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覲見（3）

棉憶望著他的眼睛輕輕地點了點頭。

殿內頓時陷入一片沉默。

棉憶不安地望了望站在一邊的秦穆楚，他正好也轉頭望向她。他一時間竟覺得自己有些氣憤，難道自己在——吃醋？

他匆忙別過頭去，恢複一貫的冷漠疏離，他想趕緊將自己置身事外。他害怕棉憶終究會離他而去，到那時，恐怕自己會被傷的體無完膚。愛情之於他來說，也許會是奢侈品，二十年來習慣在大漠一人生活，亦沒有動過心，亦沒有傷過情。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座上的秦穆蘇緩緩起身，一手在腹前，一手在身後，輕握著拳頭，在眾人的注視下下了台階走到棉憶身前，嘴角上揚，露出一抹別有深意的笑來。

棉憶被他的笑弄的更加不安，原本以為那個冰山秦穆楚是自己的救命稻草，但現在，連那個救命稻草也默不作聲了。她想了想了，最終選擇了低下了頭，手指在袖中交織著做著小動作，眼睛死死地盯著來人的腳尖。

秦穆蘇突然輕笑出聲，依然空靈如天籟的聲音自頭頂響起：

“身為漢人，你憑什麽認為我會拿天山雪蓮去救一個突厥人？而你，同樣身為漢人，為何做這等愚昧之事？”

棉憶被他步步緊逼，一退再退，窘迫地低著頭，不敢抬眼，他的質問如同鋒芒，令她又羞又惱，一時竟不知道如何反駁。直

到秦穆蘇止住了向她逼來的腳步，那個空靈卻帶著一絲嘲諷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眾人都屏住呼吸，大家都知道這個一城之主是如何不能違抗，如何不能不敬，他的臉上分明寫著不悅。棉憶的臉紅到了耳根，嘴唇囁嚅了半天竟是沒有吐出一個字，雙手由小動作竟變成了顫抖，眼裏居然噙著淚，像鳴沙山包圍下的月牙泉，絕美清新。

就在秦穆蘇轉身之際，棉憶驀然抬起頭，盯著他的側臉怒吼道：

“我不管什麽突厥人什麽漢人，我不過是一介女流，我隻想好好愛一個人！我想愛他！”

吼完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她何時說過愛一個人？她何時已經愛上咄苾？她突然覺得很無措，但整個殿內安靜地如同永夜，隻是不停地回繞著她的餘音，她說的“愛她”久久不肯散去。

秦穆楚突然覺得心口像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冷風呼呼地從傷口處灌了進來，撕扯般地痛。雙手也早已在袖中握成了拳頭，白色的指關節越發清晰森然。原來，她是為了愛人，原來她早已心有所屬，而自己所謂一見鍾情的愛戀不過是一廂情願。他努力壓下自己心頭的怒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一言不發地保持著冰山一般的神情。

可是他轉瞬即逝的憤怒終究是沒能逃過阿蠻的眼睛，於他不同的是，她覺得開心，秦穆楚愛棉憶又如何？她不愛他，她

心有所屬，他們倆，終究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

突然間，秦穆蘇的笑聲由一開始的在嗓子眼裏，發展到朗聲大笑，他細細地盯著棉憶漲紅的臉，帶著一抹不屑的神色說道：

“愛他？好，既然你這麽愛他，我就給你一個機會，隻要你完成我交給你的事，天山雪蓮——”他頓了頓，故意拉長了聲音，成功地勾起了棉憶期待的眼神，然後湊到那精致的耳朵邊，輕聲說道，“我自然雙手奉上。”

棉憶身子一僵，愣愣地望著離自己僅一掌之隔的似笑非笑的臉，堅定地道：

“你說，為了天山雪蓮，我死也甘願。”

“好一個死也甘願，哈哈……”秦穆蘇仰天大笑，大步跨上了台階，坐在高高在上的王座上，用睥睨天下的眼神望著一臉認真的棉憶，“隻要你能夠上得天山，取得雪域仙草來同我交換。”

雪域仙草？那是生長在天山積雪中的一種仙草，並不算十分名貴，但藥用價值很高，凡是它生長的地方必有天山雪狼，加之天山屬拜月教管轄，要想取得也並非易事。

秦穆楚在聽到雪域仙草四個字的時候，還是緊張了一下，以棉憶這樣一個弱女子，想要取得談何容易。他剛才的氣憤還是漸漸消減，隨之而來的是隱隱的擔憂，眼神似是無意般地掃過棉憶的臉，隻見她一臉從容，簡捷又堅定地說道：“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