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百分百

記得很小的時候,有一次和爺爺下五子棋,本來一直覺得自己奇藝精湛,也一直引以為傲的,誰知下了一下午一次也沒有贏。終於惱羞成怒的砸掉了棋盤。一直記得爺爺當時的表情,但是我總是找不到合適的詞來表達,怎麽說呢,有點無奈、有點寵溺、似乎還有一點憂傷。那時年幼,並不明白爺爺這個表情的意義所在,一直到多年後,某一次吃飯時,爺爺偶然說起那一次下棋,他還是一成不變的和藹的笑容,他說:“微微啊,長大了就不能那麽任性了啊,你說除了這個家門,誰還能像家人一樣容忍你的小脾氣呢,爺爺是怕你踏入了社會吃虧啊。”

記得當時隻是無所謂的笑笑,根本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

直到經曆了許多許多之後才明白了這句話的真諦。

是的,走出家門就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像家人一樣容忍自己了,也曾不服氣的求證過,比如在朋友們麵前鬧脾氣,得到的不過是“微微你也不小了,雖然是單位家裏的獨生子女,但是在外麵怎麽著也得改改吧。”這樣的結論。

沒有人會真正百分百的在乎你。

真的。

蘇素,你不知道吧,我來例假肚子痛得厲害,那麽多人過來問我,我應付得很累,唯獨你,連看都懶得看我一眼,其實我多希望你哪怕隻是關切的看我一眼。我常常懷疑,我們的友誼是真的麽,我們在一起時那些自在的感覺是假的麽?還是因為我和木易的關係,一切都變了呢。昨天看到你的座位空了,其實很想到你家去看看你發生了什麽事,可是心裏難受得要死,想到你的漠不關心,我就失去了勇氣。

————-by微微

周末,紀微微正躺在床上看雜誌,電話就突兀的響了起來,接著就是標準的媽媽式河東獅吼,“微微,電話。”

紀微微放下書,箭步衝向客廳,她幾乎都沒想一下會是誰來的電話,拿起電話就“喂”。

電話那邊稍微沉默了一下,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紀微微麽?你現在忙麽?”

是木易。

紀微微愣住了,他還從來沒給自己打過電話呢。

“嗯,不忙,怎麽了。”

“那你出來吧,我在你家小區門口等你。”

“嗯,好。”

這是第一次木易主動約紀微微,也是她們交往以來第一次正式約會,第一次沒有蘇素在的約會。

兩人慢悠悠的沿著馬路走,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

紀微微一直不明白,交往之前兩人明明挺能聊的,交往之後竟然沒了話題。

走了許久,到了城郊的涼亭,天熱得不行,兩人對望了一眼就默契的走進了涼亭。這座涼亭的年代已經很久遠了,刷在木頭上的油漆在歲月的洗刷下變得斑駁不已,已經失去了原本該有的顏色,敏感一點的人看到這座涼亭總會有一種時光一去不複返的蒼涼之感。

木易背靠著欄杆坐下,他醞釀了很久,終於艱難的開口:“微微,可以問你個問題麽?”

“啊,你問啊。”紀微微笑笑。

“你,到底是不喜歡我啊?”木易問完臉也跟著紅了,他似乎也覺得有些突兀,又加了句:“反正我是很喜歡你的。”

“哈?”紀微微差點笑得岔了氣,這家夥,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那個,喜歡啊。”

“真的麽?你別騙我啊。我這人,也沒喜歡過誰,我不知道你這樣到底是不是喜歡,所以你說了我就會信的。”

“哎呀呀,看看你啊,當然是真的啊,這種事我能騙你嗎?”紀微微笑道,但是心裏卻顫了一下,這家夥,真是太純了。

“可是,我覺得我們不像情侶。”木易的聲音有點低落。

“我也覺得。好像,總差點什麽。”紀微微看向遠方,心裏那句“或者總隔著什麽。”沒有說出口。

“那個,我一點也不喜歡蘇素,我隻是把她當兄弟看的。”

“嗯,我知道。”紀微微聽到木易鬆了一口氣,她看著一臉認真的木易,有點感動。真的。

雖然平時看起來笨笨的,沒想到也能觀察到別人的小心思,木易你是知道的對麽?我們之間隔著蘇素,她是我們永遠無法逾越的心結,但是我還是謝謝你,謝謝你這麽用心,謝謝你這麽細心的考慮我的感受,其實這樣就夠了。

周末總是過得很快,總感覺才上完周六的最後一節課,一轉眼又要繼續周日的晚自習了,一寸光陰一寸金,這句真言在十六七歲的花季更顯得真切。紀微微一邊慢吞吞的收拾書包,一邊表情痛苦的朝等在旁邊的蘇素咆哮道:“不想上課啊,天天上課,還要不要人活啊!”蘇素犯了個大白眼,直接轉過頭去,明顯一副“不想搭理你”。紀微微一巴掌拍過去,笑著罵:“你丫的,瞧你那樣,典型的小癟三。”蘇素吃痛得跳起來,然後迅速的拍回去,接著就是一場大戰,直到紀媽媽忍無可忍的吼起來:“再不走上課了啊,你倆能不能安穩一點呀!”兩人笑

著倒在床上,翻著白眼,吐著舌頭,活像兩個女鬼。

“對了,今天木易打電話給我了。”紀微微慢吞吞的說道,就好象在說今天天氣真好。

“哦,說什麽了。”蘇素也是語調平靜,似乎在回應是挺好的。

“他約我出去。”

“哎呀,這家夥行啊,終於敢單獨約你了啊。”蘇素笑起來,像是發現了什麽重大新聞,接著話鋒一轉,“不過,他約你你幹嘛告訴我啊。”

“啊,隨口一說。”

蘇素沉默了幾秒,接著一把挽過紀微微,賊溜溜的笑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啊?幹壞事了吧?”

紀微微差點把眼睛翻了出來,無言的看了蘇素好半天,接著狠狠的在蘇素頭上敲了一板栗,“你說你這腦袋裏都裝了些什麽啊!我真的是。。。。誒,被你打敗了。”

“少來啊,快點招了,你們幹了些什麽啊,真不敢想象。”

“我們什麽也沒幹,就走路說話。”紀微微繼續翻著白眼。

“哎呀呀,別翻了,你還怕別人不知道你雙死魚眼啊,哎呀,別打了,正經一點,快說說吧,你們到底幹了什麽,我好奇死了。”

“真沒幹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家夥比我還羞澀。”

“不是吧,木易真有夠丟人的,連牽手都沒有麽?”

“沒有。”

“啊,那他說了些什麽啊?”

“沒什麽啦,就。。。。”

“就什麽啊,哎呀,你煩死了,快說啊。”

“就他問我,到底喜不喜歡他。”

“那你怎麽說的?”

“我說喜歡咯。”

“哎喲,挺直接的嘛,不過話說回來了,都說到這份上了,你們真的什麽沒有做?”

“沒有。”

“不會吧,快從實招來。”

“沒有沒有沒有。。”

。。。。。。

蘇素,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的男朋友不是木易,換做是其他的任何人,那麽該有多好,我就可以像現在一樣和你分享我的心事,我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幸福,我們也可以像現在這樣自由的打趣、彼此嘲笑。而不是現在這樣,它是個雷區,我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你那麽敏感、那麽心細啊,我生怕說錯一句話就讓你傷心了。

可是這麽難啊。

為什麽是他呢。

為什麽這就是一個不能兼容的問題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