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餘小時的時光機
“左玲，如果你有時光機的話，你會用它來幹嘛。”
“這個嘛，我想回到我做錯事的時候，重新改過！比如小時候沒認真學習，有時光機的話就回去那時候讓小左玲認真學習！”
“喂，那是大熊幹過的事，你沒看到麽，結局還是一樣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想告訴你，時光機隻是人們用來反思的，其實呢，什麽也不會改變的。”
就算有時光機，也回不去當初，什麽也不會改變！
夏天已經完全到來時，所有人都處於一種亢奮狀態，似乎每個細胞都在燃燒，正如漫山的綠意讓人愛不能言。餘小時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已經完全忽略了老師的諄諄教誨，神遊時速嚴重超標，他偏頭看著門外時而匆忙跑過的人影，心裏難受得像是貓兒抓似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課，他一個箭步衝到嚴青的座位旁，對正和顏夕聊得不亦樂乎的嚴青說：“這周末我們出去玩吧？我快憋死了！”
嚴青茫然的看著小時，好一會兒才如夢清醒般的答道：“去哪裏？”
“隨便，反正就是得出去走走！”
“那麽，要不去爬山吧，好像瞭望台那邊風景挺好的。”
“行，那你去通知蘇素和微微。”小時說完，像是鬆了一口氣，想了想又說：“叫微微叫上文沫吧？”
“好的。”
小時扭過頭去看文沫，她正趴在桌上睡覺，從小時的角度看過去，隻能看到灑落在桌上的長發，他慢悠悠的走回座位，還能聽見嚴青正盛情邀請顏夕。
文沫已經老長一段時間對小時愛理不理了，小時沒辦法厚臉皮，隻得自覺的與文沫保持了距離，文末對這個答案似乎很滿意，那之後偶爾遇上也能笑笑，可這對於小時來說，卻並非好事，他已經喜歡文沫很長一段時間了，這種喜歡已經上升為一種習慣，可是現在這種習慣在變異，而他絲毫沒有辦法，所以他開始變得焦躁不安，他無精打采的，眼神總是飄飄忽忽就落在了文沫的身上！小時總結自己為瘋了！他真的是要瘋了！
小時趕到十字街時，嚴青已經到了，他揉著太陽穴，腦海中還是出門前餘成明那張變化莫測的臉，餘成明笑嘻嘻的送小時出門，一麵交代囑著“和朋友好好玩，有空叫你朋友們到家裏來玩啊”一麵叮囑道“去爬山一定要注意安全啊！”他甚至還鬼使神差的塞了100塊錢給小時，然而小時走之前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你要是敢欺負我媽，我要你好看！”
嚴青拖著小時往水果市場走，蘇素和紀微微已經去買西瓜了，坐在山頂吃西瓜，這可是再愜意不過的事了。水果市場熙熙攘攘、人群繁雜，小時擠過人群第一眼就看見了一手叉著腰一手煽著扇子的文沫，旁邊的蘇素正在和老板殺價，很有要打起來的架勢，於是小時和嚴青都笑了。
“蘇素真夠潑的啊！”嚴青說完，又回過頭去看了看，然後使勁的揮起手來，木易正慢吞吞的穿過人群朝他們所在的方向走來！嚴青拍拍小時說：“微微這家夥，和木易交往以後就不怎麽搭理別人，還是蘇素，這不，又把木易叫出來了！”
小時閉了閉眼說：“別和我提她們三的事，頭疼！太複雜了，這都哪跟哪啊？”
經過幾個回合的唇槍舌戰，蘇素終於以比其他家便宜2元的價格買到了一個大西瓜，她高興得手舞足蹈，一直到山腳她才安靜了，像川劇變臉似的拉長一張臉問道：“可以不爬山麽？要不我們去河邊玩吧？”大家笑笑也不搭理她，她隻得挫敗的跟著爬上去。
