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最後一晚
就在十四忍不住準備請人去喊的時候，我們的四小姐就自己拿著扇子進來了。裝裝樣子的朝十四阿哥行了一禮，轉身往茶幾旁一坐，順手從果盤裏拿起橘子剝了起來。十四從她一進門就瞅著看，心裏就奇怪了，她就那麽愛吃橘子？？？
衣袖隨著動作輕微下滑，十四看到了杉杉手腕上的鐲子，見過無數珍寶的他一眼就看出，這絕對是價值連城的寶貝。
“漂亮。”他忍不住開口讚道。
杉杉當然發現他一直盯著自己的手看，此時聽他這麽說，神色好不得意——那當然，這可是十三送給她的定情信物！
瞧她這神氣的樣兒，十四就不樂意了，移開視線時刻意說了句：“可惜啊可惜。”杉杉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抬起眼瞪著他不放，他卻是又火上澆油的開口道：“要是十三嫂帶著，肯定就不一樣了。”
這下杉杉沒再猶豫，操起桌上的一個橘子就朝他扔了過去，十四本能性伸手接住，剛想炫耀炫耀，又一個橘子迎麵撲來，他趕緊再次伸手。一個接著一個，杉杉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橘子扔完之後，杉杉直接把裝橘子的小籃子一並砸了過去，隻是籃子太輕墜落在半路上。
十四長這麽大還真就沒見過哪個女生敢這樣！“……潑婦。”他給她來了個總結。可是杉杉，早就站在窗前開始欣賞窗外的月亮了。屋裏一片狼藉，她卻連看也不看，無奈十四咳嗽一聲，便有一名婢女應聲而入，看到屋裏的樣子，臉上一片嘩然。
沒有多說什麽，她趕緊拾起籃子把地上的橘子一個個撿起，然後抱著竹籃行禮退去。從頭到尾，杉杉連動也沒動。如此星辰如此夜，她在想什麽呢？十之八九是在想心上人吧。
“喂，我也要看。”十四悶悶的開口。見杉杉沒反應，用手捶了幾下床鋪，喊道：“你站過來別擋著窗戶，我也要看！”
“有什麽好看的。睡覺。”杉杉頭也沒回，她正盤算著和十三的以後呢，希望這家夥趕緊睡了才好，別再來吵她了。
“我不要！”見杉杉不肯，他就來了勁兒：“我要看月亮！”
看他個頭啊看……杉杉頭一次覺得這十四阿哥怎麽那麽幼兒……不過，她倒有事情想要問他。轉身朝他的床鋪走去，整理下裙子在他斜對麵坐下，開口道：“問你一個問題。”
“嗯？”十四不明所以。
“如果你喜歡一個女生，你會陪她去天涯海角麽？”
“她為什麽要去天涯海角？”十四表示自己的不理解。
“就是她想去了啊。”
“她為什麽想去？”十四特別想知道。
“……你管她為什麽，反正她就是要去了，你怎麽辦？”杉杉提高了聲音，再次重複自己的問題道：“十四阿哥，如果你喜歡一個女生，你會陪她去天涯海角麽？”
十四終於沒有再反問她什麽，這次看上似乎是在思索，杉杉就耐著性子等。等了好長一段時間十四才終於開口：“我剛才想了很久，她肯定不會去天涯海角。”
“……”杉杉終於放棄了問他這個問題。
“那……”杉杉想了想，情商低不是他的錯，於是換了個簡單明了的問法：“如果她和你的政治生涯起了衝突，你會怎麽辦？”這個夠直接了吧？
十四完全聽懂了，他往後一靠，不屑道：“兒女私情算得了什麽。”
聽到這個答案杉杉心裏難免很失落，其實她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普通的男人都是這般想法，更何況是皇子。在他們的世界裏，能留給女人的隻有很小很小的一部分，而那一部分也要和幾個女人你爭我搶。
視線又瞟到了杉杉手上的金色手鐲，十四突然想起剛來蒙古的時候，在馬車上他丟給杉杉的扳指：“我說，我的扳指呢？”
“扳指？”杉杉愣了一下，這才突然想起把手伸進了懷裏，在十四的注視下掏出了他久違的扳指：“喏，還你。”
“別給我，你都揣那麽多天了。髒。”十四嫌棄道。
“行。趕明兒我就把它當了，換銀子花。”杉杉又塞回了懷裏，半開玩笑的說道。
“指不定哪天突然又想要了，你要是拿不出來……”十四看了她一眼，半認真的說道：“自己掂量著吧如果你賠得起的話。”
切。杉杉癟癟嘴，想也沒想一句話就脫口而出，“找你十三哥要去，一個破扳指，他會賠不起麽？”
此話一出，兩人同時愣了。杉杉連忙在心裏吐舌頭，責怪自己道，杉杉啊杉杉，好端端的幹嘛在十四麵前說這種話，你也不害臊！而十四，再看向杉杉的時候，眼裏閃過讓人無法察覺的莫名情緒。
似乎帶了些許的憐憫。
杉杉當然沒有發現，突然覺得困了，便一隻手架在床上，捧著臉微微眯起眼。“十四阿哥，就算是我們第一次一起欣賞夜空，你也不要那麽貪玩好不好。”趕緊睡覺啊。他睡了她也好睡啊。
“第二次。”十四糾正道。
“胡說。明明是第一次。”杉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十四沒再出聲，低著頭一個人不知在想什麽，杉杉坐著坐著越坐越困，腦袋一耷一耷的，意識漸漸模糊……
突然感覺到腿上的重量，十四朝杉杉看去，發現她徹底睡了過去。就在這時，帳篷外傳來一陣聲響，似乎有什麽人在說話，腳步聲越來越多，十四看不到外麵的場景，心裏卻知道的一清二楚。
看來，他們的計劃開始了。
杉杉或許真的是累了，對外麵的嘈雜渾然不知，她枕著十四的腿還在夢裏和十三相會，夢到他拉著她的手在草原上奔跑，他們的身邊是一群蝴蝶……
十四把一旁的薄被拉了過來，輕輕地蓋在她的身上，此時此刻他的心裏也說不上是什麽感覺。九哥他們都隻知道杉杉肯定不能嫁給太子或十三，但他卻知道更多，比如十三和杉杉的事。如果他不讓杉杉來給他扇扇子的話，杉杉現在估計是和十三在一起就算不是，也一定會為十三作證……皇阿瑪正在氣頭上，自己的孩子都姑且下得了狠手更何況她一個外人……
計劃會因為她的出現而被打亂麽？
不會。
那……為什麽？他問自己。
此時此刻出現在腦海裏的，是他新婚之夜醉酒後的杉杉笑得無比燦爛的模樣，她吃著他給的糖果仿佛擁有了全世界。
摻雜到政治中，她以後的日子恐怕不會好過……因為那是皇阿瑪最厭惡的……無論是終生留在宮裏做苦力，還是隨便被指給哪個小白臉為妾——
他仿佛看到了昨日，杉杉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明明嚇得渾身顫抖卻就是沒有棄他而去……
杉杉動了動身子，被單微微滑落，十四伸手把它又拉了回來。他不懂自己為什麽這次會發善心把她拉出危險之外，甚至是醒來後的杉杉或許根本不領情，很可能會怨恨他。但他似乎明白，杉杉如果落得那樣悲慘的下場，他有一點舍不得。
明明應該討厭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