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夢裏不知身是客

回到雁回軒的時候天色已是如潑墨般濃鬱的黑。

進門時，棉憶仍是掃了一眼那片玫瑰花海，雖是美麗不減，自己卻是意興闌珊。想到來這裏不過才兩日，竟發生了那麽多事，於她來說，是幸亦或不幸，都無從得知。冷傲孤俊的秦穆楚，城府深沉的秦穆蘇，還有那個仍不知是敵是友的阿蠻……她頓覺恍惚，仿佛覺得已過千年，而這裏，抬眼望去，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就這麽失了魂似的走向自己的房間——那裏，早已是阿回點亮的燭火，搖搖曳曳。

輕輕推開門，阿回不在，一陣風趁著推門之際，鑽進了有些昏暗的房間，原來蠟油已經快燃盡了。

她沒有喚來阿回，自己去找了蠟油換上，棉憶伸出白皙的手指，一豆燭火，在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波動下，映著那張略帶愁容的臉，似真亦幻：

“王爺，我願為你這般付出，不過因為我隻是女子，身為女子，我沒有過多的奢求，唯願你能平安，這……就是愛嗎？”

棉憶一隻手撐著側臉，眼睛有些空洞的盯著那豆燭火，嘴角竟浮起一抹風輕雲淡的笑。

…………

起雲殿內，秦穆楚已經寬了衣，隻著褻衣坐著品茶，與其說是品茶，倒不如說，他在品自己的心事。

今日一事，已經讓他看清了棉憶的心思。那個讓自己不覺陷入情網的女子眼裏竟是沒有自己的，而他仍對她一往情深，何苦？

他抿了口茶，不知道是茶還是情，竟讓他覺得口中微微泛苦。放下茶盞，他伸出細長的手指，在燭火上繞了繞，如豆的燭火開始搖曳起來，照著他那魅惑天成的臉，明明滅滅的看不出任何情緒：

“就這樣了嗎？終是成定局了嗎？不會的……不會……”

秦穆楚眉間的川字越來越深，越往下想心就越痛，他猛然起身，一掌拍在麵前的圓桌上，震的桌上的杯盞和燭火同時顫抖起來，整個房間頓時被這種厲聲打破沉寂，門外值更的丫鬟和家仆不知是進好還是退好，麵麵相覷地站在原地。

阿蠻站在隱隱綽綽的樹蔭下，聽著房裏的一舉一動，她的心越揪越緊，心裏不甘地想：他竟是這般愛她嗎？哪怕她一點都不愛他也不在意嗎？

她想著，竟覺得風吹在臉上有些涼意，恍然伸手一摸——臉上竟是淚水。她抬頭對著天空眨了眨眼睛，意圖讓這淚水止住，可是竟讓自己越發地覺得孤單，淚水也流的更凶了。

到最後索性蹲在了地上，低聲抽泣起來，那種壓抑住內心痛苦的感覺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吞沒，她開始覺得秦穆楚沒有愛上她是因為棉憶的出現，如果沒有棉憶的到來，或許他的眼裏已經隻有她了。

想到這裏，她憤憤地咬咬牙，霍然起身，雙手在袖中緊緊地握成了拳，就那麽僵硬地站在晚風中，從天際吹來的風，滑過她軟玉般的臉頰，帶起絲緞般的烏發，淩亂寂寥。

不知站了多久，房間內變得安靜起來，隻是燭火還未滅，門外的丫鬟和家仆也都鬆了口氣。暗夜中的阿蠻斂了斂受傷的神情，就著袖子擦了擦眼角的餘淚，深吸了一口氣，整了整被風吹亂的長發和綾羅，轉身走向了夜色更深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