許多年以後，小時偶爾經過瞭望塔時，總是回想起那一年六個人爬山的場景，他一直記得那天蘇素是一路叫囂著爬上山頂的，她叫囂著累、叫囂著不走了，卻始終沒有停下前進的步伐，就像多年後她在人生道路上的為人作風，他記得蘇素、文沫、和微微在爬上半山腰時
興奮的朝山溝裏大喊“嫁給有錢人”，然後他們三個男生群起而攻之。關於那天，對於小時而言，就如老舊膜片飛速轉動，能夠聽見“吱吱”的蒼涼聲音，曆曆在目。
爬上半山時，蘇素走不動了，她找到一片樹蔭坐下，臉色因為累而變得緋紅。蘇素這一坐號召了集體，大家紛紛跑過去和她並排坐下，大家都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踩在腳下的城市，美輪美奐。蘇素突然站起來，雙手放在嘴邊大聲喊叫起來。
“蘇素。”
“蘇素。”
“蘇素。”
“蘇素。”
“蘇素。”
。。。
回聲在山間來回回蕩，她開心的笑了，拉起一旁的微微和文沫，三個女生瘋狂的喊起來，她們似乎覺得喊名字不過癮，三人會心一笑，突兀的喊起來：“嫁給有錢人。”
小時朝蘇素扔過一個小石頭，無語的吼道：“虛偽的女人！”“哪裏虛偽了？這個是願望，知道不？是大眾女人的願望！你懂個屁啊！”蘇素丟給小時一個鄙視的眼神。繼續忘我的吼起來。
等到她們終於吼累了，漫長的路途才重新開始。紀微微仍然精力充沛的走在前麵。木易坐得腿麻了，起不了身。蘇素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伸出手去，“來，我拉你起來，再不起來就要掉隊了！”木易看了看放在眼前的手，笑了笑，然後雙手撐著地自己爬了起來，他拍著粘在褲子上的泥土說：“沒事，我能起來，隻是有些腿麻而已。”蘇素的手還尷尬的伸在空氣裏，接著像被燙傷了似地縮回手，笑笑說：“好，那我不管你了。”她轉身向前走去，試了好一會兒還是不知道該怎麽才能自然的笑。
木易走到紀微微身旁，把剛在地上撿起的木棍的另一頭伸到紀微微麵前，紀微微笑笑，然後握住木棍，兩人微笑著一前一後的走著。
這才是和諧的一幕。
蘇素扯出一個苦笑，深吸一口氣向山頂衝去。
而另一邊的小時，在嚴青的慫恿下鼓起勇氣走到文沫的旁邊，伸出他精心準備的木棍。文沫笑著臉瞬間僵硬，接著停住腳步一動不動的盯著小時，直到小時被她冷漠的眼神驚得放下木棍，她才漠然的往前走去！
剩下尷尬的小時和嚴青，還有在遠處望著這一幕的蘇素。
小時苦笑著說：“嚴青，我真是賤。”
嚴青抖了抖嘴唇，還是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最後隻是生硬的拍拍小時塌下的肩。
她根本不喜歡我，哪怕一丁點的感覺也沒有，很挫敗啊。
小時不想再爬了，獨自坐在樹蔭下，他很想好好的睡一覺，然後好好的想一下自己究竟有多笨！
蘇素跑過來坐在小時旁邊，然後開始喊：“走不動啦，就到這兒吧，我想吃西瓜啊。”小時感激的看著蘇素，謝謝她那麽細心的察覺了自己的小心思！
紀微微還想往上爬，但是蘇素說什麽也不走了，她隻得無奈的撤回來。嚴青把西瓜砸在石頭上，紅色的果汁從西瓜的裂縫中流出來，惹得一群人直吞口水。
那是小時吃過的最好吃的西瓜。他再沒吃過這麽好吃的西瓜了。
多年後，小時再回想起那天的西瓜，覺得人生也是如此，隻有甜裏夾著酸才是最美味的。
好吧，我放棄。小時吃完最後一塊西瓜時對自己說。然後他無限輕鬆的站起身來，朝來時的路走回去。
“你說你吧，這麽容易就放棄了啊，還沒爭取就放棄了？嘖嘖嘖，真是夠丟臉的！”左玲聽完小時的敘述後做了這樣的評論，小時趴在桌上翻著大白眼，其實倒不是沒有失落，隻是更多的是一身的輕鬆，從來沒有想過，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麽累。
