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那跌落的小人頭
“啊——”一聲淒厲的叫聲在接近帝陵處的樹林響起，凝淵頓了頓，一股極為不安的情緒在胸間徘徊，遙，你可千萬不要出什麽事。
不顧一切的跑著，“嗯！”一聲悶哼。凝淵捂著頭，前方一堵軟牆，撞得她腦袋有些發懵。“誰？”
“哪來的不長眼睛的。”地上的人慢慢爬起來，看著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野孩子，他是來找妹妹的，那妮子出去弄吃的，說是皇陵這邊有好多祭品，打算來偸一些，好久不見回來，他有些放心不下，便摸索著出來了。聽到這邊的動靜便摸了過來，不想被這麽個不明物體撞到肚子上，疼得他麵部有些抽。劇烈的咳嗽了幾聲，扶著樹幹，穩住了身形。麵前是一個和他妹妹一般大小的娃兒，明顯不是他那乖巧的小妹妹，沒想到衝擊力居然這般強悍。
那小人影理都不理他，甩了甩腦袋，拔腿又是一陣橫衝直撞。
“站住。撞了人還跑。”被撞倒的少年有些生氣，好歹他也在這皇陵附近生活了十來年，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何況這麽個奶娃兒。顧不得腹間疼痛，追了上去。
少年追著前方的小身影，看到她居然是跑向皇陵的，微微鬆了口氣，雖然現在是晚上，可這一帶他熟得很，量她也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聽到那一聲叫聲，凝淵步子邁得更快，直覺告訴她，前麵一定發生了不好的事情。理智告訴她，即使再擔心遙，也要注意隱藏自己，本來自己就是個拖油瓶，如果沒有保全自己的覺悟，那遙可就被她拖累了。
帝陵晃動著幾道人影，凝淵警慎的找了處特別隱蔽的小樹叢將自己藏起來，即使大白天都容易發現，何況這黑燈瞎火的雪夜。視線剛好可以將整個帝陵盡收眼底，或許是因為白雪鋪地的緣故，上麵的東西也隱約可見。
此刻，原本靜謐的帝陵卻立了一大圈人，幾道火把在雪風裏淒冷的燃燒著，隨時都可能被風吞滅的樣子。
“禦凰遙，說，毓君在哪裏？不然，殺了你女兒。”帝陵那圈人裏傳出一道淩厲的聲音。
“遙。
”凝淵緊緊揪著自己的衣襟，被發現了嗎？這些人真是無處不在啊。盯著那火光處趴在地上的身影，那種熟悉感令她稚嫩的小臉染上一抹不該有的陰寒。
圈中一個穿綠底掐金絲鳳凰紋袍服的女子輕輕彎腰，蹲下身子，伸出指甲塗滿丹蔻的纖長手指，輕輕托起另一個人看守著的小身影的臉龐，“你就是凝淵吧！乖，告訴姐姐，你毓伯伯在哪裏？”
那小身影赫然就是澈兒，一雙清澈的眸子緊緊盯著麵前這個笑靨如花的女子，輕輕的搖了搖頭。
女子似乎並未惱怒，笑盈盈的再問道：“好孩子要誠實。姐姐可不想殺了這麽漂亮的小姑娘。如果你不說，你娘親可就要遭罪了。”
說著，手一揮，幾雙腳便無情的落在了遙的身體上，一陣迅猛的拳打腳踢，本就虛弱的遙，更是雪上加霜。
“好孩子，告訴姐姐，你毓伯伯在哪裏？姐姐就不打你娘親了。”女子繼續追問著，澈兒依然是無聲的搖搖頭。
女子緩緩起身，“看來，你們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殺了她。”
話音未落，寒光一閃，澈兒還停留在剛才搖頭時的表情便永恒格定在了那一瞬間。看著那雙比泉水還要清澈的眸子黯淡了光彩，凝淵狠狠捂著自己的嘴巴，所謂的殺人不眨眼，她今天算是真真切切的見識到了。多可愛的孩子啊，居然下得去手。而這個可愛的孩子，還是自己的替罪羊。
遙抬起有些血汙的麵頰，慢慢伸出骨瘦如柴的雙手，緊緊將那掉落在地上的小人頭抱在懷裏，這些是畜生嗎？這麽小的孩子居然毫不留情的一刀斃命。可憐的孩子，做了淵兒的替身，就算我這個做母親的這輩子欠你。
“啊——”淒厲、絕望的叫聲自遙的口中發出，一口血忍不住的噴了出來。
“說吧！毓君在哪裏？你禦凰氏一族今天將盡數隕落在我昆炎氏手裏。那個毓君，隻是早晚的事。”鳳凰紋袍服的女子似有些歎息，有些如釋重負般的說道。
遙不舍的放下懷中已沒有氣息的小人頭，掙紮著站起身，搖搖欲
墜的身形居然也讓一圈黑衣人進入了戒備狀態，遙輕蔑的笑了笑，“昆炎燼，我禦凰氏總有翻身的一天。我禦凰氏無意政事，將大好江山拱手送與你昆炎氏，你們不感恩戴德卻將蝸居凔丘的族人盡數誅滅，這筆血海深仇，我禦凰遙無法向你討，我禦凰氏的子子孫孫，總又一天會全部討回來。”
“哈哈哈……”鳳凰紋袍服的女子張狂的大笑聲在帝陵響起，原本悅耳的女音，此刻卻分外猙獰。“先帝，你聽聽，她是不是在癡人說夢。哈哈哈……”
凝淵盯著那個狂笑的女人，心底對她極其厭惡。看那裝扮，應該是天鸞皇族，昆炎燼。這個名字她沉凝淵記住了。
一雙手狠狠的拍在肩膀上，凝淵錯愕片刻，閃電般的欲躲，卻見是剛才撞到的少年，忙伸出手，將要說話的少年的嘴給捂著，低聲道：“想活命就別出聲。”見得少年點點頭，她指了指帝陵那一圈人。
少年看到凝淵嚴肅的表情，看到帝陵處已經大打出手的眾人，知道事態的嚴重性，安靜的趴在草叢中看著遠處的事態。
凝淵看到已經刀劍相向的遙，知道事態已經發展到了最惡劣的地步，遙打算拚命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遙的目光突然掃向了她所在位置，嘴角浮現了一絲笑意，此刻，凝淵的耳邊響起的一個細弱蚊蚋的聲音“血玉我放在山洞床鋪下的石縫裏，淵兒，快跑，去空山找毓伯伯，開……火瞳……”後麵的聲音斷斷續續已經聽不見，那凝固的唇形，那從背後洞穿而出的鋼刀，凝淵第一次感到了心痛。那種從血脈傳出，親人隕落的痛，是她二十五年來第一次體會到。如果倒下，永世無法再見的淒涼。她狠狠捂著自己的嘴，朦朧了雙眸，火光中那個熟悉的身影在血泊中倒下，卻依然固執的爬向被丟棄的小人頭旁，將之緊緊的抱在懷裏。
遙，即使還有最後一絲氣息，都要將這場戲做得惟妙惟肖嗎？你這樣抱著澈兒的頭，誰還會懷疑那不是你的孩子。讓那些心狠手辣之人以為禦凰氏從此斷絕，為她這個漏網之魚掙得一絲活命的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