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當時明月在

是怎麽開始的呢?直到神思徹底迷亂的瞬間,雨容寧也沒有想清楚,明明是非常嚴重的吵架,怎麽吵著吵著,就吵到床上來了呢?

是誰先對誰起的意?她說,你怎麽可以當著我對別的女人好?他說,你怎麽可以當著我接受別的男人的不懷好意?

她說,我不要你了!他說,相公都叫過了,現在要反悔麽。

她說,我不稀罕了,誰愛叫誰叫。他說,一點身為娘子奉夫如天的自覺都沒有,你還好意思發飆?

她說,像你這種風流成性脾氣暴躁不識好歹劣跡斑斑一身陋習還欺壓弱女的男人,活該被休掉!

他說,走之前你是不是該把沒盡到的妻子義務補上?

她說,我補什麽補?你當初說的帶我遊山玩水吃好的喝好的你……唔唔唔唔你捉死麽(你做什麽)……

……

吻是霸道而不留餘地的,而這一次洛旋顯然沒有以前那麽規矩。

衣襟是幾時被掀起,胸前是幾時落在別人的掌中,雨容寧完全不知道。

感情是無法熄滅的火焰,欲望卻是暗流湧動的深潭,想要撲滅令人焦灼難安的火焰,卻又躍入了無法掙脫的深深潭水。最終再也分辨不清,燃成一片火海。衣裳紛紛落下,是水麵上天香亂染的睡蓮,小心顫抖的身軀仿佛水中央踏歌而來的洛神,淩波微步,步步生蓮。

花瓣綻開,輕輕落於潭水,無法克製地隨著水流飄來蕩去。自主是困難的,拒絕代表著罪惡,甚至連清醒都不願。

壓抑著呼吸,他在她耳邊呢喃,娘子,你美好得讓我舍不得……

她的回答是緊閉雙眼,輕啟唇瓣,努力地湊上他的臉。

一聲長長的歎息,是他終於放棄了和理智的對抗,甘心將自己埋葬在這滿懷軟玉溫香中。

突然間,她將雙眼睜開,由迷亂到清明乍現的眸子帶著一絲忍耐的痛楚。他一下子就僵住了,拘謹而無措地,望著那小小的少女。然而她隻是搖搖頭,浮起一

個無力的微笑,重新閉上眼。

整個過程,她再沒有睜開過眼睛,隻是用細細的手指死命地抓著身下的床單,唇瓣被咬成淡淡的粉色,眉頭越皺越緊,她隻是不吭聲。

他突然有些惱怒,索性便當作看不見她忍耐的表情,閉上眼睛,用盡力氣地折磨她。

滿室的溫柔旖旎和心中湧動的柔情萬千仿佛全都走了樣,到最後筋疲力盡墜入黑暗的時刻,才想起原本的初衷並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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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渾身酸痛。

身體仿佛不屬於自己,疼痛是真實的,可虛脫卻讓身體似乎不受意識的控製。用力挪動身體,轉過頭,看到沉睡在一旁的男人的臉。那樣帶著邪氣乖戾和狠勁的男人,在睡著時,卻是這樣的安靜,隻是眉頭依舊不自覺地擰緊,仿佛這一生的起承轉合都被糾結在了眉間,夢裏也不得解脫。

“你瞧你,年紀輕輕,眉頭都皺成川字了,有了抬頭紋,我可不要你這個小老頭~”

雨容寧伸出手指,輕輕撫摸著男人的五官,不自覺地微笑。

他卻感覺到了碰觸,下意識地翻身躲開。雨容寧愣著,伸開的手掌僵在半空,究竟有過多少恐懼,才能讓他警戒若此。

想要貼上他的後背,懷抱溫暖和幸福再次入眠。可心知他一定會躲開,就像醒來時沒有見到他懷抱自己一般。

什麽時候,才能不被他排斥在心門之外。

輕輕歎一口氣,知道是再也睡不著的了。忍著疼痛打算穿衣下床,剛揀起淩亂不堪的衣服,就看到床鋪上一片深紅泛褐的顏色。握著衣服的手抖了抖,猶豫著,終於捉住了洛旋的手。

洛旋淺眠,指尖剛被握住便醒了過來,帶著倦意,望望依舊深沉的天色,沒好氣道,“幹嘛?”

“血……”雨容寧遲疑著將那片痕跡指給他看,洛旋隻是側頭看看,點點頭複又閉上眼,“嗯,沒

事。你的血,不是我的。”

寒意瞬間襲上雨容寧的心頭,激得她的血液都快凍結成冰。

嗯,沒事。

你的血,不是我的。

他明白那是什麽,可他毫不介意。

顫抖,從雨容寧**的肩頭不受控製地擴散開來。

可是她閉了閉眼睛,鎮靜地穿衣下床,勉強用無力地雙手去扯那髒汙的床單。

“你做什麽?天都沒亮你折騰什麽?”被打擾得不能休息,洛旋非常不耐煩。

“我……我去洗,趁天還沒亮,別人不會看見。”

“那些事下人們會做,你給我安生……”洛旋的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床單已經被雨容寧從身體下麵拽走,在一聲輕輕的門開閉的響動後,滿室再次歸於安靜。

……

洛旋的房間裏總會有一大桶水,雨容寧還記得。拖著似灌鉛般沉重又似踩在棉花上一般虛浮的步子,雨容寧挪到東暖閣。

水當然早就涼了,舀出些水來用力揉搓著床單,直到確定不再觸目驚心為止。

汙水小心地倒在門外花樹下。將洗過的床單掛在窗邊,等夜風慢慢吹幹。

再次回到東暖閣,雨容寧想都不想就邁入了木桶,冰涼的水浸著她蒼白的肌膚,連嘴唇都泛了紫,伶伶地顫抖。

春夜料峭的空氣侵襲她**的身體,也灌滿了她悲哀的心。隻有理智越冷越清醒,可她卻不要清醒。索性就連頭頂也沒入水中吧,或許隔絕了空氣中那個人的氣息,她也就不會覺得那般寒冷。

身體緩緩下沉,水麵淹沒她的脖頸、下巴、口鼻、雙眼、直到頭頂。散亂的黑發在水麵纏繞漂浮成張牙舞爪的海藻,仿佛是她混亂卻努力維持自尊的心。

寒冷的水卻讓她漸漸平靜下來。水流滑過,滌盡那些身體深處的汙穢不堪,沒有後悔,卻竟然也沒有幸福感。就那麽如塵埃在紛亂的飛舞過後總會靜止落地。雨容寧在一夜的疲憊過後,竟在水中不覺睡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