“你沒事吧？”緊張的語氣，配合著稍微皺起眉頭的臉。
小時突然來了興趣，笑嘻嘻的說：“你幹嘛那麽緊張，你不
是喜歡我吧？我告訴你哦，喜歡我的人可多得的是，不過看在我兩熟的份上，我讓你插個隊怎麽樣？”
然後。
左玲臉紅了，一向嘴快的左玲此刻語拙的低下頭，竟然連抬頭的勇氣也沒有了。
“呀！害羞了啊？不會吧，左玲也會害羞啊！”小時壞笑道。
“誒，適可而止了哈！你很好玩哈！”左玲生氣的罵道，臉卻更紅了！
小時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了般，整整樂樂一節課也沒個消停，他幸災樂禍的看著臉紅的左玲，說：“不用害羞啦，朕封你個貴妃怎麽樣，放心，朕會寵幸你的。”
左玲翻著白眼，對眼前這個孩子似的小時說道：“那哀家謝謝皇上了。”
那幾乎是餘小時第一次和女生開玩笑，或者說第一次這麽放肆的調戲女生，餘小時突然覺得在左玲麵前，自己才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不再怯懦、膽小，他突然有了一種打開心扉的衝動，他很想試一試，一些事換一種角度來思考會不會不一樣。
左玲，我一直覺得如果自己偽裝得足夠好，就可以連自己也欺騙了。可是我的精心偽裝還是沒能逃過你的眼睛。
下課鈴聲拉響了，教室像煮沸的水，撲騰著熱鬧起來，收拾書的聲音、桌子碰撞的聲音、同學道別寒暄的聲音。。。一切都是興奮而美好的。餘小時坐在座位上，直到教室空無一人才慢悠悠的走出教室。
小時很怕周六放學的鈴聲，這意味著他又得回家了。
小時推著自行車慢吞吞的走在被兩旁梧桐樹包圍著的水泥路上，偶爾有陽光穿過茂密的樹葉，細碎的打在身上，有些癢癢的感覺，有鳥兒在看不見的角落歡快的歌唱，時而猛的飛起來，顫落下綠油油的葉子。
“猜猜我是誰？”怪裏怪氣的聲音。
“左玲。”蒙住眼睛的手，有熟悉的肉感。
“切，怎麽那麽容易就猜到了？”左玲放開手，挫敗的說。
“主要是你太沒新意了，每次都是這一套。”小時看著左玲氣呼呼的樣子，差點笑出了聲。
“怎麽這麽晚才回家啊？”
“不想回家啊。你呢？”
“我也是。”左玲甩著手，突然說：“不如暫時不回去吧？去逛逛！”
許多年以後小時再想起來，已經忘了當時是怎麽鬼使神差的就和左玲玩起了失蹤。
兩人隨便在路攤上買了些小吃，就逃難似的躲出了城區，小時載著左玲沿著主河道往村子裏走，直到再沒遇到人影，兩人才放心的找了個視角好的地方坐下！那時，通訊工具還屬於高消費人群，約會還需要提前定好時間和地點，是不太方便卻更溫馨的年代。
所以，這樣躲起來的話，誰也找不到。
左玲變戲法似的拿出兩罐啤酒，哭喪著臉說：“我買雜誌的錢啊！就這麽沒了！”
“你什麽時候買的啊？我怎麽沒看見啊！”小時驚喜的奪過一瓶，迫不及待的打開，但打開後又遲遲下不了口，實在是，舍不得喝啊！
“喝啊。沒關係的！”左玲笑，打開自己的那罐，喝之前還碰了一下小時的啤酒罐！
夏日的正午，天空蔚藍得一塵不染，陽光毒辣而刺眼，小河邊的楊柳軟綿綿的塌搭著，四處都是此起彼伏的蟬鳴，偶爾有農家的拖拉機從鄉間公路上經過，發出嘟嘟的聲音。小時靠著樹杆坐在地上，心情也靜了下來。左嶺絮絮叨叨的說著話，偶爾回過頭來倉促一笑。小時覺得自己被迷住了，或許被這份來之不易的寧靜，或許是左玲。他困了，歪下身枕著左玲的腿很快就進入了夢鄉，依稀還能感覺到左玲的手滑過臉龐！
“喂。”
“什麽？”
“我們交往吧。”
“啊？”
“我說，左玲，我們交往吧？”
“哦，好的。”
（本章完）