音都不由自主地帶著顫抖，“我早該想到……我真是早該想到的，為什麽還以為有愛情在，就隻算私奔不算挾持……
“你從一開始接近我，就是打算騙我走，讓我爹娘顧及我的安危無法反抗你們，之所以易容，一是為了放鬆我的警惕，二是防止被與你有過照麵的季景涯識破……
“你以為以我爹娘歸隱求靜的性情，一定不會多事幫助雲羅殿，可是，你沒想到吧，他們其實最恨的就是外族入侵。中原武林多年來平靜無波，你們落日
神宮在西域待的好好的，為什麽非要來打擾我們？”
一句句厲聲的質問，每一句說出都仿佛在雨容寧自己的心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傷口。當所有的真相以最殘忍的姿態被一層層剝開甜蜜虛偽的表象，那種痛，會讓靈魂都戰栗。
洛旋漸漸斂去了冷笑，慢慢走近雨容寧，看著她一步步向後退，終於退無可退地跌坐在床上。
歎一口氣，他坐在她身邊，攬住了她顫抖的雙肩。
“其實也並不全像你剛才所說的那樣，至少，我對你並非無情。你該知道的，我想和你在一起，並不比你想得少。”
他很少有這樣認真溫和的語氣，像一個普通人家的普通丈夫那樣溫柔地將哭泣的妻子攬入懷中撫慰。這一刻雨容寧隱忍多日的淚水全部爆發，緊緊抱住洛旋的雙臂，將頭埋在他懷裏哭得無比委屈。
輕拍著她的後背，洛旋不再出聲，由著雨容寧就這麽哭濕了他胸前的衣裳。
很久之後，雨容寧漸漸止住了抽噎，輕輕抬起哭花的小臉，紅得要命的眼睛仿佛還含著一泡淚水準備隨時刷拉拉流下。
“小旋，如果可以，你真的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很難，照現在的局勢……”
“我知道很難，”輕輕握住他的手，止住他後麵的話，“我隻問，你想不想要我。”
看著她的眼，洛旋認認真真地給了她想要的答案：“想。”
“那我們回半夏穀，你去對我爹娘提親，反正他們也想把我嫁出去，隻要我們是真心相愛他們會同意的！”急切地抓緊洛旋的手臂，雨容寧用很快的語速不停地敘說著美好的設想，“如果我們成了一家人，就不需要再爭執，不再有敵對。隻要你勸勸宮主不要和中原武林為敵，一切就會好好的，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洛旋閉上了眼睛，不願再看她急切期待的神情，“我不能陪你去……”說到這裏，卻終究再也狠不下心來打破她夢幻的奢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