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熙熙攘攘

這是鍾紅在陷入昏迷前最後的意識。

那個時候葉瀾剛好在美琪公司把工作文件等交接完畢,正跟著彩輝和雲溪在一眾高管畢恭畢敬的歡送下走進電梯。本來高管們應該是要列成左右兩隊把她們送出公司大門的,但彩輝冷淡地拒絕了。電梯門合上的瞬間,一記醞釀許久的耳光毫無征兆地打在他的臉上。他沒有表示出驚訝,甚至連頭都沒有扭轉過來,仿佛這一巴掌根本就是打在別人臉上的。

“雲溪。”彩輝小聲地叫道。

雲溪的怒火終於因為剛才那一巴掌得到一些微微的釋放,也因為彩輝小小的聲音稍稍緩解下來。這裏受傷最深的人是彩輝,怎麽樣也得顧及她的感受。所以,暫時克製一下自己的怒火和怨恨,隻要葉瀾去了集團公司總部,隻要葉瀾還在她的視線範圍內,她雲溪有的是法子讓他痛苦和不堪。

這就是得罪什麽人都可以,唯獨不要得罪女人。

據說永遠不要得罪女人是記載在《聖經》上的真理。

那條真理,是用這樣一個故事來說的:有個美麗絕倫的公主叫莎樂美,她對一個叫約翰的先知一見鍾情。本以為憑借自己的美貌和高貴的身份,約翰應該會同樣的中意她。於是,莎樂美公主向約翰先知表達了自己的愛慕之情,希望得到他的一個吻。出乎意料的是,先知約翰竟然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她。這讓莎樂美公主既悲傷又怨憤。

於是,在希律王宴會上,希律王被莎樂美公主的美麗迷住了,他應允莎樂美公主,隻要她為自己跳一支舞,他就滿足她所有的願望。

莎樂美獻上舞蹈之後,說出的願望出乎王的意料,並不是什麽金銀珠寶,而是先知約翰的頭。盡管希律王不願意這樣做,但金口一開便難以再收回了,所以隻好砍下了先知約翰的頭,並命人奉給莎樂美。

莎樂美捧起先知的頭,將自己的紅唇印在約翰冰冷的唇上,她終於如願以償地吻上了他,或者說她得到了那個夢寐以求的吻。吻畢,她對著約翰的頭說了一句話:永遠不要得罪女

人。

葉瀾顯然沒有讀過聖經,像他這樣混跡酒吧浪蕩不羈的男人,怎麽會去讀聖經呢?

不過,那個時候葉瀾微微感應到什麽不祥。

就仿佛有什麽不吉利的事情正在發生或者即將發生。

走出電梯的時候,斜斜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他忽然想起很早以前在鍾紅家裏喝酒的事情,那個時候的陽光和現在的很像,都是斜斜的映過來的。他伸出手,讓日光暖暖地躺在手心。她這個時候,應該正在去不昧今生酒吧的路上吧。

鍾紅醒來的時候,聽到周圍很嘈雜。她沒有馬上睜開眼,隻是努力回想著一些事情。好像自己走在街上,然後想到了葉瀾,後來遇到了一個開著黑色別克車的男人。她接著好像坐上了這個男人的車,兩個人聊天打趣,調頻裏放著好聽的音樂……等這些朦朧淩亂的碎片拚接完整時,鍾紅想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

一定是那個男人改變車的行駛方向後,心猿意馬。然後因為迫不及待,速度加快,接著就慌不擇路撞上了什麽。那個時候聽到過一聲巨響。

原來最近長久以來的不祥之感就是這場車禍啊。

鍾紅的心仿佛有點釋然了。隻是這場車禍,就不可怕了。現在不是還好好地活著嗎?感覺到手背上紮著針,應該是在醫院。那麽,那個開別克車的男人呢,他也得救了嗎?

病房裏似乎很嘈雜,夾雜著很多人的說話聲。

鍾紅緩緩地睜開眼。

已經是夕陽西下的時候了呢。

幾個圍坐在她病床邊的男人興奮地說著什麽,這樣子似乎不像是在看護病人。如果是看護病人,看到病人昏迷不醒的樣子,至少應該心情沉重,不似現在這般眉飛色舞。

“紅姐——”一個眼尖的男人高興地叫道。

“啊!紅姐醒啦!”

“沒事吧,紅姐。”

無論這些人是不是真心守護在這,至少醒來的時候看到有人在這,還聽到這些關切的話語,這對一個剛從昏迷中醒過來

的人無疑是一種溫暖,不至於孤苦寂寞。這樣想來,還是要好好感謝他們幾個。

鍾紅對他們的關懷報以虛弱的一笑。

“紅姐,你沒事吧?”開口說話的是不昧今生酒吧的一個經理,姓張。他是接到那個富商的電話後趕過來的,隨同而來的還有今晚等著看紅姐調酒的幾個客人。

聽張經理一席話,鍾紅知道那個男人並沒有受自己這麽重的傷,至少他還能打電話,還能自己上醫院。一般遇上意外時,司機都會本能把方向盤往自己有利的這邊打吧。難怪,同一輛車上,兩個人的傷勢大不一樣。

“狐狸精!狐狸精在哪裏?”

“狐狸精!你給我出來!”

“狐狸精死了沒?”

一個女人操著渾厚潑辣的嗓音闖了進來。

圍坐在鍾紅病床前的幾個男人麵麵相覷。

鍾紅索性閉上了眼。

“她死了沒,這個狐狸精死了沒?”女人對著這幾個男人問道。

沒有人回答她的話。

見這幾個男人都不說話,隻是望著她。這個女人繼續介紹道:“這個女人就是那個酒吧的狐狸精,我老公就是被她迷得魂都丟了。我說為什麽最近總是回家那麽晚,還經常夜不歸宿,就是被這妖精纏的。現在倒好,害的我老公進醫院,還被警察錄口訊。這個女人,真是個禍害啊!”

她這樣說完後就看著這幾個男人,仍然沒有人回應她。甚至有人調轉頭,似乎都不願意再看到她。

這也是被那個狐狸精迷住的男人嗎?她忽然恍然大悟到這一點。於是,一堆更加惡毒更加不堪的言語便從那張紅豔豔的唇中吐了出來。說得激動的時候,她似乎很想上前去甩那個昏迷中的女人幾個耳光子,但眼前有點不敢。畢竟這裏圍坐著好幾個男人,看上去都是和那個女人關係複雜曖昧的。

鍾紅聽著那些不堪和惡毒的言語,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來辯解,甚至都沒有睜開眼看一下。她隻是默默地聽著,靜靜地想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